等唐衍坐下来之後，郝峻从箱子里拿出两个打火机和两根仙女棒，给了唐衍一份，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同时点燃了仙女棒。
仙女棒的火花不大不小，有些火花大点的要是点的人拿不好，手臂阿衣服啊很容易就被烧出一个小洞。
唐衍两只脚开开的，把手臂放在右边的膝盖上，拿着仙女棒静静地看着，仙女棒上火花就像小型的烟火大会，时不时就发出呲呲声，自身闪着暖洋洋的橘色微光，看着很温暖。
相比在一旁的郝峻，自从点燃了仙女棒之後半刻手脚都没停过，一手轻轻拿起红色的仙女棒，一手护在仙女棒的左右，仔细端详着这儿哪里是风小的，哪里是温度低的，手脚脑袋都没闲着。
唐衍以前曾经想过，要是真的有办什麽放仙女棒撑最久比赛，郝峻肯定得第一，没第一也得有个什麽技术性奖，毕竟这姿势太千变万化了。
唐衍看见郝峻在旁边蹦来蹦去，忍不住笑了，一笑肩膀就抖，一抖火花就不安份的乱飘，裤子就被烧到有一点小灰烬了。
「操」唐衍看着自己穿着没几次的裤子骂了一声。
然後仙女棒安份的烧完了。
唐衍抬头瞧了一下郝峻快要放完的仙女棒，说着，「这次没有比赛」
原本在旁边动来动去的郝峻一听到马上停了下来，看着唐衍，「衍哥，我觉得你有时候说话憋得太久，说的太迟，表达的太晚」然後挤到唐衍的旁边，把自己的烟花塞到唐衍的手心里。
「提前祝福衍哥长命百岁，每天都开心，吃喝不用愁。生日快乐！」郝峻说道。
唐衍看着郝峻不长不短的浏海，上面沾了一点灰，就知道他刚刚又回家弄地了。
有人天生就多金，有人天生就穷得吃土，可是却还有人提倡公平，难道每个人的户头多汇一百万吗？
唐衍手握成拳头撞了郝峻的膝盖，「谢了，也祝咱们小峻峻吃喝不用愁，躺着就有钱赚」
郝峻笑着眯起了眼睛，肩膀轻轻碰了一下唐衍的肩膀。
唐衍的手里烟花早就烧完了，郝峻又从箱子里拿出四根，一次把四根都点着了，分了两根给唐衍。
唐衍看着里面还有一堆仙女棒的箱子，勾了勾嘴角，「按照这速度大概可以放到明天早上了」
郝峻哪边都闲挤，就唐衍旁边最空的感觉，一屁股就往唐衍旁边凑。
郝峻应了声，「这不正好吗，刚好过生日，连蛋糕都免了」
唐衍关於今年的生日没什麽想法，从有记忆开始，平时看起来很凶的李叔就自己生日那天会对自己特别温柔。当年不知道抽什麽风买的让自己认字的图画书，也是那天生日刚好买的。
每年也是有生日蛋糕，大的小的都送过。去年刚成年那会，李叔还把最信任的三小弟抓出来替自己唱了快两分钟的生日快乐歌。可惜三小弟唱歌都不着调，舟南还抢了拍，听下来跟念歌词似的，透漏一种滑稽的奇怪感。
今年大概没有什麽庆祝方式了。李叔特别相信一些民间禁忌，「逢九必衰」他肯定早有耳闻，所以唐衍早就没什麽期待今年的生日了，就求顺顺利利。
唐衍抬头不知道在看什麽，眼神没有焦点，手里的仙女棒早就熄灭了，只剩郝峻的还在撑着。
其中不知道哪根的火花飘到了郝峻的手臂上，让他忍不住哇哇大叫。
唐衍从郝峻的叫声中唤回了神，看着郝峻大叫的脸，又低头看正在燃烧的烟花，心里头莫名觉得安心，或许这就是别人所说的归属感，而郝峻给他了在魏家庄的归属感。
归属感这玩意儿就像是爸爸妈妈给小孩一个家、小学生被班级编排了号码，朋友间互相取好笑的绰号。
对於别人感觉轻而易举，随手可得的东西，唐衍只得到了最後一个。
郝峻吹了吹被烫到的手臂，拍拍唐衍的肩膀，「刚刚在想什麽？」
唐衍摇摇头，「开始谈心了是吗？姐妹？」
郝峻用左手揽着唐衍的右肩，没什麽在意刚刚的玩笑，眼神却突然变得柔和许多，「几乎每年生日不都小忧郁吗。我打哪来？我怎麽会在这？我跟这儿根本格格不入。没事，我都知道，郝哥罩你。所以别怕，我在这呢！」
郝峻用右手朝唐衍比了个爱心，咻咻咻的三连射，每颗都小心的碰到唐衍的心脏就离开。
原本去医院哪会筑起的「我很坚强」、「什麽人都不需要陪我」的高墙在一瞬间被郝峻几句话就变得支离破碎了。
唐衍突然很想哭。
没有为什麽，就突然情绪来了，气氛正好，怎麽就不哭呢。
於是唐衍就真的哭了，头低低的，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一哭肩膀就开始哆嗦了，眼泪没几秒就啪啦先掉了两大滴在地板上，接下来哭声就出来了。
还好这里没什麽人，唐衍好歹李叔的儿子，要是被人家发现了，整个魏家庄最大的讨债集团第一儿子的形象就全毁了。
唐衍几乎每年生日都在想，自己到底是不是李叔的儿子，别人都说父母都把儿子女儿当手心上的宝，可是自己感受到的只有挨打和少到几乎没有的关心。
李叔、魏家庄，没有一个是自己归属的感觉，就好像走在茫茫大海中再也找不到靠岸小岛的绝望。
郝峻揉了一把唐衍的头发，没吭声，只是不停的拍着唐衍的肩膀。
唐衍似乎是好久没有这麽放声大哭了，哭完都有一种爽快的感觉，感觉特别踏实，重新活过来似的。
郝峻从屁股口袋抽出几张纸巾，蹲在唐衍的前面，唐衍脸上还留着两行清晰的泪痕没有擦掉，郝峻微微一笑，「拿去擦擦脸，我叫郝峻」
唐衍挑了眉毛，「我可没有哭的要死要活。我叫唐衍」
於是接过了纸巾。
「还放吗？」郝峻用下巴指了那一箱仙女棒。
「放」唐衍把头重重的点了一下。
最後两人还是硬撑着把整箱的烟花在今天放完。
郝峻搀扶着唐衍，让他慢慢的站起来，脚底下是些些的灰烬，让郝峻忍不住伸手去拍拍屁股，以为自己也沾到了灰烬。
唐衍原本对面还营业的杂货店不知道什麽时候拉下了门，街道上偶尔还会来几个匆忙的人走来走去，现在街道上是空荡荡的一片。
上一次那麽晚还没回家不知道是什麽时後，自从打了个临时工，每天搬砖块、瓦片就够累的了，哪有时间去学别人家娱乐。
唐衍架着拐杖，跟着郝峻一起走进胡同口，问了一声，「现在几点？」
郝峻一手拿着箱子，另一手从屁兜里掏出手机，说了，「三点半」接着又说，「我送你回家吧，然後我再绕回去」
唐衍听到这句话摇了摇头，自己那麽晚回去总得是偷偷摸摸的从後门进去，还得轻手轻脚，怕是郝峻跟来了，李叔耳根子极好，听到不是唐衍的脚步声就会抓，「送我到平常那个巷口，我自己走回家」
郝峻没拒绝，可能也跟唐衍想一块去了，安安静静的走到唐衍的身边，和他肩并肩，没再说话。
「走了」唐衍在离家不远的巷口朝郝峻抬了抬下巴。
再一眨眼，郝峻就消失了。
郝峻以前常偷人家东西，偷的技法纯熟了，跟人擦肩而过，不小心撞了别人的肩膀，那个人放在口袋的钱包就不见了。
有没有失手的时候？
当然有。
所以练就了一身逃跑的技能。郝峻个子比其他男生显的矮小许多，要躲人也容易，跑步也快，但是就是不知道当年为什麽在李叔的手底下失了手。
唐衍把一根拐杖拿了起来，不让它碰到地，另一根拐杖充当左脚，悄悄的溜回房间，连呼吸都不敢多。
只见自己的床铺上丢了几张发票，还有一个老旧到不能老旧的手机。
唐衍碰了手机的开机键，过了五秒没有反应，去书桌把手机给充上了，却在书桌上看到了一个牛皮纸袋，还鼓鼓的。
他坐到床上把纸袋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件黑色的T恤，看了看有点眼熟，猛然想起是上次给自己买来当礼物的那件。
唐衍以为李叔良心大发现愿意把自己的衣服还给自己，想要把牛皮纸袋丢掉，发现里面还有东西。
居然是一件薄的黑色外套，手臂的地方加了白色的直线点缀，跟自己买来的衣服很般配。
然後又从牛皮纸袋里拿出一张红色红包，里面放了几百块，夹了一张纸：
——生日快乐。
——天气渐冷，衣服穿暖。
——明天把一块钱放在客厅桌子上，把礼物当成是买的，不是送的。
唐衍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什麽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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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被这世界折磨，愿我们依然保有赤子之心: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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