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一到,皇帝携皇后驾到太和殿,宴席两旁一直候着的御林军敲响了那硕大的木鼓。
「开宴——」
慕容向嫣与慕容向茹赶在父皇母后二人前来到大殿,更是除了他们之外最後赶到的人,受尽瞩目。慕容向嫣今日穿了一件浅粉色挑丝双窠云雁宫装,上头綉着莲花花纹,臂上迤着丈许长的烟纱粉仙绡,杨柳腰用一条紫红色织锦系上,上头镶嵌着上好岫玉;双眸似水,乌黑秀发被手巧的丫环梳了飞仙髻,明艳动人。
而慕容向茹……她肤如凝脂、白中透红,本也是一大美女,虽无失礼之举,可她年岁本还小,浑身气质仍透露着一丝稚气,却身着深兰色宫装,裙裾上綉着海棠花暗纹,一头青丝更是用蝴蝶簪子梳了凌云髻,腕上扣着一只金镯子。
深兰色的布料并不适合慕容向茹稚嫩的容貌与气质,穿上这身宫装,像是偷穿了母妃的衣裳一般,显得不伦不类。
偏偏她自己却不自知,还以为所有公子哥都沉醉在她的美貌之中。
看着慕容向茹那身显得老气的宫装,以及此刻她的母妃兰宁娘娘训斥她的景象,慕容向璟暗地里抿唇一笑。
她的母妃绝不会让慕容向茹穿那一身宫装的,从如今兰宁娘娘训斥她的模样便知晓,那麽她为何会穿了那身衣裳,想必是受了慕容向嫣的蛊惑吧?
慕容向嫣啊慕容向嫣,你的眼中可是连慕容向茹这粒沙子都不肯放过呢。
看了对面优雅落座的慕容向嫣一眼,她咬了咬口中的箸,眯眼贼笑着。
默默地听完自家父皇对各大臣的一埸寒暄後,却是瞥见了她的异状,稍稍有些担心起来。「九儿,你可是感到不舒服?怎麽戴着面纱示众……哎,你额上的伤?」
闻言,慕容向璟自知躲不过众人的审视,只好缓缓地从座上站了起身,朝慕容枭行了个礼。「谢父皇关心,儿臣只是吃错了东西,过敏了。」
「过敏?可要请太医来瞧一瞧?」慕容枭担忧得差点就要跑下龙椅亲自地查看自家女儿的情况。
闻言,慕容向璟轻轻地摇头,笑道:「不必,只是脸上起了些疹子,前些天就已请了太医来看诊,再吃几帖药便可了。实在是怕今日宴上失礼於人前,只好冒昧决定戴上面纱,见谅了。」语毕又朝下席的所有大臣、公子与小姐们作了揖。
「敬渊公主言重了!臣等又如何会多想什麽?公主可是折煞臣等了!」
在席上被自家主子踢了一脚的范横赶紧出来应答慕容向璟,这儿除了他,估计没什麽人认识和了解这位敬渊公主,想必一定没有人愿意回应她,甚至是冷言相对。
这不,慕容晅怕自家妹妹受委屈,只好把范横推了出来,有了范横这句话,谁还敢多说什麽?
果不其然,宴席上除了范横外没人再敢出声,只是都不由自主地把视线放在慕容向璟身上。
他们只知陵齐国有一位排名第九的敬渊公主,却是从来都没有真正瞧过一眼这位公主,可见往常陵怀帝也不宠她,连宫宴都不曾让她出过面。再看一眼慕容向璟露出的额上有一道红粉色的伤口,一看便知是挠伤所致,想必过敏一词也是不假。
可从陵怀帝不曾让她在大家面前露脸这一方面去想,说不定敬渊公主是天生长得丑,陵怀帝不愿此丑相示於众人,只好一直锁於敬渊宫内,让大家只听过她的名字,然後自行想像她的『美貌』。
想到这里,於是一众人对慕容向璟纷纷露出了怪异又怀疑的眼神,显然不太相信只是过敏,而是她本就毁容了,如今怕被千夫所指,只好对外宣称过敏,其实这只是一个藉口罢了。
慕容向茹看到此境,就知道自己下药下对了,她可是千辛万苦让人打听慕容向璟那贱人什麽东西不能吃,好不容易才打听到她对杏仁粉过敏。这麽一吃下去,她全身必生疹子,她若是聪明,就直接别出席,而她一旦出席了,所有人的焦点只会在她慕容向茹身上。
慕容向嫣?她忽略不计;慕容向譞?本就是个侮辱公主一词的粗鄙女子。
谁让那贱人生得如此美,每每看到她都要嫉妒。所以,只好对不住你了,她窃笑着。
慕容向璟给自己倒了一杯佳酿,知书忽而与她耳语了几句,她便随意地睨了一眼,瞧见慕容向茹此刻自我陶醉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声。
「你要是能装一装,我还没那麽快就发现是你呢。」她低头嘀咕了一句。
「公主,难不成真是八公主害的您?」知书愤懑地瞪了她一眼便不甘地收回了视线,就算此时再怎麽想把她扯到公主面前大张挞伐,可也没办法。她是宫女,这儿是宫宴,而慕容向茹,是一国公主。
「你家公主自有定夺,你就毋须摆出这麽一副要杀人的模样,给谁看呢?」慕容向璟无奈得按住了知书。
被自家公主训斥,知书歉意地调整好了情绪,再次一抬头,就是一脸的笑意盈盈。「公主,奴婢这样对吗?」
「嗯,辛苦你了。待宴席结束,本宫带你去报仇。」她莞尔一笑,眉头轻轻弯起,似乎心情很好。
听到可以为自家公主复仇,知书眼神一亮,止不住地点头,唇边的笑意更甚。
慕容向璟轻叹了一声,也笑了;这孩子,真好哄。
一番寒暄後,巴蜀兄妹二人出了列,在广埸中央朝慕容枭随意地行了个礼,连跪拜礼都不曾。听似十分慵懒的声线开口道:「晚辈呼延昊天、呼延怜雪见过陵怀帝,恭请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慕容枭虽有些不喜,但念在自家三儿子对不起人家在先,也不好斥责别人巴蜀的皇子公主,只好满脸堆笑道:「快请起,此番是朕对不住巴蜀,今日前来陵齐一定要好好玩耍。」
言外之意,用不着议什麽和了,就是他陵齐的错。
瞧见陵怀帝如此识相,呼延昊天二人竟得意地笑了笑,站了起身。「陛下实在言重,只是父汗特地叮嘱了晚辈一定要向陵齐国的子民们知晓此次误会是如何造成,还请陛下准许。」
不过是把那次战争再重新解释而已,呼延昊天和呼延怜雪的主要目的是来议和的,这般作为并无不妥。只是当着众人的面把慕容琰那傻子的行为事无巨细地再说一遍,还真是有点丢脸。
慕容枭尴尬地摸了摸鼻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