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问题？从什麽时候开始的？治疗呢？」
「伊宣、伊宣。冷静一点。」少齐握紧她的手，「他治了。」
「一开始治了一年，好了。」他顿了顿，「但两年前又复发了。」
伊宣愣住，无声地望向他，「⋯⋯为什麽？」
少齐无法回答。他无声的摇摇头。
两年前，他去看季白，季白坐在阳台上也问他，「为什麽？」
他们的眼神是一样的茫然。
他最好的朋友，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算一算，他今年也不过32岁而已。
为什麽？
「他第一次发病是什麽时候？」
「你在林肯中心的表演前发现的。」
林肯中心⋯⋯
伊宣难以忍受的闭上眼睛。少齐一个人继续说。
「第一次发病，我们比较早知道，所以还能够铺陈好後续。」
「但第二次太突然了，他完全病倒，我人在国内，我们都来不及通知你。」
「对不起伊宣，他不让我告诉你，他不想影响你的前途。」
所以全部，全部都是她的错。
她想错了他。
「少齐哥。」
「我在。」
「⋯⋯痛吗？」
少齐愣了一秒，低下头，走廊上只有遥远的脚步声，半晌少齐才淡淡的道：
「如果我说不痛，你信吗？」
伊宣咬紧下唇，泪珠终於无法控制的滑落到手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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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会当天引起了不小的骚动，网路新闻上出现了报导，附带一个摇晃到不行、模糊不清的影片，根本什麽都看不见，但不到一天，所有消息全被捻熄了。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查不到。
幸好阿布第一时间都备份了影片下来。
不到三分钟的影片，王昊看了一遍又一遍。
就算看不见人，也能认出伊宣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执拗地喊着：「老师、老师、老师！」
他摘下耳机，关掉影片。办公室里罕见的安静，只有规律的键盘敲击声，连立人都难得没折腾。
相反，阿布收到隔两个座位立人传来的讯息，「大嫂还没回家？」
他简洁有力的回：「没。」
王昊起身去茶水间，阿布不动声色的也跟上去，王昊瞥见他的身影，顺手拿了两个咖啡。
「玫瑰花发给其他部门了，她们都很高兴。」阿布说。
王昊笑笑：「那就好。」
玫瑰花没能让她看见，连戒指也是，最後没有到她手上，被他锁在办公室的抽屉深处里。
音乐会後第五天，伊宣终於回来了。
他站在玄关迎接她，她身上已经不是当天晚上的晚礼服，是平常的外出服，不过是新的，他从来没见过。
「欢迎回来。」
她的眼神很疲惫，微微牵起嘴角，「我回来了。」
他紧紧抱住她，她的皮肤上有属於病房的消毒药水味。
这五天她都待在医院里。而且接下来每一天她都得去医院。
为了让林季白接受治疗。
他和她面对面躺在床上，他牵住她的手问：「所以Vincent就是林季白？」
伊宣眨了眨长长的睫毛，说：「对。」
「我没有告诉你是因为──」
「没事，不是你的错。」他平静的道：「是我没有认出来。」
伊宣的脸色白了白，可她天生就肤白，在黑暗里看不太出来。王昊握紧她的手。
「我就只有一个要求，晚上我去接你回来，好吗？」
住隔壁的Vincent就是林季白。
可能因为早就知道自己脸盲，当他理解到这个重大真相时，反而没有想像中惊讶。
事实就是事实，早认晚认都得认。
只是Vincent就是林季白⋯⋯
这世界真是无奇不有，之前他们遇上就能聊两句，但认真回想，以前林季白连看都不屑看他一眼。
呵。
王昊忽略心里异样的恶心感，反正要恶心也是林季白先恶心，就算现在出现，他伤害过伊宣的事实都不会改变。就因为他出现，他就得退到後面？
门都没有。
他们的生活依然在前进，一样一起吃饭，一起出门。不一样的是，以前他要开到练习室，现在他要绕到医院门口。
这段期间，李恩雅打过电话给他，他正好跟同事从餐厅要走回办公室。
「你是认真的吗？」一劈头就是没头没脑的质问。
他让同事先走，他放慢脚步没好气地说：「什麽事？你是没睡醒吗？」
恩雅压抑怒气的说：「伊宣去医院陪林季白，你不阻止还每天早上载她去。我才怀疑你没睡醒！」
她吼完，冷静了一会後说：「王昊，你现在是打算放弃了吗？」
他停下脚步，「你现在在说什麽鬼话？」
「要不然呢？你打算——」
「林季白生病了！」他冷声道：「如果他出了什麽事，伊宣会永远无法原谅她自己。」
他并不是大度，也不是因为同情。
他只是不想看见她自责。
话筒那端陷入沈默，半晌，恩雅才缓缓道：「要是回不去了呢？」
「什麽回不去？」
她冷笑，「我说你，到底是太有自信，还是太没有危机意识？林季白对伊宣——」
哔一声，话音戛然而止，剩一串嘟嘟声。王昊看了看手机，切一声。
他迈步走回公司，快到公司电话又响。
他看都没看，接起电话嘲讽道：「我说你一个医生不会没缴电话费吧？」
另头是完全不一样的声音，「你说谁没缴电话费？」
王昊愣了愣，他看看手机萤幕，顿时想抽自己，「我刚在和别人讲话，有什麽事吗？妈。」
电话传来高亢的嗓音，长吁短叹道：「哇，你还记得你有妈啊，一个月都等不到你一通电话，也没看到你关心，还会关心别人有没有缴电话费？」
「你没听出来吗？我那不是关心，是反讽。」他没好气的说，「……最近还好吗？」
「不好。」她夸张地叹气，「我家老么都不跟我联络，连有新女友了也没跟我说。」
「什麽新女友？」王昊意会过来，嘴角一抽抽，「谁告诉你的？」
「没人告诉我啊，我刚刚去了一趟你家。」
欸？
欸？
欸？
「你到家里去干嘛？我又不在，而且你要来应该先通知一下吧？」
「就是搞突袭才好玩啊。」妈妈的语调很愉快，「而且你在不在又没差，反正伊宣在啊。」
喀嚓，王昊听见理智线被剪断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