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在被遺忘的時間裡愛妳 — 019:縱容

为了测试车时勳是否真的失去的味觉,夏尔雅特意去了一趟皇品饭店的咖啡厅,买了两人初次见面时争个你死我活的提拉米苏,又顺带买了掩人耳目用的巧克力布朗尼和蓝莓起司塔,以及一杯请店员加了100c.c.柠檬原汁的综合果汁。

待会她就让车时勳先吃甜点,等他习惯了甜味之後,再让他喝下这杯只要是正常人肯定嚐了一口就会因过酸的口感而脸色大变的果汁,如果到时候他还是面不改色,那就能证实她心里的臆测了。

车时勳这阵子为了避开她,总会比平时还要晚一个小时左右才回家,这些天她隐约听见外头有开门的声响时,时间都差不多是十一点左右,於是她特意在十点五十的时候回到家,然後就站在家门口等他。

果不其然,手表上的指针才刚走过十一点,她就听见了电梯停靠楼层的声响。

电梯门一开,车时勳就看见那个明显是在守株待兔的女人,剑眉蹙起了几丝皱褶,不动声色地朝家门口走了过去。

一见他走来,夏尔雅勾起笑容,「车先生,今晚事务所的聚餐剩了一些甜点和饮料,你要不要吃一些?」嗓音更是一改平时的冷淡。

然而,太过刻意的笑容与过份亲切的语调反倒让人一眼就看穿了她特意的谄媚。

这女人难道不知道,她夏尔雅从来就不是个会热心和邻居分享食物的人吗?

车时勳淡瞥了那罕见的明媚一眼,不发一语地转过头开门。

「……」这家伙是怎样?又把她当空气?

夏尔雅沉了口气,强迫自己继续掬着笑容,微笑着挤出声音:「车先生?」

「我吃过饭了。」男人头也没回,只是冷冷丢下一句话,然後就走进屋里关上了门,直接把她难得一见的热情拒於门外。

「……」

瞪着那扇关上的门板,夏尔雅不可置信地瞠目,百般艰难才挤出来的笑容瞬间垮下。

这男人是怎样?一个礼拜前还把家里的密码告诉她,一副很欢迎她随时去作客的模样,一个礼拜之後就翻脸不认人了是不是?不是喜欢她吗?她都主动送上蛋糕敦亲睦邻一番了,这麽冷淡的态度是怎麽一回事?

没关系,他不上钩,那她就换个饵,反正明後两天是周末,她有的是时间跟他耗!

……

隔日,夏尔雅特意早起叫了早餐外送,点了一份厚片和一份吐司。

餐点送来之後,她从厨房里找出那罐忘了是谁在哪个场合送给她的特制辣酱,在两片吐司内侧都涂满辣红,接着再把蛋和火腿夹了回去,然後拎起昨晚那杯果汁和她的早餐,去按车时勳家的门铃。

一早就起床办公的车时勳一听见门铃响便从书房走了出来,还没走到门口,就先看见了门边对讲机的萤幕上出现的素净脸庞,他瞬间停下脚步,表情甚是无奈。

这女人有完没完?昨晚故意买消夜给他还不够,非得连假日都这样试探他?

电铃声响个不停,吵得一整夜没睡好的男人头痛欲裂,他却仍然停在原地,死活都不开门。

站在门外的夏尔雅等了三分钟还是等不到人应门,心一横,乾脆豁出去地直接输入密码,然而,在电子门禁顺利开启的瞬间,她不禁愣了一眼。

她原以为车时勳会换密码的……

惊讶之余,她还是推门而入,才一进门就看见了那个站在不远处的男人,他双手环胸、眉宇深锁,瞅着她的眼神带着浅淡的冷漠和显然的不悦。

生平第一次闯空门就被逮个正着,夏尔雅尴尬地扯了扯唇,「……车先生?你在家干嘛不开门?」很快地就把责任推卸道了对方身上。

要不是他故意不开门,她也不会擅自开门进来,错当然不在她。

「法律有规定别人按门铃我就一定要开门吗?」车时勳冷声回道,黑眸淡漠地扫过她手中提着的食物,出口尽是讽刺:「夏律师平时都习惯到别人家吃早餐吗?」

「……」

这男人真要计较起来,冷嘲热讽的言语比她还不饶人,不愧是首尔大学法律系毕业的,这种好口才不当律师真的是可惜了。

夏尔雅深呼吸了几次,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在意,这才又重新扯开笑容看向他。

「我想说,昨天还有一些问题没有厘清……」

「所以特地带早餐来我家,想跟我一边吃早餐一边讨论?我记得夏律师之前不是很坚持只在办公室讨论案件吗?不是非必要的话,不私下跟客户见面吃饭的吗?难道是我记错了?」

男人冷声打断她摆明是谎言的冠冕堂皇,口吻讥讽至极。

「……」他一定要这样讲话吗?

被他极度讽刺的口吻和不同以往的冷漠刺得心闷,夏尔雅紧抿着唇瞪着他,原先堆起的笑容已经消失无踪。

看见她眼底一闪而逝的受伤,车时勳沉着气别开眼,淡说了句:「很抱歉,我还要忙,夏律师请自便吧。」就转身走回书房了。

「……」

望着他背影消失的方向,夏尔雅顿时有些愧疚。

扪心自问,她这两天的行为的确有些过分了。再怎麽说,车时勳都有权利决定要不要让人以及让什麽人知道他的身体状况,就算她是他的委任律师,也不该这样用尽心机地探他的隐私。

她是怎麽了?为什麽每当发现车时勳有事情瞒着她不说的时候,总是会这麽急切地想要知道?过去无论当事人说与不说,她从不曾执着要到真相的……

夏尔雅咬着唇,在心里拉扯了许久,才缓慢地迈开脚步走向书房,步伐最後停在门口,挣扎了几秒後还是伸手敲下门板。

听见叩门声,车时勳抬起眼,眼底还是清晰的淡漠。

「车先生,是我冒昧打扰了,造成你的困扰,我跟你道歉……」她垂着眼,道歉的话音孱弱低微,表情看上去极为别扭,俨然就是不曾这样与人低声下气过的模样。

车时勳抿唇不语,藏在胸口下的心却被这声从未听过的抱歉扰出阵阵涟漪。

这女人从来不跟别人低头的,即使知道自己做错事,最多也只会抿着唇别过脸不说话,既傲骨又倔强,总让每个主动释出善意想和她和平相处的人不晓得该如何是好。

可现在,这个既傲骨又倔强,不懂得何谓示弱的女人,竟然亲口和他说了抱歉。

他重重地沉了口气,放下手中的钢笔,起身朝她走去。

在与她擦肩时低道了声:「过来吧。(따라와.)」

男人突然转为低柔的语调让夏尔雅愣了眼,深怕他反悔似地连忙跟了上去。

走回客厅,她就看见车时勳站在吧台前正在泡咖啡,等候咖啡机研磨的同时,他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了那瓶药罐,又吞了一颗药下去。

将药收起之後,咖啡也正好冲完,这一次他没有问她,就拿来糖罐加了两匙糖,搅拌均匀之後便端着咖啡回到了客厅。

「不是要吃早餐吗?」

见她战战兢兢地站在原地不动,他只是淡淡地喊了声,把咖啡放在她昨晚坐过的位置前,然後在侧边的单人沙发落坐。

「……」吃早餐?他愿意跟她吃早餐了?

没弄懂他为何改变心意,夏尔雅抿着唇,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上前。

「夏律师,你打算站在那里吃吗?」车时勳喟叹了声,口吻和眼神揉进了些无奈。

听出了他口吻里的不带恶意的调侃,夏尔雅困窘地垂下眼,提着早餐走到沙发前坐了下来,慢吞吞地拿出塑胶袋里的两份早餐和那杯果汁。

「哪一份是我的?」明知道她肯定在食物上动了手脚,他还是配合地询问。

反正她就是想亲自确认,他让她确认就是了。

「……」

看见他眼底没藏好的纵容,夏尔雅心口一抽,顿时觉得自己坏透了。

车时勳明知道她来得不安好心,他明明可以赶走她的,却还是选择让她留在屋子里,最後甚至直接跳进了他早已看穿的圈套里。

她其实知道他为什麽会这麽做。

作为一个三十四岁的女人,她心里自然不会还抱持着青春年少时的天真烂漫,何况作为一个律师,敏锐精准地洞悉当事人每一个举措背後的心思和算计是最基本的能力,这样的她又怎麽会看不出来车时勳选择配合的原因是什麽?

因为试探的人是她,所以他才纵容的。

摆在腿上的小手下意识地攥起了拳,她愧疚地咬着唇角,几乎要在上头咬出破口。

见她不答话,车时勳没有多说什麽,只是伸手拿来那杯外头还泛着水珠的冰果汁,插了吸管就要喝。

「车时勳!」一见他把吸管凑到唇边,夏尔雅想也没想地立刻伸手拦阻,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了他端着饮料的左手。

他是笨蛋吗?明知道果汁被她动了手脚,还傻傻地喝,如果今天她在里头放的不是柠檬原汁而是毒药,他也喝吗?

感受到手腕上传来的柔软温热,车时勳愣了眼,视线本能地看向捉住自己的小手。

慢了半秒才意识到自己失态,夏尔雅尴尬地收回手,脸色不大自然。

她再次懊恼咬唇,唇瓣已经被啮得微肿,衬着脸颊上淡淡的红,看上去半点也没有平时穿着套装、盘着发髻时的精明干练。而这样脂粉未施、只简单束着高马尾的模样,几乎和十二年前还是大学生时的她没什麽差别。

即使过了十二年,她依旧是当年那个让人意外心动,本能地想要拥入怀中保护的女人。

车时勳别开眼不去看那此刻对他而言太过迷人的侧脸,佯装若无其事地喝了一口果汁,尽管早在把饮料凑到嘴边的同时,他就嗅见了浓厚的果酸味。

「你在里头放了多少柠檬汁?」他抿着吸管含糊地问,清俊的面容因难以忍受的酸涩而极度纠结。

咦?

「你怎麽知道?」意料之外的结果让夏尔雅就这麽脱口而出心里的问句。

「……」下一秒她就後悔地想要咬舌自尽。

她是傻了不成?他甚至都还没使出什麽问讯的技巧,她就不打自招了,就这麽点程度,她算什麽律师?

夏尔雅懊恼地闭了下眼,勉强扯开嘴角乾笑了几声,那脸色说多尴尬就多尴尬。

车时勳没有回答,只是朝她挑了挑眉,一副「你说呢」的表情。

是她猜错了吗?车时勳其实没有失去味觉?

见她毫不遮掩地把心里头的纳闷全写在脸上,男人轻勾起唇,又伸手拿起了离他比较近的吐司,才刚拿到眼前,就瞥见吐司里头不寻常的辛红,鼻息间也窜入一股呛辣。

这女人根本在整他吧?

他有些好笑地扯开唇,直视着她那满脸心虚的表情,悠悠地发问:「夏律师,你平时吃早餐的口味都这麽极端吗?」

果汁那麽酸,吐司那麽辣,就不怕他吃了出事是不是?

听出他刻意的挖苦,夏尔雅抿着唇,伸手把那份精心特制的吐司抢了回来,别过脸不去看他此刻戏谑的目光,赌气似地回嘴:「我有说这份是你的吗?」

为了证明其实一点也不清白的清白,她咬紧牙根,把吐司拿了出来,一副要以死明志那般壮烈地闭上眼深吸了口气,张口就要咬下,岂料唇瓣都还来不及碰上边,整份吐司却被人抽走了。

她愣了愣眼,立刻仰起头,就见车时勳站在她身侧,一手拎着那份辣得呛人的火腿蛋吐司,眯着眼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皱着眉的表情一副在骂她是白痴的模样。

夏尔雅还来不及骂他那是什麽表情,手里立刻被塞进了那份买给自己的奶酥厚片。

「连吃辣炒鸡都会哭的人还逞什麽强?(닭갈비를먹어도우는사람들은왜잘난체하니까?)」他没好气地碎念,低沉的嗓音全闷在唇里。

「……」

他怎麽知道她其实不太能吃辣?

看着他坐回沙发上,面有难色地吃着那份光用想的都让人头皮发麻的特制吐司,夏尔雅却没有心思再去猜测他究竟吃不吃得出味道了。

车时勳为什麽总是知道那些她从没有和别人提起的事情?

难道……他们之前真的见过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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