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改变
生活在新时空当中,有时候比起现实,还是更像梦境,徐缓暖前些日子过得太过安逸,因为都是曾经过了一次的人生,她巧妙的避开与人冲突的部分,同时更加花费心力在想要争取的事情上面,例如念书和参加活动。
她其实一直以来都是个老师眼中的好孩子,作业准时交、上课不吵闹、个性乖顺,在课业上也一直很努力,但很多时候她会不自主地觉得窒息,尤其是在最後高三的时候,她不太知道自己为何而念,好像一趟漫无目的的旅程,不论她如何爬着跑着,始终看不到彼岸,她就像是跑马拉松一开始太过紧绷的选手一样,後继无力,最後分数仅仅是刚好填上自己不怎麽喜欢的科系。
她一直自认不是个太过坚强的人,在课业上碰到了挫折,她懦弱的躲了起来,和任利辰结婚後,她做了几份工作,却始终找不到工作的热情,然而最无奈的,大概是她知道自己热爱的是什麽,但因为大考考砸,导致她走上一条回不去的路。
在上一个时空,她选择妥协,她忽视自己的遗憾,逃避就业市场的竞争,但心时不时的就会感到很窒息,彷佛是在抗议她的不战而逃、不攻自破。
在这个时空当中,她要为自己勇敢一次。
三十几岁的苦涩遗憾和十几岁青葱岁月的懵懂无知,让她知道念书从来不是为了循规蹈矩,而是为了在选择的舞台上,有自由挑选的权利,目标越是明确,她就越不该退缩,上一个时空当中吞下的很多委屈,在这一次她都要加倍努力,完满那些夹杂酸涩的流光。
她开始不赖床,自己准备早餐,早餐前出去慢跑。
开始进行这个改变的前几天,她就被发现了。
她坐在玄关,拿出套在手上的发圈,俐落地将头发绑了上来,一个影子就这麽出现在她的视线当中,混杂着一股清新的大自然气息。
「你什麽时候开始早上运动了啊?」任利辰手上拿了一条毛巾,正在擦乾身上的汗珠,看起来就是刚运动完的样子。
「最近才开始的。」徐缓暖穿好运动鞋,就准备要往外面走。
结果任利辰就也跟着她走了出来,徐缓暖一开始也没打算理会,沿着家里附近的小路就跑了起来,她感受到清凉的风迎面吹来,也是唯有清晨的时光,才难得可以看见一个城市刚苏醒的模样,更加悠闲、更加宁静。
「你干嘛跟着我啊?你不是已经运动完了吗?」徐缓暖看着跑在她身边的任利辰。
任利辰穿着简洁的运动衣,看起来别有一番阳光少年的氛围,「我一直很想跟你一起运动,之前叫你起床你死都不愿意。」
徐缓暖突然的脸就红了,的确有这麽一段日子,任利辰尝试过早上叫她起床,说要一起运动,那时候的她是怎麽回应的呢?大概就是任利辰被子掀的有多用力,她就有多积极的拉紧被子,一来一回,最後任利辰的心血来潮败给了她的极致懒散,这件事情也就这麽不了了之,只不过想起自己拚死也要赖床的模样,徐缓暖还是忍不住的脸红起来。
「谁叫你太突然了,突然心血来潮说要运动,我就觉得你在开我玩笑。」
路上人少,他们两个并肩跑起来,速度不快,徐缓暖虽然喘但看着路边平时没注意过的东西,眼睛还是瞪的老大,平日虽然热,但清晨却特别沁人心脾。
「那才不是心血来潮。」任利辰不满的抗议,低沉的声音流淌在跑步的气流当中,隐隐约约有点不太真实。
「什麽?」徐缓暖听不太清楚,忍不住提高音量。
「没什麽。」
徐缓暖前面没听清楚,後面这句没什麽却听得清晰,她几乎可以肯定任利辰可能又在闹脾气,她得意的抬起头,准备要当场捕捉任利辰的表情,却没想到他笑得很温柔,眉眼之间溢出的笑意,让整个清晨才逐渐要冒出头的阳光都为之失色,徐缓暖突然想起那些他们刚结婚时、妈妈还在的日子,任利辰笑容特别多的时候,那时候他几乎每天都会看着她笑,彷佛她真的是他唯一的珍宝,这是以前高中时候的任利辰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笑颜。
徐缓暖又突然想起,任利辰和郑嫣嫣在一起这件事情,上个时空任利辰分明对郑嫣嫣总是平淡,在这个时空当中多数的事情总和上个时空相同,最不同的就是任利辰,徐缓暖突然觉得一切彷佛都串了起来,她踌躇了一阵子,盯着任利辰劲帅的侧脸,竟然有些不敢开口。
「笨蛋干嘛看着我发呆?」任利辰在他们停下来休息的时候,敲了徐缓暖的头一下。
徐缓暖吞了口口水,「你相信平行时空或是穿越之类的事情吗?」
她小心地打量任利辰的侧脸,他喝着水,水流经过他的喉头也跟着震动起来,他不拘小节的模样看起来总有几分野性,一整瓶矿泉水很快的被他喝乾,他几乎是爽朗的不可思议,徐缓暖以前总觉得高中时候的男生都幼稚,但走了这麽一遭,她才发现正如同女孩的青春珍贵,男孩们的青葱岁月也是时光慢慢长道的吉光片羽。
「我信。」任利辰擦去额角的汗,讲话简洁却透露一股王者独有的自信架式。
徐缓暖心里突然激动起来,会不会其实任利辰也跟着她一起穿越了呢?
「上次你跟我说过,如果你梦到重新来过,你会把现实没做好的弥补起来,那如果说今天不是梦,是真的有这麽一个机会,让你重新过你的人生,你觉得怎麽样?」
徐缓暖一脸正经地问着,任利辰看着这样的她,却失礼的笑了出来,弄得徐缓暖一阵掩藏不住的尴尬,只能对着任利辰拳打脚踢。
「我很认真欸!你好好回答我啦!」
任利辰笑够了,笑着拍了拍徐缓暖的头,每当这个时候他才真正的像一个大哥哥。
「我应该会觉得满痛苦的,还不如就直接让我死了比较好一点。」
徐缓暖看着任利辰流着汗的侧脸,他嘴边虽然带着笑,但不是戏弄的神情,而是看向远方的一股豁达。
「为什麽啊?」徐缓暖觉得心中的猜测机率越变越小。
任利辰把黏在额际的头发率性的往上一拨,「人生有意义的点就是未知性,每个人都把这只有一次的生命尽力的去活,就算有点碰撞、失落,但这样才真实吧。」
徐缓暖说不上什麽样的感受,只觉得眼前的任利辰和她从前认识的总有一些不同,也或许是她从来没有好好了解过他?他们以往的生活,总是她像只小鸡一样叽叽喳喳,而他时而嘲笑、时而包容的照顾着她,或许她一直以为的任利辰,不过就是她想像中的另一个人罢了。
「那所以如果你有这个机会,你会宁愿直接放弃?」
任利辰缓缓的点了头,徐缓暖还沈浸在思绪当中,脸颊就被一阵冰凉给吓到了,任利辰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瓶草莓优酪乳,硬是塞到她手里。
「庆祝某个懒惰笨蛋终於开始运动。」
任利辰就是任利辰,嘴巴还是这样坏。
「居然只有一瓶优酪乳,也太小气了吧!」徐缓暖对着他做了鬼脸,很快的把优酪乳一饮而尽,酸酸甜甜的滋味就像夏天,顺口当中却又有些难以明说的清爽气息,充盈之下甜甜的,正如她的心情。
「你如果坚持下去的话,再请你别的。」
「你自己说的喔,我没有逼你喔。」
最後他们并肩一起慢跑回去,徐缓暖有时候看着任利辰的背影发愣,其实像现在这样的距离於他们而言或许就是最好的,互相扶持、有时斗嘴,她不禁有些惆怅的觉得,真的是他们在上一个时空走的太过靠近,背负的责任一重,再好的关系都会流於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纷扰当中,对於徐缓暖来说,这或许可以说是曾经的好默契最哀伤的下场。
而偏偏,上一个时空太过年轻的他们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徐缓暖下意识的摸起她的下腹,而又紧张的把手给移开,简直是新养成的坏习惯。
「笨蛋,你这个究竟是今天第几次发呆?」
她又被任利辰笑了,漂亮的女孩垂首思索的画面总是诗,而她本来看起来就傻,任利辰总笑她一发呆人就看起来傻得可以,但她又始终改不了这个坏习惯,一直被任利辰嘲笑,更气人的是,她似乎还真的没看过任利辰发呆的模样。
「我这叫做沈思好吗?」徐缓暖嘴硬,没想过要承认。
任利辰笑了起来,朝她走近几步,由上而下的看着她,眼神中隐隐约约透露着邪气,「好啊,那你在沉思什麽呢?」
徐缓暖人小志气高,没有打算要退缩,只想着要如何打击这个傲气少年,「我在想,到底你和郑嫣嫣什麽时候要结婚?」
任利辰明显吓了一身冷汗,勉强保持表情镇定,但又很快恢复原先狂傲的气息,「你连男朋友都还没有,关心我这个干嘛?」
「我就在想什麽时候要告诉郑嫣嫣,你所有的坏习惯和怪癖,免得到时候她觉得所托非人。」徐缓暖小小一只的,气焰正高,她从前都没有在跟任利辰讲话时占上风过,难得一次特别兴高采烈。
任利辰看着徐缓暖像只骄傲极了的小鸡,他笑的更猖狂,「我根本是个优质男友。」
「自己讲谁不会啊,我也可以说我以後会是指考榜首啊。」
正当徐缓暖觉得自己气势锐不可挡,任利辰却是步步逼近她,笑容可掬,可掬到她气焰差点要烧不起来,她的直觉警报一直响个不停,战士的骄傲却让她挺起身子面对怪兽的攻势。
「我真的是个完美男友,不信的话,你来试试看啊?」
徐缓暖脸皮薄,几乎原地死亡,任利辰再次蝉连了斗嘴盃第一名的殊荣。
他们刚好走到家门口,徐缓暖战力归零,脸色死寂,而任利辰状态正好,甚至愉快地哼起不成调的歌,仔细一看却已经有人站在了他们的家门口,徐缓暖一直低着头,但任利辰很快的捕捉到了那人的视线。
「你来这里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