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前的清早,卖糕粿的小伙发现一只黑熊卧在村口。」满面泪容的大娘声涕俱下的阐述起近日的事况。「当日族里的巫医说道,那黑熊虽无明显外伤,但体内气息极不稳定。大夥看牠挺可怜的,就经过领主同意,由巫医所照料在医馆旁的圃里头。
「几天下来,黑熊并没什麽异状,唯一蹊跷的就是巫医所说的,牠内伤恢复的速度特别快,且稦秋最近的农产及药材也生得异常地好。村里就有人传出这黑熊是稦秋的福星,甚至每日都有人拿着自个儿家的菜饭去给牠添食。
「不料到了昨日,那巨熊突地发起狠来。虽然这几日牠在稦秋受到很多人照顾,但我也不知为什麽,那体型似乎夸张的大了许多。牠自医馆开始逞凶,村里好多人都被牠一掌击毙,这之中也含括了巫医和、领主啊……城里两位主要决策者在一旦一夕间死去,我们这些余下的族人们,压根无所适从呐!」
秋芍愣着听完大娘的解释,木然的双眼空洞望向远方。拖着沉重双足,她踩踏着一地残寂,孤身步上不久前父亲替她行成年礼的木制高台。凝睇远山重峦绵延起伏,迎面吹拂的轻风拂动发丝,牵扯出无数缠绵相思。
而此刻的看台下,蔺祈与于清菱则正反覆推敲那大娘适才所言。「我们接近稦秋时所感受到的浓厚土脉气息……」蔺祈倚靠着一边的屋舍石垣,阖眼深思。
「按五型阵法而言,金乃石土之物,其相依相靠。」于清菱接续言道。「土脉气息壮盛了稦秋,想必因此,那段时日里方有物产丰腴的情况。而此壮盛的稦秋金脉,也在无形中助长了土石之气──那只熊,是失落的土脉之躯!」
一闻此言,蔺祈深邃的眼瞳突地瞪大,「土脉……黑熊!是那日在深秋沼……」话还未说完,只听秋芍一声娇叱自高台上起始,回荡在整个稦秋:「各位快回到各自屋舍掩紧门户,那只黑熊复返稦秋了!」
煞时间,撕心裂肺的尖喊、人群杂沓的脚步声交杂,秋芍换上一副冷然面孔奔下木台。蔺祈与清菱也紧随在後地赶往城口。远远望见,眼前是一片令人不忍直视的画面──一个七旬老妇正卖力挥动长拐,死劲护着怀里嚎啕大哭的幼孙。黑熊何惧此般挠痒般的攻势,一掌劈断了那柄青铜拐杖。
秋芍纤纤素手摸进箭囊里,一抽便是三只长矢。搭弦,瞄视,毫不犹豫的手法只消片刻,空气中便同时划出三道弧线,直指凶兽。被打搅的黑熊一声破空长吼,顾不得老妇便直往秋芍的方向横冲直撞而来。
一边的于清菱正待出手,却被蔺祈给拦了下来。「牠可是土脉寄生之兽,以你的火术恐怕只会造成反效啊。」
于清菱颔首,示意蔺祈上前,以蔺氏木脉克制牠。一抽雪刃,屏挡於秋芍身前。秋芍又见这熟悉背影,按在箭囊上的手也松了下来。在十数天前,她是第一次看到这带着傲气、同时混融了儒雅的背影。手上那把拥有雪白刀身、玄黑刀柄的长刃,给予敌人的是阴寒杀机,给予她的却是安全温暖。
在经历磨砺後,她已经不再懵懂,学会坚强,学会保护他人。在逞强保护着自己在乎的人们、以及自己深爱的都城时,她似乎也忘记了自己也是需要被保护的。她也曾是个单纯的女孩,也曾想要依赖,如今亦然。风风雨雨走过了这几日,和蔺祈与于清菱所筑构起的情感,早已超出秋芍所能想像的深刻。
那黑熊一见蔺祈,便如预想的开始畏缩。蔺祈微微一笑:「清菱姑娘,看来我们的猜测可以说是非常准确啊。」
「你少耍嘴皮。」见战况和缓凝滞,于清菱也轻松应和。
「小秋,你可认得出牠就是那只在深秋沼里你曾经想把牠拿来果腹的黑熊?」蔺祈谈话之余还不忘调侃秋芍。
「难怪牠当日也是如现在一般不敢轻举妄动,又和你们说的五行有关了啊。」
蔺祈爽朗的大笑。「好好学五行术法吧,不呼咙你的。」
僵持许久,那只体型大得不像样的黑熊碍於蔺祈的木脉心法压制,半晌後总算悻悻然离去,稦秋居民这也才一一探出头来张望,意欲一睹这拯救了整个都城的外客模样。
秋芍长吁一口气,迳自坐倒在沙石地上,阖眼蓄神。「小秋,睡觉回屋去。」蔺祈见状失笑,温声提醒。孰料无论怎麽唤,秋芍始终无动於衷。蔺祈与于清菱莫可奈何的笑笑,同时带点心疼。
「走罢,我们扶她进房。」蔺祈撑起秋芍的身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