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刘宗原学长!」那个看起来元气过剩的女孩转过身子使劲向坐在後排的他招手,嘴角挂了一抹让阳光也失去颜色的笑。她指了指另一手拿着的纸袋,用唇语说道:「你的外套。」
他永远记得那堂量子化学。教授在台上振笔疾书抄算式,听到身後学生的窃窃私语立即回过头,锐利的双眼立刻找到那个骚动制造者,「同学,都要期中考了你才来上课吗?」
他平静无波的眼不自觉的也把焦点放在她略显困窘的脸上,双颊微微发红,手指轻轻拨了一下浏海,她笑道:「我……今天才来旁听,那个……今天的内容我很有兴趣。」
「哦?你叫什麽名字?什麽科系的?」教授是个中年男子,头顶微秃,穿着一件淡蓝色的衬衫搭配西装裤,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这时,偌大的教室里所有学生都盯着她看。
「我叫杨芷离,我是会计系的。」
「这样啊,杨同学,想不到你对这堂课有兴趣。」教授站到黑板一边,向那个女孩递出手上的白色粉笔。「来,如果很有兴趣的话,之前应该有读过相关资料了嘛?上来算算看。」
「欸?」芷离瞪大双眼,嘴角的笑容僵住了。「我……我就是读不懂才来旁听的。如果我全部都会,那我也没有必要跟那麽多人挤在这里了」
讲台下的同学发出细微的嗤笑声。
她的双眼在教室里转来转去,最终落在刘宗原的身上,「救我。」她用唇语道。
刘宗原收到她求救的讯号後选择别过脸,低头盯着天文物理的讲义。别人怎麽样与他无关,要跑来这里出洋相是她的选择,他那时确实是这麽想的。
也许是他太习惯静静处於喧嚣中,对於突然冰冷而蔓延一股尴尬空气的教室感到浑身不适。刘宗原站起身,走向教授,抢过他手上的粉笔,把教授没有写完的式子完成。
空气里只听见粉笔敲在黑板上的声音,还有台下同学的吸气声。
「真不愧是刘宗原。」他听见有人这麽说。
放下手中的粉笔,刘宗原走回座位,收拾好讲义和笔,便背起背包往门口走。
教授把视线从黑板移回刘宗原身上,「等等,你要去哪?」
「这堂课的东西我全部都会,没有必要留在这里。」他淡淡丢下这一句,便走出教室。
他在做什麽?他记得自己离开教室後便开始专心分析自己的大脑为什麽会对这件事情做出这种反应——这很不像他。
「学长,刘宗原学长!」
他没有停下来的打算。一切都太麻烦了,自从她出现,他就无法遵照自己原先的步调行动。重重吁出一口气,刘宗原加快脚步离开。
「等等。」芷离在走廊上小跑步,「你的外套。」
「我不要了。」刘宗原道。
「我用酒精消毒过了。」
刘宗原没有回答,停下脚步转过身,而杨芷离直接撞进他的怀里。他面无表情的盯着窘迫的踩着小碎步後退的她,道:「我说我不要了。」
芷离垂下头,抱紧怀中的纸袋,重重吐出一口气。而後抬头,露出笑容,「那就算了吧。」她从纸袋里拿出一包粉色塑胶袋装的手工饼乾,塞到刘宗原手上。「不过我还是要感谢你,上次的蛋糕可能有点失败,不过这次的饼乾应该是成功了。谢谢你的外套,还有刚刚……真的超帅的。」
「你不是对那堂课有兴趣吗?」刘宗原低头看了一眼可可色的饼乾,没有接过的打算。
「怎麽可能!刚刚他在上什麽我半个字都听不懂。」杨芷离摆摆手,「我只是跟着你……」她抬头,双颊染上一层淡淡的红晕,「我不是跟踪你,只是饼乾刚做好刚想去找你就看到你了。」
刘宗原没有回答,转过身便要离开。
「等等,饼乾!」芷离拉住他的手,硬是把饼乾塞到刘宗原的手里。然後把手藏到身後,退开好几步,没打算让他把饼乾退回来。
刘宗原垂下肩膀,很是无力的说:「我不吃巧克力。」
「这是薰衣草口味的,安神助眠。」芷离竖起大拇指,「这次的应该能吃,不用像上次的蛋糕一样丢掉。」她心虚的吐了吐舌头,「呃……你可以试吃一小块,如果真的不能吃再丢……」
「上次的蛋糕没有丢。」後来纪录做到一个段落,他捡起来,带到休息室跟大家分着吃了。虽然真的好好吃完的只有他,其他人尝一口後不是吐掉,就是去喝水漱口。
「欸?」芷离的表情很是错愕,而後慢慢露出一抹浅浅的笑。那是他最喜欢的笑容,温暖,而没有半点张扬武装,那是她发自内心的笑。
他记得他没有多做解释,转过身子,很是仓皇的走了。确认芷离没有跟上来,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脚步急促,连心跳速率也不正常。
他分析自己的心里变化,刚才也没发生什麽会令人心情起伏的事件,周遭环境一如往常,他也没有走得很快导致大脑误判……误判?
他心动了?
现在回想起来,大概就是那个时候对芷离产生所谓心动的感觉,而後……任他再怎麽善於分析自己心理与脑波变化,即使他有一套理论破解大脑判断谬误,却依然无法克制自己的心思。
他想她。即使极力压抑,找其他事情分散注意力,但他还是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