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张了张口,似乎还想说什麽,我却不想听了。
"红连业火,起。"
漫天星火飘下,原是美如画的景色,却在火星接触地面的一刻瞬间变了样。数不清有多少高达数尺的冲天火焰高高燃起,天边一片血色,怵目惊心。
众人惨叫着,奔逃着,可一切皆是徒劳。
在那一瞬,我彷佛君临天下,居高而漠然。
突然地,巨大的茫然将我淹没。
这是娘亲希望看见的吗?
我不明白......
"不够。"这时,白泽的声音由远而近,打断了我的迷茫"就算是红莲业火,其力量也惟有杀阵的十分之一。你看看皇宫。"
顺着他手指的方位看去,磅礡大气的宫宇蓦的出现些许细小裂痕,我感觉得到溢散在空中淡淡的杀气与生气互相碰撞。
我顿时知道,整个皇宫在岁月之下已与杀阵结为一体,欲毁杀阵,必先毁皇宫。
到底是不忍的。
看着城门下,火舞愣愣的站直,曾经璀璨如星的眸中已仅剩木然。远处,一阵马蹄声沓沓,带着满天黄沙而来的江冰将她搂进了怀里。
"舞儿,杀了她,好吗?"他低沉的声音隐含暴虐,唆使着火舞。
"陛下......"火舞回望他,我原以为她至少会推辞的,可那双眼里只有爱慕。
江冰轻摸了摸她的发丝,阴郁的面容浮动着残暴之气。
接着,火舞一跃而起,几个凌空踏步,立於我面前说"如月,你知道的,我爱陛下。"
"什麽都不必说了,要战便战。"我阖上眼,再一次演奏起四面楚歌"兽炎!"
凄厉的音符四散,恍若一头头迫於困境的野兽,向芸芸众生进行反扑。火焰幻化成了兽类的模样,嘶吼着燃烧万物,在我眼中,只剩下了一片火海,和又被摧毁十分之二的皇宫。
"君子剑!"火舞照样大喝一声,舞着一把描绘无数菊花的剑杀至我身前,我呆呆地被她刺伤左肩。
我知道君子剑,那是初识时她所用之剑。菊花为花中君子,灿若阳光,同时,菊也是火舞最爱的花。
如今,她以她挚爱之剑,伤挚爱她之人。
多麽残酷。
"菊花吗......?"我沉吟,看见被兽群微微逼退的火舞,凄凉一笑。
唯有的左臂愈弹愈缓,原本如恶鬼哀号的弦音趋於平淡,曲音凉凉,似小溪婉转,就如同我此刻的心境,什麽都不在乎了。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吟着一首不第後赋菊,我爆发出了此生再也无法使出的力量。
透支神力。
"我花开後......"最後望了她一眼,我声嘶力竭地大吼"百花杀!"
那一瞬间,金色的火焰自雪檀秦筝中高高窜起,照亮了整个京城的天,黑暗了我的整颗心脏。
数之不尽的金黄色菊花爆发开来,夹带着无人可挡的万钧之力,袭向整个京城。
那是我作为祝融和凤凰,所能爆发出的所有所有。
菊飘散在京城的天,坠落在京城的地,携着我满腔悲恸,毫不留情地吞噬了曾经我最为珍视的人们。
人们啊,哭吧,泣吧。
造下如此杀孽,兴许我将永世不得入轮回。
火舞必死,当朝阳升起,这儿将成为空城。
百花杀,漫天的菊,是她所爱,便是我所爱。
就以这璀璨的金,来葬我该死的感情吧。
"砰!"
一阵巨大的爆炸声响彻云霄,象徵整个大郑朝荣华富贵的皇宫就这麽宛如易碎玻璃般爆炸开来,徒剩一片残垣断瓦。
漫天的菊已然凋谢,唯留最後一朵最灿烂的菊。
我悠悠抚弦,那菊轻轻的包裹住火舞的屍首,将她带着些燃烧痕迹的面容修复得乾乾净净。
我想,我会找一个清幽之地作为她长眠之所。
将她轻轻放置地上,我远眺着皇宫之处。
黑色杀气与莹白生气纠缠在一起,原是势均力敌的状态,可突然,生气包覆住了杀气,温柔的白光沐浴在每个生灵身上,一只橘红色的朱雀昂起高贵的脖子自白光中探出头来,其周遭散发祥瑞紫光,优雅而贵气。
"雀儿。"白泽清俊的面容绽发出浅浅的笑,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朝朱雀走去。
"......你是?"可朱雀却疑惑的歪着头,化为人形的她面貌端庄雅致,很是美丽。
白泽听到这句话时,站在原地愣住了,我也愣愣地看向朱雀。
"噗哧。"突地,她嗤嗤一笑,俏皮的眨眨眼"你是我夫君吗?"
她旋身飞越至白泽面前,两人紧紧相拥。
"雀儿,我可找到你了。"白泽泪如雨下,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情到深处不自禁吧。
朱雀轻轻应了一声,两人就这样拥着,似乎从亘古以来便是如此。
我轻叹,携着火舞的屍身,真真正正的离去了京城。大郑朝接下来的事,相信白泽会办好的。
"婵儿,走吧。"
"嗯。"
我完成了我的使命,那一切就这样吧。
从此山水不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