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意的？」我有些吃惊，因为眼前的女孩居然和我一样，做出了我曾做过的事。
「你的意思是……你这次会考成这样是你故意考不好的？」
「嗯。」她微微颔首，「因为我不想再当第一名了。」
「为什麽？」对於苏予慈这个人，我忽然感到很有趣，不禁弯起唇角笑，「你知道多少人想当第一名都没办法，你为什麽不想当第一名？」
「因为没必要。」她话说得很坚决，「我没必要一直考第一名。」
原本只觉得她和青春期的我某些部分有些相像，可没想到，她竟然又一次地说出我曾经说过的话，这让我又吃了一惊。
「你……是真心的吗？」
「嗯，真心的。」
「你知道吗？老师也这麽觉得过。」我轻笑，「跟你一样，觉得没必要一直考第一名，所以故意考不好。」
「骗人。」
「骗你干嘛呢，以我当初的成绩肯定是可以上医学院的，我这是故意考差了，才会跑来这里当老师的。」
「我不信。」
「不信啊，那好吧，那我们先回到刚才的话题吧。」我耸肩，「你为什麽觉得没必要考第一名？和爸妈吵架了？还是你突然领悟了什麽大道理让你这样觉得？」
「不是。」她摇摇头，敛下眸子，「我是孤儿，没有爸妈。」
没想到剧情会突然变得这麽戏剧化，吓得我有些措手不及，只好慌张地道歉，「抱、抱歉，我不知道这件事……」
「没关系，你不用介意，反正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她很冷静地说。
「最近？」
「嗯，我是前阵子才知道，原来我是我妈从孤儿院领养回来的。」
「哈，真没想到，原来你的人生也和老师的一样，这麽戏剧化啊。」
看见她皱眉的模样，我开始解释，「虽然呢，我不是我爸妈从孤儿院领养回来的。但是我爸妈在我五岁的时候就离婚了，而他们两个离婚以後，两个人谁也没打算要我，所以……应该也算得上是半个孤儿吧。」
「他们都不要你？那你怎麽办？」
「就只好去乞讨啊，好险台湾人大都蛮好心的，看我一个孩子很可怜，所以给了我很多钱，我才能长得这麽好。只可惜现在干乞丐的大都是骗人的，不像我们那个时候啊，都是万不得以才出来行乞的。」
语落，苏予慈一脸狐疑，眼光锐利地看着我，看得我有些心虚，「骗人的吧？乞讨哪有这麽好赚的？而且这样你要住哪？你乞讨能乞出一幢房子？」
「被发现啦。」我抓抓头，「没办法，怕你知道真相後会太景仰老师我，我才不说的。」
「无聊耶。」她翻了个白眼。
「不过我爸妈的确是在我五岁那年离婚後丢下了我没错，只有乞讨那段才是骗你的。」
「那不是重点啦，重点是你後来到底怎麽办？」
「先说你的吧。」我眨眨眼，「你怎麽知道自己是被领养回家的？」
「不小心在家里翻到的。」她低着头，「我还以为我只是没有爸爸而已，至少还有个亲生妈妈，但没想到……连我妈都不是我真正的妈妈。」
「可是你妈妈她很爱你吧。」我眯起眼睛笑，「不然她怎麽会把你带回家？」
「一点也不，她肯定没有很爱我。如果爱我的话，这种事就应该要早点告诉我吧，为什麽反而不让我知道？」
「换作是你，你会说吗？」我严肃地看着她明媚的双眸，「她呢，之所以会选择不说，肯定就是怕你会像现在看着我这样看着她。」
「而且我敢肯定，你妈妈她绝对比任何人都还要来得爱你。」
「你又知道了。」噘着嘴，她双手交叠在胸前一脸质疑，「老师你又不是我妈妈，怎麽就知道她到底爱不爱我？」
「那你问过你妈妈了？她知道你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她还不知道，我妈她不在家。」
「不在家？她去哪了？」
「工作。」苏予慈抬眸，「她是无国界医生，现在人在非洲，那里不方便，她工作又忙，所以我们没办法常常联络对方。」
挑挑眉，我对於苏予慈母亲的身份感到有些钦佩地说：「那你更应该要好好读书，不让你妈失望啊。」
「以前我总觉得我的妈妈是医生，我长大以後一定也要像她一样当医生，所以我拼了命地读书、拼了命地考第一名，想让妈妈高兴，想让她觉得她有个跟她一样聪明的女儿。结果知道她不是我的亲生妈妈之後，我就不想考第一名了。」
听完，我歪嘴一笑，「你肯定是想……要是你这次考差了，说不定你妈妈就会留在这里了，如果她是真的爱你的话，对吧？」
「你怎麽知道？」她讶异地看着我。
「我有读心术啊。」
「这一听就知道肯定是骗人的。」她瞟了我一眼。
「能不能别这麽开不起玩笑啊？」
「是你太爱乱开玩笑吧。」
「好好好，不开玩笑、不开玩笑。」我无奈地作揖道。
「听我一句话，我相信你妈她肯定是很爱你的。」
「没凭没据，你干嘛一直帮着我妈说话？」
「不是啊，你想想看，如果她不爱你，那又何必领养你？何必担心你会因为自己是孤儿的身份伤心难过，所以战战兢兢地隐瞒这件事？」
「那她又为什麽丢下我去非洲？如果她够爱我，不是就应该陪在我的身边吗？」
看着她黝黑无光的瞳仁，我抿抿唇幽幽地说：「或许，是因为比起你，那边的人更需要你妈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