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下学期的热舞社成发夜，恰巧是我跟楚葳在一起满一个月的日子。
我本来是不打算去的——在楚葳央求我之前，我都是这麽想的。原因无他，我不喜欢那样的场合，以及，意识到其实很多人也用与我相仿的眼光瞅着台上的楚葳，我便难以不感到难受。
我承认在感情中我并不大方，甚至可以说是善妒的，可是我也无可奈何。楚葳是那样美好的人，我不意外许多人喜欢她。
我只是希望，她可以只属於我，虽然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我一个人去怎麽想怎麽尴尬，所以让谭雅恒也陪我来了，纵使她百般不愿意还是被我拉来了。
「我到底上辈子造什麽孽这辈子才被你这样缠着……」谭雅恒一边啐嘴一边陪我走到校内广场。
华灯初上，广场逐渐聚集人群。我与谭雅恒站在後边，她神色不耐，而我则是伸长脖子左顾右盼，没见到楚葳的身影。
早上楚葳难得早我一些起床，听见浴室传来的梳洗声我慢慢睁开眼，再起身跟着下床。
推开门，我睡眼惺忪地往里头望一眼，蓦地睁大，账红满脸地把门关上，心跳紊乱。
楚葳身上只着一件长版T恤，两条白皙长腿我匆匆撇一眼便害臊地别开眼眼了。我揉揉眉心，隔着门无奈喊道：「你能不能穿件短裤？」
门打开，我撇开头，听见楚葳的低笑声我有些闷，一眼未瞧地直走进浴室。
「怎麽了？生气了？」
我低头洗脸也没应声，只是感觉到一股玩味的视线黏在背後，而我没胆往後看。
再次抬起头时，两只手臂擦过腰侧，我身子一僵，脸上来不及抹去的水珠顺着脸廓滑下。
镜中，我见到笑吟吟的楚葳靠在我肩上，双手收紧：「你看起来很淡定啊，阿黎。」
我只得苦笑，半无奈半开玩笑地说：「你真该看看我的心的。」这样你就会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了。
我低下眼，开始动手挤牙膏。与楚葳亲近我自然是乐意的，在一起後，有些事情似乎便多了些绮丽。我故作镇定地刷牙，注意力却全放在黏在我背上的楚葳。
她似乎心情忒好，哼着轻快的小调，细细的呼吸有一下没一下地擦过耳际。我含口水，低头吐掉。
再次抬起脸，我转过头，吻向那令我又爱又恨的人。楚葳一边轻笑几声一边後退，我的吻落於她的唇角。
抵在墙边，楚葳凝视着我，那双明亮的眼睛澄澈，笑容肆无忌惮的，我总拿她没辄。
我低头，轻靠在她颈窝轻轻闭上眼：「楚葳，你下次别这样闹我。」
「我哪有闹。」
我睁开眼，见着因溜进浴室的风而微微摇摆衣摆正若隐若现着，我又闭上眼，心头一热。
「楚——」
「阿黎，我觉得我们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嗓音冷凉的她，不知怎麽地，彷佛让我在那个早晨历经一场骤雨。
「刘黎辰。」
我一回神，便见到谭雅恒正不悦地瞅着我：「走什麽神？楚葳都要上场表演了。」
我赶紧拉着谭雅恒尽量往前挤，就怕楚葳没看到我，以为我没来给她加油打气，也怕她失望。
凡是我答应楚葳的事，我都不想失约。
音乐一下，我便见到一个个身穿浮夸丽服饰的男女舞者随之律动，让人看得目不转睛，而当楚葳走到台前时，我的心咯噔了下。
她的一举手、一投足，都能惹来台下的欢声雷动，我听得耳膜有些疼，想离开这喧闹的地方，可又舍不得将视线移往他处。
我不懂楚葳跳些什麽，那些舞蹈的专有名词我不明白，但我知道，楚葳是跳的最好的那一个。她像是天生要站在台上，随着音乐摆动身体，魅惑人心。她看上去是那麽快乐与满足，让人难以不为她着迷。
进入尾声，快节奏的舞曲忽地切成了抒情浪漫的西洋歌曲，与此同时欢呼与吹口哨声此起彼落，我略皱眉。
下一秒，楚葳忽然踏着舞步走到台中间，另一个我看着觉得眼熟的男同学也跳着与楚葳几乎同步的舞步一同到了中央开始跳起舞。
我看着不觉难受，即便我知道那是男女对舞。那是再正常不过的对舞我也知道，可当这个人是我的女朋友时，我看着总觉得疙瘩。
「走吗？」谭雅恒问。
我摇头：「没必要。毕竟楚葳练这麽久了，我来就是为了帮她加油，况且并没有太踰——」矩这字都还来不及说出口，最後一个音随之落下。
而我也见到了他们最後的POSE，是亲吻——我不确定是不是借位，此刻，这一点也不重要。
我的心狠狠一揪，几乎是在楚葳推开对方的同时跟着转身，大步往前走，只想尽快离开，觉得难堪。
「刘黎辰！」谭雅恒拽过我的手臂：「早就问你要不要先走，你又不听……」她一边碎念一边拉着我往前走。
眼眶酸热，真庆幸风大得很，就算是没忍住难受的眼泪也可以很快被风吹乾。
我知道我的离去不会有人注意到，所有人只会注目着台上的一举一动，而那并非是我的世界。
我走着不觉恍惚，想着宿舍未着任何妆的楚葳与台上画着陌生艳妆的她，到底哪个才是楚葳真正的样子呢……
走到宿舍大楼下，谭雅恒叹口气，无可奈何地看着我：「现在呢？」
「我先上去了。」
「我不是指这个。」谭雅恒拉住我，「我是说，跟楚葳怎麽办？」
我拉下她的手，有些疲倦地说：「我不知道。总之，我先上去了，我想先休息。」
谭雅恒的眼神不善，似乎怪我怎麽不果断一点……但此刻我只想躺在床上发呆，狠狠地睡一觉。
我知道，那都是表演而已，可我还是看了会烦闷。
门甫开，我欲走出电梯，却在与外面的人四目相迎时止住脚步。
那是气喘吁吁的楚葳。
耳边传来提示关门的广播音，我既没有走出电梯也没有立刻按开关，只是瞅着那双气红的双眼有些无所适从。
楚葳一身舞衣，甚至还来不及换下。似乎因为奔跑的关系，妆容也有些糊了，可这些都不减她的美丽。
门关上时，我低下眼，任着冰冷的铁门隔远我们之间的关系。
那是我们第一次冷战，自认识以来的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