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爱情,剧毒攻心,至死方休;有些爱情,刻骨铭心、万劫不复,然而,也有人过得平淡如水,细水长流。
那便是李静恩。
李静恩所在的A市与居住的Z市车程约两小时,畅通无阻的高速公路缩短了城市与城市之间的距离,却没有拉近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然,她怎麽会完全不知晓黄承泰的心呢?
李静恩开着广播,随意调频,听着那悠悠的烟嗓从喇叭中倾泻而下,那是首老歌,彭佳慧的<走在红毯的那一天>,她想起了自己的红毯,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
句句唱进了心坎,李静恩情不自禁跟着哼唱,唱到『我不想人老珠黄,才被人送作堆』心中感慨万千。
当年,若不是因为太过年轻,也许她能再去打拚事业,就不会……长叹口气,缅怀过往不是李静恩会做的事。她是一个勇往直前的女人,这性格反应在设计上,才让她从个中高手中脱颖而出。
下了匝道,终於驶进了Z城,那首老歌也被汰换了,有些人就像广播里的情歌一样,听完这首换下一首,偶尔经起了涟漪,也不过是刹那。
李静恩很快地抹除了感慨,笔直地开往她与黄承泰共同撑起的家,而此刻的黄承泰,接到了一通令他诧异的电话。
「你在忙吗?」
黄承泰脱下清洁用手套,偏头用颈窝夹住手机,挑眉,「你第一次主动打给我,季嫙。」
「我有事情要问你,你现在能讲电话吗?」电话另一头急促地问,似乎真发生了什麽大事,不然,黄承泰是很少听见张季嫙如此急迫的质问。
「目前——」黄承泰看了眼表,离李静恩预定到家的时间还有半小时,「二十分钟,最多就这样。」
「那好,我便直接问了。」
「嗯,你问。」黄承泰走出厨房,将手套放回柜子上,顺势拿回手机,躺到沙发上,颇有好整以暇之姿。
张季嫙沉默几秒,才如轻叹般问,「你太太,叫什麽名字?」
黄承泰愣住了。
「……你问这个做什麽?」
「就是——」张季嫙顿了顿,终究是想不到一个好的词藻去掩饰,「好奇。」
黄承泰沉下脸,语气多了几分生硬,「你知道的,我们约法三章过,所以,没有飞得知道的理由,我是不会跟你说的。」
「我知道,但是,就是个名字,你就告诉我吧?」张季嫙虽然称不上是苦苦哀求,但的确是放软语气,黄承泰一时烦躁,沉默以对。
「那好,姓氏就好。」
此刻的张季嫙的确是不甘要做退让,她认为不过是个名字,男人又何必守口如瓶呢?可惜,这便显示了两人人生历练的差异性。张季嫙是抱持着随遇而安的态度与黄承泰交往,但黄承泰不是如此,
他怎麽会知道,今天的枕边情人,隔天会不会出卖他呢?通奸罪,光是这条罪名就可以让他倾家荡产、名誉扫地了,他这董事长的位子还能保住吗?
即使有一点点的可能,他都不允许发生。
「承泰,你还在吗?」张季嫙出声催促,黄承泰轻叹口气,真拿这小妮子没辙。於是,他灵机一动,轻启,「陈——她姓陈。」
黄橙、黄陈、陈林满天下,那便取陈吧。黄承泰的如意算盘是如此,没想到张季嫙还真信了,「哦,好,谢谢你啊。」
她的语气不再陈闷,多了些轻盈,还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麽事。黄承泰嚷嚷着,敷衍几句便挂上电话。
他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城府远胜张季嫙的鬼灵精怪,更甚李静恩的真诚真挚,所以成就最高的才是他,包袱着最多谎言的,也是他。
如今,又再多加了一条善意谎言,黄承泰叹口气,将手机丢到一旁,阖眼休憩,才刚挂上电话不过五分钟,这小妮子又来电了。
「欸,你说的陈是哪个陈?」开门见山的一句话,黄承泰直摇头,「陈林满天下的陈。」
「哦,好。」
「张季嫙,你这两年来对我太太不闻不问,怎麽开始关心了?」黄承泰决定打破砂锅问到底,必要时,他必须脱身自保才行。
「我跟你说过啦,就是好奇。」
「我不接受这理由。」
「接不接受由不得你。」张季嫙来了些气,「不过是问个名字,你又何必跟我争?」
我怎麽会知道,你会不会出卖我?黄承泰目光一暗,轻勾起唇角,「张季嫙,有些事情别太好奇,玩火会自焚。」
「……那我也会拉着你跟我一起葬身火窟。」
电话挂断了,嘟嘟声彷佛黄承泰悬起的一颗心,登时没了底气。虽然知道张季嫙爱玩的个性,但她总知道拿捏分寸,如今,这是不是一个预告呢?
玩火的究竟是谁?黄承泰苦笑。
而那笑,带着满满的讽刺。
听见了开门声,黄承泰以为是错觉,半晌,门开了,李静恩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走进家门,黄承泰莞尔一笑。
「你回来了。」黄承泰上前接过袋子,轻吻了她的眉角,「累吗?」
「不累,很久没有这种干劲了。俗话说,上帝关了一扇门便会为你开启另一扇窗,我想这是真的。」
跟随着黄承泰走进厨房,她穿起围裙,站在水槽前动手洗菜,「我跟你说过的,公司砍了我们设计部的经费,但是,却因此让我认识了一个模特儿,简直是为我量身订做一样。」
「男模还是女模啊?」黄承泰凑近,揉着她的发。
李静恩抬头,俏皮一笑,「是男模的话你怎麽办啊?」
「那我就改行当模特儿吧?」
两人都大笑了,一片温馨。
「少在这油腔滑调,我去客厅把剩下的菜拿进来,你在这乖乖洗菜。」李静恩倾身吻了吻黄承泰的唇角,男人一笑,点头允诺。
这时,黄承泰的手机再次响起,不是公务机,是私人专用机,而且调成了静音模式。恰巧,李静恩看见了。
她回头看了眼黄承泰,伸手,接起。
外头的风忽然刮起,呼啸而过,卷起沙尘,铺天盖地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