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垂直的世界
双方在十米外对峙。
「姐姐!」
「亚舒尔别过来!」
「放开艾莉丝公主,换我来当人质。」在三十米外的穆恩心急地大喊着,身边还站了一名随扈。
「把动物园的动物全都放了,我就放了公主。」
亚舒尔被羊撞到的腹部隐隐作痛,坐在地上喊:「把公主放了,我们就放了你的同伴。」
男子冷笑说:「他的命不值钱,不过,请你们务必放了他。」刀子在艾莉丝脖子前徘徊。「看你们叫得着麽亲热,难不成有一腿……不如,你也一起过来。」
艾莉丝恐惧的心情全写上惨白的脸上。
司诺余光扫过地面,蹲下,坚定的眼神看着亚舒尔,缓缓地扶起他,「相信我。」
「好!」
司诺退到便衣身後,说:「放了他。」
他犹豫一下後松手。
亚舒尔听从要求自己把手放在背後和手腕骨折的男子慢慢走去。
穆恩说:「等民众全数撤离,园长就会开始关闭电源,请不要伤害公主。」
亚舒尔走到歹徒面前,後面的人踹了他膝後方一脚,亚舒尔跪在地上。
歹徒说:「口袋有枪。」
受伤的男子走近歹徒欲拿枪。
亚舒尔突然从袖子掏出司诺扶他起来时塞给他的刀,狠狠地往歹徒的大腿一刺。
歹徒拿刀挥向亚舒尔。
「呯!」歹徒头部中弹,倒下。
「呯!」手骨折的男人腿部中弹,跪倒在地。亚舒尔即刻上前制伏。
司诺把从便衣身上摸来的枪还给他。他怔了怔,收下。
众人往他们跑去。
艾莉丝抱着亚舒尔痛哭。
「姐姐!你的男朋友在那里。」
艾莉丝笑了笑,说:「都什麽时候还这麽会哄人开心。」
穆恩飞奔而来。
危机解除,帮忙疏散民众的随扈也一一出现。
艾莉丝说:「我派人送你们回去。」
亚舒尔急忙说:「不用了!司诺他们陪我就行。你还要处理善後工作。」
司诺冷静地说:「公主殿下,对不起……」
「我没事!亚舒尔就拜托你照顾了,司诺。」
他们离开动物园回到宿舍。
晚间新闻头条:爱护动物激进分子抗议动物园限制动物自由,采激烈手段威胁园方。夜罗国王子英雄救美,掳获公主芳心。民众期待「皇家世纪婚礼」赶快到来。
事发後第二天。宿舍。
亚舒尔在房间坐立难安,「功劳都被穆恩抢走,『请』去问话,都问了一下午还不放人,不行,我要亲自出马……」
司诺开门进入,一身疲惫。
「他们没为难你吧?」亚舒尔担心地问。
「没事。公主全力支持我。」
「他们是不是质疑你为何要射击头部?」亚舒尔自问自答:「不射头部,不然是要射炸弹还是射我,他们是脑袋进水吗?」亚舒尔狠狠地捶了桌子一下,「终究是不相信你的枪法,我要是不相信你,我才不会乖乖自投罗网……扣押你这麽久。真不该相信她的话。」亚舒尔越说越生气。
「你们表姐弟感情很好?」
「还行!……她还和你说了些什麽?」
「等我洗好澡出来再告诉你。」
司诺真会吊人味囗,亚舒尔焦躁不安在房里来回踱步。
亚舒尔的黑历史不会全被她抖了出来?
司诺出来、躺在床上,亚舒尔坐在床边等待司诺开口。
「公主她说,叫我看紧你,别让你惹事生非。」
「就这样?明明都是别人先惹我,我才反击的。」亚舒尔无辜地说。然後熄灯、躺回自己的床上。
幽暗的房间,传来司诺的声音:「亚舒尔,今晚可以陪我吗?」亚舒尔起身、走来、躺下。
「对不起,我第一次杀……」亚舒尔摸黑整个手掌覆在他的脸上。
「别说……我知道你心里很痛苦、很害怕。」手滑落至发际。「对不起,撞到你嘴唇了!」
亚舒尔又说:「这麽小的床,之前到底是怎麽挤在一起的?」
司诺侧过身,手从後面轻轻地揽住他的肩头,深情的嗓音撩人:「谢谢你带给我温暖。」
司诺沉沉睡去。
相处这麽久的日子,几乎每一天都是他比他晚入睡,却又比他早清醒。
今日的他终於卸下武装、卸下心防,找到可以安心疗伤的地方。
训练也有倦怠期?
丹宁说:「『今天你对训练不感兴趣,明天敌人就对你感兴趣』,为了激发大家的训练的热情,本周特地邀请世界级的赤手登峰达人石磊特(Slate)担任此训练的教练。」
众人做完暖身运动,站在体能训练中心灰色的石墙後,个个目瞪口呆。以为那一面高耸的墙就真的只是一面墙,没想到墙後别有洞天——室内攀岩训练场。
石磊特惊讶说:「专业的场地,希望大家也能有专业的表现。」
司诺和席安攀在两米高的壁上,松手,下半身膝盖微弯,双脚比肩更宽,脚掌平稳落地。
卡普利和亚舒尔挂在墙上,一瞬间,卡普利就完成「抱石」的安全坠落。
卡普利说:「亚舒尔是故意挂在那惹人注意的吧?」五颜六色攀岩点的岩壁上只剩他一人。
亚舒尔转头看了不远处的确保者司诺一眼。保持肌肉弹性、柔软不紧绷,松手,将双手收在胸前,以背部坠地。
石磊特微笑说:「漂亮!像只翻肚的乌龟,下巴也确实收口到胸口,避免脖子受伤。」
亚舒尔放松四肢成大字形赖在软垫上。
司诺走来,伸手,拉起胸膛剧烈起伏的他,「你还好吧?」
亚舒尔强颜欢笑,说:「不能再好了!」
众人一边擦汗一边听石磊特讲解:「攀岩技巧脚先踩稳、再移动手。」
一群人在五米高的内倾、外倾抱石墙上上下下,甚至横向移动。
岩墙由浅入深的攀岩路线设计,依红、黄、蓝、白、黑来区分。
卡普利依着红色石头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完成最简单路线。
席安也不落人後,轻而易举完成黄色路线。
席安对亚舒尔说:「你看!他上辈子是只壁虎吧!」卡普利在蓝色石头上行动自如,突然转头垂眸往他们这边看。亚舒尔高举右手比了一个「赞」!他像只壁虎一转眼已爬去另一面墙。
「我手酸死了!手指也都肿了!」卡普利边甩手边说。
「真以为自己是大小姐呀!几个水泡就哀哀叫。」说完,席安也攀上蓝色路线。
席安双脚已经可以稳当的踩踏在各种不同的角度的石头上,他开始试着单脚、上蹬或跳跃。
卡普利以牙还牙大声说:「亚舒尔,你看看!这里哪时候多了一只野猴子。」
司诺今日头一次听见亚舒尔的笑声,走来,随着他们的视线望去。
席安发现卡普利旁边多了一个人,还直盯着他瞧,一分心,摔了下来。
卡普利把声音提高八度,说:「原来,猴子也有失手的时候,怎麽不用尾巴勾住呢?」
司诺听见亚舒尔开怀大笑,也跟着笑起来。
席安看见连司诺都笑了,跑了过来,问:「还行吗?」
司诺说:「身手矫健。」
席安的微笑曲线裂到耳际。
卡普利见不得他这副欣喜得意的模样,又说:「司诺只不过少说三个字。」
席安问:「哪三个字?」
卡普利说:「……的猴子。」
亚舒尔笑说:「卡普利你嘴上功夫越来越毒,和谁学的?」
卡普利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觉得呢?」
席安一拳挥来,他,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司诺不理会吵闹的两人,陪着亚舒尔去练习。
练习结束後,来到食堂。
司诺一如往常坐在亚舒尔的对面;亚舒尔只是拨弄盘中的食物,下肚的并不多。
亚舒尔问:「卡普利,你在石墙上上下下都不害怕吗?」
「我从小在马棚、牛棚爬上爬下,还有爬树摘果子,这点高度还难不倒我。」
亚舒尔看了席安一眼,道:「你总不会也在你家的豪宅爬来爬去,飞檐走壁吧?」
席安笑说:「我又不是武林高手,顶多是个『淘气阿丹』!」众人一脸疑惑。「我爷爷收藏的漫画,漫画主角阿丹最喜欢溜楼梯的扶手。我家那螺旋楼梯又宽又大,有时候懒得爬就直接从四楼溜下直达一楼。」
卡普利戏谑道:「那你的蛋……都不疼吗?」
亚舒尔一路从食堂笑回宿舍,洗好澡躺在床上。司诺洗好後带着热毛巾出来,说:「我帮你热敷按摩。」
亚舒脱掉上衣,翻身,趴在床上。手酸脚酸全身酸,抱石的部位也磨得很痛,正愁被酸痛折磨地无法入睡,热毛巾敷上肩头,一阵舒服及倦意同时缓缓地在全身漫开。
司诺把他硬如石头的肩颈按了又按、揉了又揉,回想起挂在石墙上的他,每攀过一面墙在不同的角度,就像个故意唱反调的顽皮学生让自己摔落,各个不同的角度,各种不同的坠落。手随後抚上微红的背部,接着往身下抚去。
传来一阵笑声:「司诺别按那,超痒的。」
司诺的手恋恋不舍地从大腿挪开,卷起裤管,往结实匀称小腿抚去,在那硬梆梆的小腿肚,缓缓按揉。
亚舒尔不知何时已沉沉睡去。司诺帮他拉上被子。
黑夜,无声无息地笼罩大地;谁,明目张胆地闯入心扉。
同一时间,同一地点。
亚舒尔爬在倾斜有如天花板的墙面,让身体躯干几乎与地面平行。他使尽全身的力量来克服地心吸引,努力地攀附上彩色的石头上。这样的高度一侧目便看见司诺注视着他。挤出一个微笑赠予他。看着他,彷佛自己就可以肆无忌惮地的松手,甘心认命的坠落。
放手是诚实面对自己的勇气;坠落是获得成长、前进的动力。
司诺看着他明明可以攀住,却又不经意地放手。「呯」一声,亚舒尔坠地。
「我还以为你会接住我。」
「我会接住你。但,不是在这里。」司诺蹲在他身边,湛蓝的双眼,情绪复杂。
无论是坠落谷底,或是跌落尘埃,他会紧紧地接住他。
司诺拉起他,转身往黑色的石头踩上去,一步两步便登上……
石头越少,难度越大。
亚舒尔走来、倚墙坐下、屈膝,卡普利及席安也坐下休息闲聊。
「不科学。」卡普利眼睛直盯着墙面,拍拍席安的手臂,「这角度太不科学?!」众人被卡普利大惊小怪的叫声惊动,眼睛的视线全盯在司诺身上。
「蜘蛛人?!」席安惊呼。
石磊特被他们议论纷纷的声音吸引过来,往那多角度聚集在一处的墙面望去。
他一手打直手臂扣着、一手按压撑住,身躯和那一只笔直的腿接近水平撑在石壁上,另一只长腿则腾空。
岌岌可危,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