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麽会在这里？」
这是当下在我心里唯一一闪而过的想法。
我悄悄的从一旁观察，他脸上毫无一丝情绪，而教官就站在他前面。
「都告诉你多少次了，学校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教官微愠的声音大到我离他们有一段距离都听的一清二楚。
「之前你第一次被我抓到，我就警告过你了，之後几次我也算了，但你当我是笨蛋很好耍是不是？」
他越说越激动，额头那条青筋明显可见，看来是真的动怒了。
这个教官平时在我们学校的名声很好，倒不是像我们班导长的好看跟爱请学生吃东西，而是因为他几乎不发火。
跟其他教官比起来，他总是笑咪咪的，对待学生的态度十分亲切。
大概是他比较年轻，因此大家都把他当作大哥哥一般仰慕。
我也被他说教过好几次（因为班导每次都通报他），但我从来没见他这麽生气。怪了，李子暨难不成是做了什麽杀人还是抢劫这类的事情吧？
我思考的过於认真，以至於当李子暨瞥见我而对我微微一笑的时候，我根本没有注意到。
「李子暨！我在跟你说话！你眼睛在看哪？！」
一声怒吼把我从思绪里狠狠的抓了出来，我楞楞地看着李子暨瞬间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模样，转回去看着教官。
「你....，你真的是没有在怕的是不是？」
教官的语气微微颤抖，牙齿也是。
接着他有些猛力的从一旁的抽屉扯出几张纸，丢在桌上，发出碰一声的巨响。
「签名。」
他的语气毫不妥协，甚至带着一丝愤恨。
我吃力的踮起脚尖想要看看那到底是什麽，但因为距离真的太过於遥远，我根本看不到纸上面的字。
只见李子暨撇了撇嘴，接着抓起一旁笔筒里的笔迅速的在上头签了字。
「我一定会告诉你的家长！让他们看看到底把一个儿子教成什麽样子！」
教官看着他的签名，冷哼一声，接着便离开了。
我观察了李子暨好一会儿，发现他一动也不动，只是木然的站在那里。
眼里彷佛布满阴霾一样染上一层黑。
虽说我好奇心旺盛，但也不想招惹上什麽麻烦，因此便默默的转头往门口走去。
「诶，赵季薇。」
就在我走到门口，要往教室的方向转时，一个声音喊住了我，我回过头，发现是李子暨。
难得他竟然记得我名字。
他一脸平常的往我这边走来，手上拎着那件有些陈旧的制服衬衫，身上不知道何时被他只脱的剩下一件贴身的白色背心。
「干嘛不理我阿？」
他轻松的笑道，彷佛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对於他态度上的转变我感到很吃惊。
「没有阿，阿你不是被挨骂，我理你了不也跟着一起被骂，你当我傻子喔？」
我瞥了他一眼，他的手臂很结实，在靠近袖口的地方有一圈明显的色差，一路延伸到手掌。
「我那不叫被骂好嘛？根本是我浪费时间听他说废话。」
他嗤之以鼻的哼了声，口气甚是不屑。
我皱起眉头，能把脾气这麽好的教官气成这样还能口出狂言，看来他真的病的不轻。
「你干嘛被骂阿？」
我问他，同时站的离他稍微远了一些。
疯是会被传染的，我可不想要也变成跟他一样的疯子。
「就翘课阿。」他耸耸肩，语气里多了一分无奈。
「就这样？」我有些不太相信「我翘课了这麽多次被他抓他都没这麽生气。」
「大概我翘课的距离远到让他不骂我会全身不对劲吧。」他再次耸耸肩，同时朝我露出一个微笑「他自己跟我说的啦。」
「什麽意思？」
这跟距离有什麽关系吗？我跑到被禁止进入的天台都没被骂这麽惨，他是还能跑到哪里，总不会爬到屋顶上吧？
「你那麽想知道喔？」
他的语气间塞满笑意，脸上也是。
「不...，算了，当我没提。」
我叹了口气，心想自己还真是多管闲事，怎麽会鸡婆到连人家被骂都要问为什麽。
反倒是他看着我的反应，笑的乐不可支，虽然我不知道笑点在哪里。
「我要回教室了。」
我无奈的说道，跟他实在是有够难沟通的，连范逸淇至少还能跟我吵架，跟这个疯子讲话简直是浪费我的时间。
「你真的很喜欢半途开溜诶。刚刚在天台也是，现在也是，就这麽不想跟我说话？」
他一只手插在口袋里，朝我淡淡一笑。
就在那一刻，我敏锐的捕捉到他眼底闪过一抹情绪。
像是哀伤，像是失望。
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我愣在原地，而他当下的表情在我心中久久萦绕不去。
「开玩笑的啦，要上课了，我也要回教室了。」
他随即露齿朝我灿烂的说着，像是要化解尴尬的气场般。但我却觉得怪别扭的，跟刚刚那个带着哀伤的笑容一模一样。
我眼底复杂的嗯了声，他率先跟我挥手说了拜拜。
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那件被他拎着的白色衬衫随风飘遥。
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把他的半边身子照的金黄，但我却感受不到任何生气。
明明刚刚笑得好像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他的背影真的好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