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戀愛臨停處臨停 — 戀愛臨停處臨停-2

我用双手推散面前的牌,顺时针洗牌,整理好交给冷君。

冷君以一种很慎重的表情,接过我手中的牌,数着,并按照牌阵排好,翻开。

「Death死亡,倒立的死亡。过去你与他的关系,因为你极端害怕任何一种改变,所以你逃避,不愿意去面对每一个已到你面前的挑战,当然,包括爱情的挑战。

正的死亡意味着重生,而位子倒过来,象徵着你丧失了明天会更美好的信念。不过,学弟对你来说将会是一段很深刻的影响喔!意味着过去你与学弟的冷漠关系即将瓦解,如果你愿意,这会将是改变你爱情观的人生重大课题呢!」

冷君将食指移往下一张牌,继续说:「TheWheelofFortune命运之轮,正位。也是一张意味情况正在改变的牌。配上关键牌,TheMagician魔术师,这两张牌都表达了你接受改变、想改变的心情,而你内心深处也正呐喊着你想改变。」

「准!」我坐在冷君对面,点头如捣蒜。

「至於你跟学弟的未来嘛。TheFool愚人。这张牌刚好又落在未来的这个位子,我无法解。」

「无法解是什麽意思?」我有点结巴。

「你的问题是你跟学弟的关系将会如何,而这张愚人牌是整副塔罗牌的零号,与命运之轮、魔术师互相来看,都是意味着开始、改变与行动,所以我没有办法下结论。可是,我可以给你建议啦,快快去冒险吧!加油!小月,我支持你。」

「拜托,我要加什麽油呢!他的女朋友都怀孕不知道几个月了。」

「小月真可怜。」冷君的眼眶还真的带有泪水,只是嘴巴却哈欠连连。「好不容易找到爱的对象,却只能远观而无法亵玩焉。」。

我露出无奈混杂着悲伤的表情。原来,这就是在错的时间遇上了对的人。

那最初呢?最初,学弟刚进校门,一切都是如此清纯的时候,我怎麽就没好好照顾照顾他呢!

「後悔了吧!第一次在与学弟妹餐聚的时候,我就跟你说他是个极品。」冷君收好散落在床上的塔罗牌,以一种兴奋的语调说。

「後悔,後悔,我超级後悔。」我点点头,又不甘心地白了她一眼。

如果说,最初,我就爱上了他,或许我的人生就此就不一样了吧。

冷君,我的大学同学兼超级好友,号称心灵大师的她,爱幻想,爱画插画,算塔罗牌的功力更是无人能及,并拥有一副可媲美高更名画-「两个大溪地女人」的好身材。

平常下课时,就兼差当直排轮教练、偶尔打打冰上曲棍球的她常感叹的对我说:「Enjoy速度与刺激,这是多麽重要呀!女人!」

但是!(有但书的喔!)与她不熟的朋友们,万万无法想像,当她心情沮丧时,她竟会窝在床上,幻想着一群可爱的小矮人从她脑袋里蹦出来,把脑袋里的垃圾、不好的情绪像滚雪球一般慢慢地滚出来,滚到地心毁灭掉之後,露出一种温柔又舒畅的表情。

冷君真是个草根性很重又强壮但心思细腻的女人。

至於「冷君」当然不可能是她的本名噜。

这是因为一个无意义的团体「冷气团」而来的。它的成员包括了我、冷君、冷龟还有冷鱼。我们四个同班同学说话都很冷,又都是好朋友。久而久之就冠上了「冷气团」的名号,「冷中的君子」-冷君荣登「团长」。

呛声的时候,偶尔我们会用这个小队呼:「冷飕飕!冷飕飕!飕飕冷飕飕!」。

除此之外,我们依旧是群平凡的女孩。很快的,在不到一个学期的时间内,我们之间,没有人再提起这三个字。

「冷气团」也似一阵无力的风消逝遗忘於女人的善变里。

摊开世界地图,这间教室也许就座落在俄罗斯吧!它的季节唯有冬季。

我的眼前没有雪花纷纷,有的尽是眼冒金星。

一大叠的模拟考卷,阿,我的天阿。还有不论何时进来上课冷气都十分强劲的补习班教室。

大学的风花雪月,在大四这一年已宣告终结。

以往围绕在身边的朋友们也自然地各自找寻适合自己的栖息地。见面的时间也从时时刻刻到两三天一次餐聚。

如梦般邂逅的那一天的记忆,像船过水无痕,被我生活中无间断堆砌的资讯与对未来日子的旁徨所掩盖,成了压箱宝。久久,在夜深阑静之时,才被我从记忆深处取出监赏。

偶尔,阿仁会在补习班大楼下,等我下课。虽然,我拒绝了他的爱意。不过,依旧无损於我与他青梅竹马的友谊。

每当我碎碎念要他不用特地来等我下课。阿仁也只淡淡的强调,他的蛋糕店离南阳街很近,更何况他是加班後顺道过来载我的,不是特地。

於是,我的生活就在南阳街与淡水、淡大北门公车与阿仁的摩托车後座之间,重复又重复上演一样又无高潮的戏码。

这样平淡的日子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暑假也到了尽头。

大四,我只修了一门必修以及一门系上的选修课,只有必修课会跟同班的一起上。而这门选修,我实在兴趣缺缺。整个学期,快到了期中考,今天才是我第二次走进这个教室。

果然,上课钟声已经响过十多分钟了,教室仍然空荡荡的。这是间大教室,学生们从教室後倒数两三排才开始往前坐,则第一排只坐了一个学生,这个学生通常也最捧场,最爱在上课时回答教授的问题。

走进教室,我很自然的往最後面走,选了一个角落坐了下来,摊开笔记本,念起考研究所的参考资料。听着台前白发教授低沉舒服的嗓音,我的睡意渐渐涌起,忍不住开始点头。

恍惚中,似乎有人从後面丢了一张小小的纸条在我的笔记本上。我强忍着睡意,用无力的手指摊开纸团。一看。

小猪!别睡了啦!看看地上,全是你的口水!

这是什麽!这是什麽鬼?是给我的吗?我慌乱地摸摸嘴角,吸吮一下口水,神情尴尬的转过头悄悄寻找凶手是谁。

没有人。没有可疑的家伙。我转回头,感到莫名其妙。突然,又有一张纸条从我後面丢过来,刚好落在我的笔记本上。

我摊开纸条。上面写着:

你总算醒噜!小猪猪打瞌睡点头的样子,好好笑喔!

字迹是同一个人。我很想直接站起来,把坐在我後面的同学一个一个抓起来问,到底是谁,上课不上课传这种纸条捉弄人。

不过,我还是要面子,更要这堂课的学分。所以,我忍住了。可是接下来的时间竟难以想像的难熬。

没多久,後面又丢了一张纸条。

看到纸条,我很迅速地转头,恶狠狠瞪着坐在我後座离我最近的一个男生。

「是你丢的吗?」我以一种沙哑低沉,似恶虎扑羊的语调问他。那个满脸痘痘秀的男生,看着我,肩膀颤抖不停,一直摇头。

我见他吓成这个样子,大概也没胆调戏我。我朝他挑了一下眉毛,在转回头之际,再用力瞪了他一眼,然後回头,打开这个纸条。

你怎麽像人间蒸发啦!这几个月,我走遍了整个校园都遇不到你。

是谁会传这样的纸条给我?看见这张纸条之後,我的心在颤抖,喜悦又兴奋的颤抖,完全将前一刻的怒气抛向脑後。看着手上这三张字迹相同的纸条,这个陌生的字迹,不像是为了掩盖身分而特别写出来的,这到底是谁的字呢。我在脑海数遍了每一个有可能会出现在这堂课的人。

就在我思索的当下,钟声响了。我耐心等着徐长缓慢的钟声响完,教授的嘴巴停止蠕动的下一刻,马上站起来,转身准备揭晓谜底。

「哇!」我吓到了。学弟就站在我身後,我撞到了他的肩膀。

「啊!好痛!」学弟摀着被我坚硬额头撞到的肩膀,轻轻叫了一声随即说道:「小猪仔,你怎麽冒冒失失的。」

「纸团是你丢的?」我气愤的说:「干麻叫我小猪!」

「谁叫你一坐下来没多久就开始睡觉,摇头晃脑的,真的很碍眼耶。」学弟仍然揉着他那可爱的小肩膀,好像我的额头真的很硬。

「我上课打瞌睡干你啥事!不过,长幼有序,你听过吧!你要叫学姊!学姊!」我红着脸说。

「喔,好吧,猪姊。」学弟微笑。

真是个天兵。难道不知道我真的动怒了吗。

「算了,你以後遇到我,叫我蓝月就好了。」我收拾桌上的东西,准备开溜。

「OK,蓝猪。」嘻嘻,学弟发出奸诈的笑声。

我昏倒了。学弟呀学弟,我对你的评价已经落到最谷底啦。此刻的我,好同情那个中奖的女孩。我背起背包,对学弟叹了一口气。

「还有一堂,你不上了吗?今天老师会讲重点耶。」学弟看着我。

考试的重点!我心跳了一下,还没到考试前一周就要讲了?我的脑袋冷静许多,少掉了这个学分,我可就不能提前毕业了。这时才看到学弟身旁站了一个帅哥,他比学弟还帅,是属於艺术家那种颓废型的男生,眼珠子还是蓝的。

我放下背包。

「你不走罗?」学弟问着,很自然的将他的书包放在我後面的座位。

「是呀,为了我的毕业证书。」我敷衍他一句,眼睛却向他的朋友飘去。而这位帅到不行的外国混血型男也露出腼腆的笑容。

「他叫纲,是我的麻吉。」学弟似乎也感觉到我跟他相互交流的眼神,还好学弟算识相,马上介绍他给我认识。

纲伸出强而有力、毛茸茸的手握了我一下。

好有魅力。

第二堂课上到了一半,我不详的预感渐渐愈滚愈大。

我被骗了!老师根本没有要讲重点!

可恶的白慕南!我恶狠狠的转过头,悄悄地瞪着他。这个该死的学弟竟然还向我比出胜利的手势。

把我留下来,你有这麽爽吗?我咬牙,气愤地想着。又赶紧向坐在旁边发现我转头的纲,露出腼腆的微笑。

那天之後,这堂选修成了我必上的课。

跟学弟斗嘴是挺有意思的,不过,纲的吸引力更大。

我被他电到了。

他是个热情又温柔的人。我怎麽也没想到纲的台语说的比我还流利。

我们三个都会一起坐,有时候他俩先来,纲就会挥起他的大手招我过去坐;我先到的时候,他俩一进教室,纲就会转动他的蓝眼珠在人群寻觅,随後与学弟走过来,坐在我身边。

我跟纲没有听过一堂课,我俩总是各自摊开笔记本,用它们来聊天。

学弟上课真的很认真,丝毫不受我俩的影响。这颇让我意外。

他只会偶尔想到几个有趣的事时,轻轻叫一声:「嘿,小猪仔。」然後嘻嘻两声之後,才开始说他那有趣的事。

当然,我十分的不屑。

纲的身世很特别。他说他的妈妈年轻的时候在高雄当槟榔西施。因为实在太美太辣了,连阿兜仔也败倒在她的露屁股短裙以及白色漆皮马靴下。

他说他妈妈只知道他的父亲是荷兰人,与她发生一夜情之後,就坐飞机消失了,从没有回来过。至今,她仍然在高雄的槟榔摊等他。

「听他在盖。」学弟说。他听完我转述纲的身世後,他冷冷的说:「他是春梅阿姨的儿子。」

「春梅阿姨的儿子?」我将他俩的脸在脑中一比,果然纲与春梅确实长得很像,眉眼之间都散发着温柔的气质。

「对。我跟他上同一个幼稚园、同一间小学、同一所中学、高中,连大学也考上同一所。」

「好好喔!」我忍不住发出羡慕的呻吟。

「好?」学弟一脸不解。「上了大学,本来还有一点高兴,我跟他念的系不同,总算可以有一点距离了。没想到,过了一个学期,他竟然修双学位,还选择我的系。」

嗯,我点点头,难怪纲说他是资工系的,我就想不透为啥他要来修我们的课。

「这样好啊,有一个了解你,你也了解他的好朋友陪伴,做什麽都会很有勇气,不是吗?」我依然散发出羡慕的眼波。

「对呀对呀,我好希望跟纲在一起喔,一起到天荒地老。」学弟故意学着我的语调。

「你神经喔!」我亮出拳头,表示要他闭嘴。

学弟做个鬼脸,又转回去听课。

纲去参加系篮比赛了,今天很难得只有我跟他。

没有纲在的时候,我看着学弟认真上课的侧脸,心底总会感到空荡荡的,是什麽样的感觉,自己也摸不透。

自从那天离开他家之後,我与学弟就不曾谈过彼此的心事。学弟的女朋友呢?他已经跟她结婚了吗?太多太多疑问,积压在我心底,我却不知如何问起。而学弟也从未主动谈起。也许,我已不是当初那个萍水相逢的人了。

「嘿,小猪,上课不看黑板,看着我发呆做啥?」学弟拍了一下我的额头。

「你!手很贱耶!我在想事情啦!」我摸着额头。

学弟似乎受到很大的震撼:「你!」他叫了一声。

「干麻。」又在装模作样了。我想。

「你居然会想事情!」

「嘿!什麽话!我的脑袋还比你灵光呢!白目男!」白慕南,百慕达、阿达、三角洲到白目男,这些都是学弟一辈子都摆脱不了的绰号。学弟则跟我说,他的名字是他恐惧深渊的来源,他真的很害怕哪天他真的变成了白目男。

「你在想什麽呀?」

我惊讶学弟今天竟然不忙着与我斗嘴,让我呆了一阵子。

「唉,小猪怎麽可能会想事情呢!我太天真了。」学弟见我两眼无神,说不出话来的样子,让他禁不住又开起我的玩笑。

「我在想你的女朋友啦。」我夺口而出。两人瞬间冷了几秒。

「你说珊珊吗?」学弟突然认真了起来。

还有哪一个?我问:「怀孕那个,她叫珊珊?」

学弟点点头说:「对,欧阳珊珊。她已经休学了,现在住在我家。」

「喔。」我点点头。「要举办婚礼了吗?」

「嗯,到时候你就来当伴娘吧!」学弟似笑不笑的说。

我点点头。

她是你对的人吧。我想。

「欧阳珊珊?名字就让人感觉在男人堆里很吃的开的样子耶。」冷君从直排轮场地的中央滑过来对我说,两只眼仍像只鹰一般,注意着场中那一大群正在练习直排轮的小鬼头。

「唉,哪像我的名字,蓝月─BlueMoon,听起来一点劲儿都没有,活该注定会成为老处女。」我在场边轻轻溜着直排轮,才过几秒钟,冷君就飞也似的滑过场中央,向一群小鬼头示范「後溜」。

我默默地在最外层溜着直排轮,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堆砌如山的白云,让风儿滑过我的鬓发、我的全身。

冷君的教练工作完毕,我俩脱下重重的直排轮鞋,放进每一个教练都有的专属铁柜後,便坐上公车,沿着中山北路来到衣蝶百货附近,挑了一家有义大利面的咖啡厅坐了下来,点了两份套餐。

我们来到这家咖啡厅的时候,已接近下午一点。店里坐满了人,很多桌都已经吃饱,桌上摆着几个只剩残渣的空碟子,以及几乎人手一杯的饮料。

就在服务生端来两盘义大利面,叫着:「调和式鲜虾是哪一位的?」我抬起头,意外地看见纲。纲坐在离我们很远很远,有着大落地窗,可以面对庭院以及大马路的位子。对面还坐着一个很美的女孩。

服务生将一大盘义大利面放到我的面前,我仍呆呆望着,直到冷君用力摇着我的肩膀。

「嘿,你发什麽呆呀?」

「我看见纲了。」

「纲?在哪?我好想看看他到底长得有多帅。」冷君不停张望。

「在那里!」我朝落地窗那个方向指去。

冷君咪着眼,打量很久,终於说道:「果然是极品。他对面坐的女孩也好美喔,可以去演韩剧的女主角。」

我没有理她,继续观察着他们。

午後的阳光,被咖啡厅门口故意种植的绿树打散,从大落地窗外穿透进来,一块块不规则的光影。一块恰好落在纲的脸上,将他那唯美的蓝眼珠,照的闪闪发亮。他跟女孩很少开口,默默地喝着自己手上的咖啡与花果茶。

女孩真的很美,皮肤像珍珠,白皙又蕴藏着光泽。但是,她眉眼之间却透着忧郁,眼眶似乎含着泪。

「咱们去跟他们打个招呼吧!」冷君喝完最後一点柳橙汁说。

「要吗?不会太打扰人家吧?」我有预感,突然出现似乎会很尴尬。

「不会,他们会很高兴。」冷君拉着我朝他们走去。

纲正好转过头来,看见我们,便站起身,向我们微笑。女孩也转过来,看着我们,表情却依旧忧郁。

我露出有点僵硬的笑容说了声嗨。

「蓝月,你跟你朋友来这吃东西吗?」纲笑容灿烂,很热情的打招呼。

「她就是我常跟你提到的好朋友,冷君。」我受到纲热情的鼓舞,露出微笑。

「你好!」纲伸出手,跟冷君握手。握手後,冷君则有惊喜的的表情。

「她是?」我基於礼貌问。

「你们好,我叫欧阳珊珊。」她接着我的话,随即介绍自己,脸上忧郁已一扫而空,但仍没有笑容。

欧阳珊珊!这四个字如闪电往我脑袋劈过来,一旁的冷君似乎也受到打击了,我俩突然之间一阵静默。

「怎麽了吗?」纲奇怪的问。

「没有!没有!只是常听白目提起这个名字,今天终於见到本人了。」我冒出一堆冷汗。

「小南吗?嘻嘻,他总是被叫这种绰号。」珊珊的声音清亮中带有温柔。

「珊珊是我资工系的学妹,跟小南也认识。我跟她在这儿讨论功课。」纲笑笑的说。

讨论功课?学弟不是说她已经休学了吗?而且他俩刚刚明明只看着彼此发呆而已,不像在讨论什麽呀?我不解的想。

「要一起坐吗?」纲又问。

「不用了,我们已经吃饱,正要走呢。」我说。

我拉着冷君向他俩挥挥手,朝店外走。

「小月,我觉得怪怪的耶!可是,我又说不出哪里怪。」冷君说。我跟她漫步在中山北路街头,马路上的车速很快,十分地吵杂。

我点点头。是的,非常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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