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在很久以前,有一个叫作『龙渊』的部族,为反抗天上的神、由他们自己统治大地,铸造了七把力量强大的凶剑。」
「七把……凶剑……」百里屠苏低喃,声音很轻,轻得彷佛风一吹就散去了。
古曙敛眸若有所思,龙渊部族的前身是……蚩尤、襄垣、安邑部族……竟是牵扯到太古神魔时代。
「天神伏羲震怒,决定要降罚给龙渊,另一位大神女娲娘娘不忍心看着他们受罚,就从龙渊人那里夺走了七把剑,将剑分别封印在大地各处。这样一来伏羲也就没有理由杀光龙渊的人了。」
「……龙渊部族铸造七把凶剑,应是有更大的野心。这份野心会令神州大地生灵涂炭,更何况还冒犯到了神权,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所以天皇伏羲才会震怒。地皇女娲不忍龙渊族人被屠杀为其一,亦是为了平息这横跨千万年的仇恨……」古曙幽幽道,他眉宇微蹙,神色间隐有哀愁悲悯之绪。
风晴雪讶异:「阿曙哥也知道这个故事?」
古曙摇摇头,微微仰头望着天上一闪一烁的星儿,眼中透出的是他人看不透的复杂,「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龙渊部族,他们是魔帝蚩尤统辖的安邑部人的残存血脉,换句话说,龙渊其实就是魔帝的族人。」
「……!」风晴雪惊诧地捂嘴,将欲脱口而出的惊呼止住。「我、我好像有点想起来了……婆婆似乎说过,其实龙渊传承自上古一个很强大的部落……」
百里屠苏目光紧盯古曙的侧脸,眼中隐含一丝思虑。为何二师父会知道太古时期之事?这一刻,他突然想去探究古曙的过去,揭开那一直笼罩在古曙身上的神秘面纱。
他一直都有感觉,他的二师父一点都不简单,比师尊还要神秘莫测……
「……所以龙渊不会只为了统治大地才铸造凶剑。他们一族继承魔帝的意志,隐忍百多年,就为有朝一日寻得机会向天皇伏羲及众神复仇。这期间他们誓要再铸造出如始祖剑一般的剑……如此才有一己之力号令复仇。」
「始祖剑……」风晴雪呢喃,神色迷茫而不解,没有想到婆婆讲给她的故事背後竟还有前因,而且虽然古曙只淡淡叙述几句,却能从中品到一股作呕的腥风血雨,故事背後的血腥与杀机太可怖了!
古曙闭了闭眼睛,随後略带歉意地说:「抱歉,一时心绪而起,倒是说了不太好的事……那些毕竟都已是太过遥远的过去,不必放在心上。」
风晴雪点头,只是还有点心神不定。
见此,古曙更感抱歉了,他还真是哪壶不提提哪壶,真是。「对了,晴雪,你说的那七把剑,可知名字?」他因为也是上古部落的遗族族人,所以知道很多那时期的事,只是龙渊部族成功铸造七把凶剑、後被女娲封印,种种缘由则完全不知,一来当时事发应当是在补天之後,二来七把凶剑太过骇人,女娲封印凶剑的同时必定也将消息封锁住,因此神州大地才没有流传出凶剑之闻。
这就难怪他和紫胤一直都找不到关於焚寂的线索。
不过风晴雪知道这个故事,又是她婆婆讲的,所以风晴雪他们一族即便不是龙渊後代,也肯定与之有所关联。
风晴雪摇头,自己也有些惋惜:「我真的不知道,大哥的卷轴没有看得太仔细,婆婆也从没提过。」
「……苏苏,你说你带着的这个会不会就是七把凶剑之一呢?以前大哥看的那张卷轴上好像也写着『凶剑邪煞』什麽的……」
「不过,所有的剑不是都被封印了吗……?」
百里屠苏思忖道:「……或许确有渊源,师尊曾断言此剑乃上古邪物。」
「剑名『焚寂』,是娘告诉我的,其他的,她还没有来得及说……」年幼时因顾虑他还小,许多事情娘不会与他多说,总是要等他长大,可是到他长大了,却还是一无所知……
「这把剑,是你娘给你的吗?那她……」风晴雪抿唇,似有察觉。
「她死了。」
或许百里屠苏自己都未曾意识到,但古曙看得很清楚,即便语调平淡,可眼底一瞬闪过的黯然足见内心的介怀。
是啊,那样犹如噩梦的灾祸,又怎会不介怀?
「……对不住,我不该、不该问……」
百里屠苏摇头,「问与不问,并无分别。」
气氛静默下来。
有点尴尬。被夹在中间的古曙望了望夜空,突地像是发现到了什麽,伸直手指着天上:「看,有流星!」
自天空坠下的一颗星儿转瞬一逝,不过百里屠苏和风晴雪下意识抬头时瞥见了流星尾巴,长长的一条,彷佛要划开天空分一为二。
接着又一颗流星坠落,风晴雪立刻捕捉到,眼睛倏地一亮,语气难掩兴奋地说:「啊、真是流星!我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呢,真好看~」
百里屠苏也看到了流星,只是反应平淡,不像风晴雪激动不已,也不像古曙虽然也很是开心但表面还是维持点矜持。
「以前,我很羡慕大哥,偶尔他离开故乡,就能看到许多那边没有的东西,像是闪亮的星星、粉色的小花。如今我也见着了,才知道为什麽大哥总是说这些都非常非常漂亮。」风晴雪目不转睛地盯着天上的星星,专注得彷佛要把这一夜、这一幕牢牢得刻印在脑海里。「即使以後看不到了,回想起来,也会开心的。」
「……星空四季,恒古不变,若是想看,离家出来便是。」百里屠苏不明白风晴雪的惆怅,却也难得思索出话来安慰人家一句。
古曙脸上露出一抹欣慰,这孩子有进步啊,不错、不错。
风晴雪眼底迅速闪过一抹悲色,快得无人察觉。「……大哥说天上的星星就像人的命运,两颗星的轨迹可能永远都不会接近,也可能靠近之後就互相越离越远。」
「大家也是这样,从不认识到成为朋友,不知道以後会不会分开呢?假如在一起的时候不好好看着彼此,说不定过後就永远看不到了。」
「……是啊,人与人之间,既得认识、既得交往,便当且珍且惜。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刻那个人、那些人是不是就不在了……」古曙想起了深藏在心中的他们,眼波有光,隐隐水润。「每一刻的相处都是极其珍贵的,牢记着,总有一天会化为美好的回忆,成为思念的粮食。」
百里屠苏看着两人若有所感,虽然自己的内心也有点起伏,但是他向来不喜太过沉溺於悲欢离合中,那样的感性显得懦弱又可笑。
「伤春悲秋,无甚意思。」
「……」古曙立刻收起怅惘的表情,意味不明地瞥了百里屠苏一眼,若不是他不提倡暴力,这麽一个煞风景的家伙他早一拳揍过去。
呵……糟心徒弟。
「也是啊,还没发生的事,我想那些干嘛呢?」风晴雪迅速收拾起伤感的心情,打起精神微笑道。「对了,我唱首歌好不好呀?是我家乡的歌,大家相信歌声里有治癒的力量,能够让人放下一切苦痛,不管遇上什麽困难,都能鼓起勇气活下去。」
「好啊,晴雪的歌声一定曼妙动听。」古曙含笑点头,因为师父廉贞祭司的缘故,他对音律也颇有了解与欣赏。
风晴雪朝古曙笑了笑,有点腼腆地收下这句赞美,接着顿了顿,酝酿下情绪,她轻啓樱唇,哼起歌来。
空谷幽音,带点淡淡的愁思,似在诉说一则可歌可泣的肺腑故事。
风晴雪的嗓子甜美,令古曙和百里屠苏都听得入神。
这一夜,伴着女孩儿甜美娇柔的歌声,他们看着天上的星星,即便不言不语,弥漫在三人间的气氛也极为温馨。
这一夜,也在古曙心底画下浓重的一笔色彩扉页。
当时间过去很久很久以後,故人皆去,再度回想起时,只有满怀眷恋的美好流淌於心。
思念不苦,而是带点酸、带点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