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个月後,安土城正厅,所有武将再度齐聚一堂,在末座,一名少女脸色有些紧张的看着四周,坐在她身边的家康瞥了一眼,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样冒冒失失地,到底怎麽活到现在的?
听着秀吉和光秀的回报,家康微微皱起眉头。
这次负责搜寻犯人的,是秀吉,但似乎一无所获,反而是光秀,听说了甲斐之虎、越後之龙还活着的消息,说想要去查查,结果秀吉又跟他吵了起来⋯⋯
这几天都是这样子,秀吉单方面的发火,光秀就是心不在焉的敷衍过去,脸上总是挂着难以揣测的笑,始终不为自己辩解一句,只是说出了无数模棱两可的回答,也难怪秀吉会气成这样。
家康在心里叹气,余光瞥见了身边少女脸上的困惑,悠悠的开口,「甲斐之虎是武田信玄的称号,越後之龙则是上杉谦信,两个人都是织田阵营的敌人。」
「谢⋯⋯谢谢。」
少女亚麻色的眼中闪过一抹尴尬,随即微微一笑,家康兴致缺缺的移开视线,信长大人是看上了这女人哪里?他不懂。
「都够了。」信长低沈的声音传来,冰冷的视线阻止秀吉和光秀继续争执,两人双双住口,光秀先行回座,秀吉脸上有一抹不甘闪烁,却也安静地回到座位,见场面安静下来,信长开口,「光秀,龙虎的是由你去越後查查。家康,政宗,你们两人负责集结兵力。秀吉依旧负责调查犯人。」
集结兵力吗⋯⋯怎麽又是跟政宗⋯⋯
在心里小小抱怨了一下,家康朗声应道,「是。」
相对於他的严谨,政宗露出兴奋地笑,眼底闪着好战的光芒,「终於到了我大展身手的时候了。」
「⋯⋯你冷静点。」
家康狠狠瞪了他一眼,但显然,抗议无效,政宗依旧透着跃跃欲试的气场,看来开战後他又有得累了。
正想说应该没事了,家康看看正想离开,信长的声音却又传来,呼唤了少女的名字,「琉璃,有个任务要交给你。」
「⋯⋯可以拒绝吗⋯⋯」
琉璃一脸的戒备,像只紧张看着天敌的小猫,家康只是淡淡的又看了一眼,想也知道,怎麽可能拒绝,这可是信长大人。
果然笨。
「不行。」果不其然,信长果断地驳回,脸上扬起慵懒而冰冷的笑,「其实有件事我没说,上次那场战争,我受了点伤。」
「受伤?」
听信长这麽说,家康有些错愕的叫了出声,不敢置信的看着他,收起了吐槽琉璃的余裕,心底有些困惑,不对啊,如果有伤,信长怎麽没来找他?
就在半个月前,有个织田旗下的小国领主叛乱,当时信长带着琉璃一起上了战场,回来的时候一如既往地没事人一样,怎麽也不像受伤的样子,难道⋯⋯
家康眼底闪过了然,面上却依旧透着惊讶,琉璃也一脸错愕,低声咕哝,「难道是保护我的时候⋯⋯」
「我忘了。」信长挥了挥手,满脸的不在意,「伤势不是很重,但过了这麽久依旧没有好全,再下次大战前,我必须恢复,所以要去温泉疗养,你也跟上。」
听着琉璃的抗议,家康悄悄看了眼光秀,接着默默地收回视线。
隔天,信长带着琉璃离开安土,果然,秀吉集合的一只小队,过了一阵子後也跟了上去。
是为了抓出凶手吧。
家康想着,估计是光秀的主意,以信长大人受伤为诱饵,吸引凶手再次尝试暗杀,这样就能逮到对方的狐狸尾巴,但显然琉璃完全不知情,这样也好,能最好的达到说服凶手「信长受了重伤,带着女人到温泉疗养」的目的。
只能怪她自己运气不好,才被这样利用了。
压下心底的不忍,家康看了看快要到天顶的太阳,转身走想自己的府邸。
今天没什麽公事,可以回去读些医书,想办法处理鹿鸣背上的疤痕。
鹿鸣的那道烧伤,虽然已经癒合了,但癒合口的皮肤明显的薄了许多,血管分布密集,所以成接近红色的粉红色,虽然当时有给过她药膏,但因为当时鹿鸣是以鸣的身份和他见面,又惹得他百般的不悦,所以只是随便处理,想到这家康就有些後悔,当初怎麽迟钝成那样,没一眼认出这是同一个人?
他是常常觉得鸣很像鹿鸣,只是一直没往深里想,想到了又总是否认自己的猜测。
他该早一点发现的⋯⋯
但前几天,他无意地自言自语的时候,「碰巧」被鹿鸣给听见了,惹来她一阵欢乐的笑,「那证明我的伪装很成功啊,连家康也骗过了,还有谁骗不过?」
⋯⋯说得好有道理,他无言以对。
不过说起那道烧伤,鹿鸣总是一脸不在意,也许自己也没注意到,从他知道了那道疤痕的存在後,她就下意识地不喜欢背对着他,亲近的时候碰到她的背,她的脸上也总是会闪过一抹僵硬。
明明在意的要命,还要装无所谓。
家康忍不住腹诽着,心底又是一阵愧疚。
鹿鸣始终在逃避这道伤疤的由来,但他也能猜到是怎麽回事。
不过还没确认就是了⋯⋯
家康想着,心底又是一阵犹豫,站在流萤的房门前。
他只需要问一个问题,就能知道是不是他想的那样,可是他却开始有些害怕知道答案。
才下定决心,家康正想出声,里头却传来了流萤惊讶的声音,「哎呦我的妈呀,你出现可以出点声吗?」
「⋯⋯不要把自己的胆小怪罪到别人身上。」
似曾相识的声音从里头传来,语调中带了一点尖锐,和那麽一丝丝的尴尬,家康默默地跨了一步,靠着墙,继续听,他很好奇鹿鸣的好哥哥在搞什麽飞机,听起来很欢乐啊。
「小鬼,偷听不是好习惯。」
家康默默的看了眼突然现身的大叔,不置可否的收回视线。
既然知道不是好习惯,就别贴在墙上,还一脸兴奋的双眼发亮。
「是是是,我胆小行了?要喝茶吗?」流萤的声音再次从房中传来,房中,青年笑着起身拿来茶具,看着眼前的女子,露出灿烂的笑,「不拒绝就当你答应了。」
「⋯⋯我拒绝你还是会泡茶,不是吗。」女子哼了声,看着他熟练的动作,一脸无聊的移开视线,抬手解下面纱,露出天香国色的面容,一身白袍不染尘埃,看着就像极了高冷的仙女。
笑着将茶杯递给她,流萤随意地盘起腿在她身边坐下,伸了个懒腰,「说起来,你的主人不是要你去做什麽长期任务吗?现在不用了?」
「已经不用我们看着了,织田军已经发现的事,就不用我一个干部全天候看着,如果没处理好,就是你们自己蠢。」女子啜了口茶,浅绿色的眼微微眯起,嘴角扬起一抹淡淡地笑,「看好你们喔。」
语调有些讽刺,却带着笑,早习惯了她这麽说话,流萤呵呵地笑了声,望着庭院中的花草,微微垂下眼,「这句话该跟信长大人或家康大人他们说,我不是很在意,我要做的只是效忠家康大人而已。」
女子哼笑了声,似乎觉得很有趣,「那就跟我一样了,我要做的,也只是用生命效忠鸣大人,你们如何与我无关。」
「我不是那个意思。」流萤摇了摇头,看着身边的女子,眼神温和,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女子眼神往上看了他的手一眼,没有拒绝,「我效忠家康大人没错,但我也会想关心你,懂?」
「⋯⋯你的哥哥属性又发作了,是病,得治。」
「嘿嘿,那小鵟羽,叫声哥哥听听?」
「谁有你这麽笨的哥哥,我是有姊姊的!我姊姊比你强十万倍!」
「你是说鸢尾?」流萤愉快的撑着头,看着眼前一脸愤慨的鵟羽,「是谁抱怨姊姊有了姐夫後就不理自己的?」
鵟羽扁了扁嘴,默默移开视线,「反正不是我。」
「嘿——那就看着我说?」
「有病,就说不是我了!」
「那为什麽现在不是赖着姊姊而是跑来找我?」
流萤笑得灿烂,鵟羽默默瞥了一眼,嫌弃的移开视线,「来看你死了没。」
「嘶⋯⋯小鵟啊,这时候要说我想你懂不懂,会不会啊!或者鹿鸣式的撒娇也行啊!」
「什麽叫鹿鸣式撒娇?我怎麽撒娇了?」
「还不简单,主动挑逗啊。」
「猥亵。」
「鹫翅⋯⋯你不能少怼我一句,跟我一条战线一次吗⋯⋯」
「自己没用不要怪鹫翅,努力些!白痴!」
「难怪鸢鸢急着跑出来,原来是看热闹。」
「啼!你也来听!」
「偷听自己哥哥谈恋爱好刺激啊,呵呵。」
「诶诶,如果鵟羽跟流萤凑一对,鹿鸣不就是我的亲家了?」
「好像是吔,诶?那鵟羽不就成了我嫂子⋯⋯?」
「啊⋯⋯有点奇怪⋯⋯」
「嘘——小丫头们安静,他们又说话了!」
一旁,家康无语的看着一群贴在墙上的白衣人,其中一只还是自家恋人,顿时感到无比羞耻,无奈的捂脸逃避现实一秒,然後⋯⋯
继续听。
「所以说,你接下来有什麽打算?三不五时来我这蹭茶喝?不会吧?」
流萤悠哉地喝了口茶,眼底却闪着淡淡期待,鵟羽瞥了他一眼,冷哼了声,「我看你很期待我来蹭茶,鸣大人一时也没事吩咐,我倒是可以常来。」
「真的?」流萤眼睛一亮,露出灿烂的笑,「现在不嫌我的茶难喝了?」
「⋯⋯难喝,但免费的,不要白不要。」鵟羽叹了口气,伸了个懒腰,瞥了眼门外,又悄悄收回视线,「说起来,你妹妹的事?」
「啊啊,你说流雨啊。」流萤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一抹有些悲伤的笑,「其实我知道的,流雨要逃出比叡山是不可能的,但我还是想,说不定哪天就碰上了,而且家康大人也是个好主君,我打算继续待下去。」
「喔。」
恭喜,你刚刚告诉了你主子一件很吓人的事,也顺便坑了你妹妹。
鵟羽嘴角扬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默默啜了口茶,抬头看着天空漂浮的白云,闭上眼,听着外头一瞬间细微的骚动声离去後,转头看向流萤,又悄悄移开视线,从怀里拿出一个小木盒,小心地放到他的面前,「给你。」
流萤眨了下眼,看了眼眼前的女子,「可以开吗?」
「嗯。」鵟羽坐了一会,在瞥见流萤要开盒子的一瞬间,戴上面纱一瞬间消失在房间中,看着她离去,流萤眨了下眼。
⋯⋯难道这是浦岛太郎的盒子?打开它会变老爷爷是不?不然小鵟羽跑这麽快做什麽?
流萤低头看向盒子里,只见里头静静的躺着一枚精雕细琢的暖玉,下方系着一只御守,上头仔细的绣上了浅橙色的桔梗花,一看就知道制作的人下了不少功夫。
这是⋯⋯
流萤困惑的偏了下头,过了几天,刚好碰上了小十郎,随口一问⋯⋯
「桔梗花?」小十郎有些讶异地看了他一会,随即露出和善的笑,「是哪个女孩子送的,真好呢。」
「什麽意思?」流萤困惑的看着他,「小十郎哥,你说白一点,我不懂。」
看着一脸茫然的流萤,小十郎呵呵一笑,拍了拍他的头,不说话。
不知道这小子什麽时候才会知道,桔梗花的花语。
幸福再度降临。
不过流萤一直到一个多月後才从秀吉那里知道,倒是鵟羽被鸢尾、鹫翅、鹿鸣围剿了一番。
「笨蛋小鵟啊!桔梗除了你想的那个之外还有其他意思啊!」
「永恒的爱、绝望的爱,鵟羽,你没注意到?」
鹫翅无奈地看着被鸢尾抓着前後摇个不停的鵟羽,深深叹了口气,一旁的鹿鸣啜了口茶,眼底闪过一抹无奈,「鵟羽,我哥蠢得要死,你直说比较快。」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那个⋯⋯」
鵟羽尴尬得满脸通红,鸢尾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瞪着她,「是谁偷溜出去只为了找一块顺眼的玉来刻?是谁一回来就找我学刺绣的?又是谁跑去找鹿鸣帮御守祈福的?然後又是谁要鹫翅教她怎麽打中国结的?」
「反⋯⋯反正不是我⋯⋯」
所有人无语地看着鵟羽,就连年纪最小的鹫翅眼底也透出一抹鄙视,鹿鸣忍不住捂脸,这别扭程度跟家康比,有过之无不及,鸢尾则是一脸怀疑的开口,「你真是我妹妹⋯⋯?」
她才没跟义元那麽多弯弯绕绕,那个⋯⋯除了一开始拒绝的激烈了些⋯⋯谁叫他一逮到她就把她丢到地牢还照三餐拷问,等等,如果是这样,那她是怎麽喜欢上这个男人的?
鸢尾突然有些发蒙,接着当机立断,起身,笑着回应姐妹们困惑的眼神,「我去找义元问点事情,慢慢聊喔!」
一回到自己和义元的房间,看义元悠哉的在画图,鸢尾安静地坐到他旁边,紫色的眼认真的盯着他的侧脸,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到最後义元终於受不了她认真过头的视线,轻轻的放下笔,搂过她的肩,往她唇上一吻,低声地开口,「怎麽了?看得这麽认真?」
「在想我到底是怎麽喜欢上你的。」鸢尾顺着他的力道靠在他的怀里,眼底带着笑,「记得你一开始怎麽对我的?」
义元轻笑了声,指尖滑过她脸颊的弧度,「那现在喜欢我?」
「不喜欢。」鸢尾随意地回答,随即转过身,在他脸颊一吻,露出灿烂的笑,「我爱你。」
「那样就好。」
义元眯起眼,和她额头相触。
不过⋯⋯这都是几天後的事了,此时鹿鸣正乾笑着面对脸色阴沈的阖上门的家康。
大⋯⋯大难临头⋯⋯
「鹿鸣⋯⋯」
「什⋯⋯什麽事⋯⋯」
「关注一下自身安危是会要你的命吗!」
「对不起!」
迎接鹿鸣的,又是长达三个时辰的训话。
搞到最後却居然是家康情绪低落的开始後悔在比叡山放火,被骂的欲哭无泪的鹿鸣还得反过来哄他,让房外偷听的人一个一个都哭笑不得。
「骂人的反而要被哄,真是开了眼界。」
鵟羽一脸促狭地笑,似乎在想些什麽令人困扰的事,一旁的义元瞥了眼身边的鸢尾,悠悠的开口,「那是你没见过你姊姊⋯⋯」
「义元!」
「好好,我不说。」笑着吻了下她的唇,义元愉快的继续听墙角。
他真的不讨厌家康,说实话,他其实心底,是把家康当个弟弟的。
不过说出来应该没人信吧⋯⋯义元在心里叹了口气,算了,他开心就好,这样挺好的,说不定,有一天能够和解。
房间里头,鹿鸣叹了口气,看着墙角情绪低落的小生物,总觉得这画面好熟悉,突然想起了什麽,露出一抹笑容,接着走出房间。
家康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忏悔。
他真的完全没想过,鹿鸣那天会在比叡山上,如果他知道,他一定不会急着放火。
当家康还在做自我反省时,德川府邸的厨房发出一阵声响,经过的家臣往里头瞥了一眼,便当做没看到悠悠地走过去。
蒸笼打开的瞬间,白色的蒸气冲出了狭小的空间,里头躺着几个纯白色的馒头,发出甜甜的香味。
满足的嗅了一嗅,鹿鸣愉快的处理了一下,瞥见触手可及的辣椒,脸上露出恶作剧的笑。
这次我就看看,小刺蝟能吃辣到什麽地步。
愉快的端起盘子,鹿鸣哼着小调走向房间,但连房门都还没进,就隐隐约约感到沈重的低气压。
家康的心情真的不是⋯⋯普通的恶劣啊⋯⋯鹿鸣苦笑了下,回忆起了那个夜晚,双眼微微垂下,露出怀念而温柔的光芒,那个夜晚是⋯⋯弟弟对姊姊的挽留呢?还是⋯⋯已经像现在这样,不想放走恋人的别扭?
答案好像很明显,但她还是别太自我感觉良好好了,就当家康喜欢上她是在那之後的事,免得他为难吧。
说起来⋯⋯这是第三次惹怒他了,想着鹿鸣有些无奈的笑了声,她的工作必然有很高的风险,是赌上性命的工作,也是见不得光的工作,家康也明白,所以他也只是这样担心担心,事後大骂她一顿,却从不阻止自己。
说实话,她是喜欢灵川的。
鹿鸣闭上眼,还能记得第一次见到黑雨的画面,看着那道温和中伴随着凛冽气质的身影,她就觉得这不是个普通的巫女长,三番五次的试图发现些什麽,一直到那一天,两个黑衣人⋯⋯其实就是云起和风嗥,在夜晚闯进她的房间,将她拎到了「雨」的面前,还记得她故作恐惧,继续扮演无害的巫女,脑子却转得飞快,思考着逃跑的可能性。
雨带着那张黑色貂面,一副认真的威胁了几句後,却突然大笑了起来,「我就觉得你这小妮子是可造之材,好,就决定是你了!」
「您在说些什麽,我听不懂。」
见自己的演技被拆穿,她也没打算演下去,单刀直入的问了,雨开朗的大笑了声,「鹿鸣,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徒弟,鸣。」
「⋯⋯我还没答应。」
「喔?」雨偏头一笑,摘下脸上的面具,她当时微微的傻了一下,随即坦然接受。
她从没胜过黑雨,她所做的一切都被她看在眼里,渐渐的她开始习惯努力超越雨,超越自己的师父,并且乐在其中,喜欢被她夸奖,喜欢她好气又好笑的敲自己的头,说一声「傻徒儿」。
黑雨就像是她第二个母亲一样。
陷入回忆中的鹿鸣嘴角扬起温柔的弧度,早察觉她在门外,却迟迟等不到人的家康正好出来看看情况,却发现自己等了老半天的人已经陷入回忆状态无法自拔,脸上扬起一抹无奈,再低头看见她端着的盘子,微微睁大了双眼,随即温柔的眯起。
当年,那个女孩气鼓着脸颊抢食的模样闯入脑海。
「鹿鸣。」
轻唤了声,鹿鸣眨了下眼抬起头,脸上闪过一瞬间的空白,随即露出笑容,眼底带着调皮,「怎麽了?小刺蝟饿了?」说着,还故意把手中的盘子拿远,馒头的香甜和辣菜的呛辣完美的融合,让两个嗜辣如命了人都默默咽下一口口水。
感觉就很好吃⋯⋯
两个人同时想着,正想说家康会不会扑上来抢,打着怎麽逗他玩的小主意,鹿鸣眼中闪着愉快,没想到家康缓缓扬起一抹温和却不怀好意,缱绻却充满威胁性的光芒,悠悠的开口,「嗯,饿了,但我可以吃别的。」
鹿鸣咽了口口水,这次不是嘴馋,是惊恐。
完了,晚上不用睡觉了⋯⋯她现在把馒头给小刺蝟还来不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