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不能强制改变他的饮食习惯、调整他的饮食用量,或是说服他去运动,那麽只有第四个办法----也是最後一种方法,「社交」。
而贵族的职责也包括了出席社交活动和与上流社会的贵族们共舞,这两项例行事务。
办在正午的茶会,其实并不怎麽高调,但它仍有一定宁静雅致的水准,对於吸引人们的眼球来说,已经是绰绰有余了。於夜间演出的音乐剧和剧团,充分富有着感性与知性的协调。於跳舞之时,唯有最鲜明艳丽的华服才衬得起这场舞会。
贵族们的聚会是被严正以待的。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仅只是一个轻微的小错误,都有可能会让你见笑於人。而若是穿着不合时宜,便会贻笑大方。阿洛伊斯就算是出门,也从不在意自己的衣着,但是稍微打理一下他的仪表也无妨吧。
也许说起来很残忍,但如果她和「现在的」阿洛伊斯一起出现在大众面前,卡蜜拉肯定会受到来自众人的嘲弄。老实说,她还真的不想这麽做。
鉴於其他的手段皆全军覆没,所以她也只好使出她最後的杀手鐧了。但为了让他们都空出一天的时间,她可以忍受这暂时的耻辱。
为了减轻阿洛伊斯的体重,她不得不采取更为直接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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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卡蜜拉明确地表达自己的意图时,阿洛伊斯困扰地歪着脖子。好吧,坦白说,有点难以区分他的脖子和下巴的界线,反正那也不是重点啦。
「我们蒙查特家又不是那种乐於社交的家族。」
「我们去沙龙吧,那应该没问题吧!」卡蜜拉冲进了阿洛伊斯的房间,急切地说着。
「蒙查特家族不像其他家族,卡蜜拉你难道不知道吗?我想这应该是众所周知的吧。」
阿洛伊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他们总有一天是要共结连理的,而她居然连这件事都不知道吗?他把那些话吞进了肚子里,没说出口,但卡蜜拉还是心虚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不过也确实,卡蜜拉对於阿洛伊斯和他的家人真的不太了解。毕竟,他从未在王都露过面。当然,她也听到了那些流言蜚语,但由於当时她从未想过将他作为订婚的候选人,她也没想过要去询问本人以求证。
「我的家族作为王室的影子。作为分支家族的成员,出於某种原因,我们做着国王无法公开发布的任务。」
这是个久远而古老的历史传承,多年来他早已习惯了,所以阿洛伊斯只是表示没事地耸耸肩。而当他肩膀上的肉随之晃动时,卡蜜拉苦巴巴地看着他。
「我们着手於王室所谓的『台面下』的工作,当然这不是我们现在该谈的事。而我家若是跟着大家一样去社交场合会很不妥,你懂吗?当然,现今的局势相对於以前平静很多,所以对影子工作的需求量也减少了。可它毕竟传承至今,已然成为了一种家族传统啊。」
阿洛伊斯的父亲,前蒙查特公爵,也因其深居简出的作风而闻名於天下。阿洛伊斯是否也是因为类似的原因而不想出现在王都?
但是,若这真是个家族传统......她也黔驴技穷了。
卡蜜拉气冲冲地摇了摇头,她差点又被骗了。若她就这麽容易被蒙混过去,那代表着她所有的计划将全部泡汤。她打算将阿洛伊斯打造成一个完美好男人的梦想,便将前功尽弃。
「但那都是从前的事了,不是吗?」
离沙宁雷特王国上一次的国家动乱,早已过了一百多年。既没有内乱,也没有外国势力的战争。这些年来,甚至没有一丝关於继承的斗争。在国王的明智的统治带领下,王国也已经过了几个时代的和平时期。
「如今早已今时不如往日了。阿洛伊斯大人,你活在阴影的日子该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就算两人的容貌有多麽神似,他仍是会被与其相形见绌的阴影所吞噬,隐没其中。但如今已找不到理由逃避,那他现在还有什麽理由要躲着那些众权贵呢?
「所以,我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们出门吧!换身衣服!去任何地方都行!」
「你说哪里?」
「总之就是要让你能走出这扇门啦!」
认同了卡蜜拉所言,阿洛伊斯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那我们就出去吧?」
「就算你是在敷衍我好了,但这次你可真的逃不掉了!每次我想让你减肥的时候,你总有藉口逃......!等等,你刚说什麽?」
「我们出去吧。反正我还是有些公事要务得处理。」
卡蜜拉盯着阿洛伊斯,不可置信地眨了眨她的眼睛。
他是不是又在跟她装?卡蜜拉锋利的嘴角弧度变得柔和了些。也许有一天他们真的能够好好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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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目的地是摩那石矿。
这次旅行的目的是为了检查现场并评估运作的程度。之後,透过检测沼泽深处的摩那之石的魔力共振,找寻新的探勘点。身为一位拥有卓越魔法才能的人,阿洛伊斯是唯一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人。
所以,简单地说,这是工作。
不知为何,她最後又这样被他给牵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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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赫顿公国的幅员辽阔。说是一个偏远地区,但毕竟统治这片土地的家族仍然是皇室的分支,仍是不可轻忽。摩那之石的矿井就位於公国的北部边界附近。
离矿井的几步路之外,有一条河川流过,标志着与邻国的边界。跨越河水,走过*活动桥,来到对岸,你会发现自己身处於一个不同的国家。很久以前,这两个国家之间曾经历过战火,在河的两岸竖立了堡垒,但它们如今早已成了废墟。与此相反,现今商人的帐篷就搭在河岸两边。从桥上来往的商人和旅人时常往两岸奔波,人流交通来往频繁,使得桥梁也无法找到好的时机点,做进一步的更新或是修复的工程。曾是烽火连天的地方现在成了国际贸易的重要砥柱,可谓是时代的变迁。
孟赫顿家族的庄园位於其领土的南部。马车从庄园出发,花了半天多的时间才到达矿井。
然而,卡蜜拉和阿洛伊斯乘着不同的马车。「我并非故意乘坐要与阿洛伊斯大人分开乘车」这并不是什麽自私的话。反倒是,她理论上的确无法与他一同乘坐一辆马车。
卡蜜拉所乘的车是由两匹马并排行的马车。与此同时,阿洛伊斯所乘的车是由四匹马所拉。若是看见两架马车保持同样的速度时,便很容易判断阿洛伊斯的体重。虽然牠们小跑了相同的距离,但是与拉动另一辆马车的马相比,阿洛伊斯的马看起来非常疲惫。可怜的马儿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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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在这里好好休息。只要别逛得太远,很欢迎你四处逛逛。」
阿洛伊斯在矿山附近的一个落脚点跟卡蜜拉如此说。
「从现在开始,我需要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如果我还有一些空闲时间,也许我们可以花一些时间一起?」
「我不介意,但......」
卡蜜拉皱眉。
这确是符合了「出去」的定义。可她的意思并不单单只是这样啊。
采矿小镇格林兹。
在孟赫顿公国的第二大城镇,仅在蒙查特家族庄园後面附近的小镇。
虽然整个地区都被沼泽覆盖,但这个地区特别「沼泽」,瘴气遍满整个区域,但这正是摩那之石於此存在的最佳证明。矿工们纷纷涌进这个小镇,挖掘这些沼泽中丰富的摩那之石。
格林兹是公国中采集摩那之石的最大来源产地。此外,由於它离边境很近,所以便易於将商品卖给跨国商人。
小镇的结构是被沼泽包围在中间的城镇,本身被森林覆盖的沼泽地所环绕,唯一对外的道路贯穿至通往河边的桥梁。
由於这是一个充满商人和矿工的大熔炉,它是一个充满活力的地方。几乎每天都有人在主要街道上设置市场摊位,其供应商贩卖各种异国风的新奇商品。
矿工们个个都是身材健硕、精力充沛的壮汉,尽管他们有点喧嚷和吵闹。这些并不是通过城镇传来的回音。这里时常充斥着吆喝,好似一场喊叫声之间的战争爆发了。这些充满活力的声音回荡在镇上的每个角落。
这里说到底是一个粗糙且粗犷的地方。不过话虽如此,它仍然是一个繁荣的小镇,各种不同文化的异乡人混在一起,这里对世俗的眼光倒并不怎麽在意。与在贵族世界中维持适宜的仪容和礼数的紧迫盯人,是一个完全相反的存在。
「阿洛伊斯公爵大人,我觉得你没有重视我说的话。」
「唉呀,别生气啊。等我回来後,我们就可以一起出去外面了。」
外面。她现在对「外面」这个词有多少信心?反正,它也不会是卡蜜拉所期望的那种地方,比如舞会或沙龙。
「我们要去哪?」
「......我不确定那是不是你会感兴趣的地方,卡蜜拉。」
阿洛伊斯转身看着卡蜜拉,酝酿着他的下一句话。他凝视着她的眼睛,似是想知道那双瞳眸的反应会是如何。
「就是我以前和你聊过的孤儿院。它位於小镇的外缘,所以我想我会去探视他们的近况。」
「孤儿院啊,是吗?」
当然,她的反应就是这样。
卡蜜拉的声音小到连她自己都听不太见了。看她这样子,阿洛伊斯有些担忧地挠了挠他的後脑勺。
「你会觉得不太自在是吧?也是,卡蜜拉不可能会想去那种地方的,对吧?」
「我觉得这倒不会令我不自在啊。以前在王都的时候,我还蛮常去孤儿院的。」
她对参观孤儿院的这个想法毫无反感。
这对她来说根本不是问题。阿洛伊斯似乎完全误解了卡蜜拉的想法。但是,他还是用她说的话作出了回应。
「『你常常去过』?」
因为阿洛伊斯看上去很困惑,卡蜜拉转移了她的视线。只是在他重复了她的话後,才意识到她不小心说漏了嘴。
居住在王都时,卡蜜拉经常和她的一位朋友一起去过孤儿院。但是,因为她是一位「贵族千金」,所以这些访查无疑是个秘密。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阿洛伊斯知道这件事,所以她试图用「我不是那个意思」的藉口来圆话。
「嗯......你想嘛,这是一种贵族义务的行动,所以我经常去帮忙。因、因为,毕竟我喜欢小孩......」
「喜欢小孩子?我想,这还真是如此。」
阿洛伊斯对卡蜜拉的回答点了点头,他似乎根本不怀疑她。
卡蜜拉松了好大一口气。对她而言,除了她的烹饪爱好之外,「那个人物」绝对不能被人知道。
「那麽,我得在日落之前赶回来,然後我们再一起出去吗?」
其实她还没有同意跟他一起出去。
但是,在卡蜜拉提起心中的反驳之前,阿洛伊斯继续说道。
「实际上,经营孤儿院的老年妇女似乎生病了,所以这便是我访问的其中一个部分原因。」
「哦?」
按照他之前讲过的事,老太太独自来到了这个地方。这病到底有多严重才能让一个像她一样坚强的人被迫卧床?孩子的事又该怎麽办?
--我很担心……
当然,卡蜜拉没有义务去拜访一位对她完全陌生的老太太。
但是,尽管如此,在听到这种故事後,她无法把「我不去」的这种话说出口。她要拒绝的是什麽样的人?更重要的是,她有点担心这件事。
「……我了解了。我会陪你去。」
「哦,非常感谢你!」
阿洛伊斯微笑着眯起眼睛。令他松了一口气的是,他脸上松软的皮肤被拉得有些松弛和下垂。
「我知道你会同意来的。你能这麽率直真的是太好了。」
不像从他那庞大的身躯所发出来的一声轻笑,阿洛伊斯轻哼了哼声。
*活动桥(Moveablebridge):请仔细回想一下童年神曲「伦敦铁桥」(TowerBrid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