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我瞥了眼手表。下午四点三十二分。
大学课表经过我的完美安排,周一至周五下午三点便能放学,这一点,不是只有我知道而已。三点多就应该到家,现在几点?
我完了。
我叹息抬首,望上面前的店门。
店门上缘挂着一块木制招牌,泛白的木纹为基底,鲜艳的红蓝颜料在上头写着:飨园。飨园是间营业超过两年的欧式餐厅,下午茶深受OL与年轻女学生喜爱,我也是女学生,但我对下午茶冷感。
我住在这里。
我下意识握紧提包,推门而入。门缘铃铛清脆作响,引来店内一阵关注。我对着女多於男的客群微笑着颔首,瞄见伫立於柜台内、低头整理文件的男性老板──野督。
我立刻转身,直想溜上二楼。
「欢迎回来。」
野督温文和善的声线由背後传来,我只得停住脚步。
该死。
背向野督的我皱眉咬牙,深呼吸,挂上笑脸。
「我回来了。」
我转过身微笑,野督同样回以笑靥,笑容说不出的温柔。店内一如既往轮播着和缓的轻音乐,与野督散发出的气质一致。
野督与我之间横亘着八年,我站在二十岁的点望着二十八岁的他,今年他来到适婚年龄,却似乎尚未有结婚的打算。外界要给他下关键字的话,不外乎是绅士、有礼、稳重、心地善良、新好男人、身材好。
「雅雅。」完美的野督温声呼唤我的小名,修长食指朝柜台右方的厨房门指去,「到厨房帮忙一下。」
我在众多顾客的注视下保持微笑,缓慢点头。
「好。」
我迈步走向厨房门,沿路与一桌桌女性常客打了招呼。许多大姐姐年纪的客人称赞我今天的发型真好看。
她们说着。
「姐姐我以後也要绑这样,像这样高高的马尾,看起来就很有精神。」
「哎,雅雅不管绑什麽发型都很有精神,你绑没用。」
「嗯,是人的关系。」
「对,对,我就没雅雅可爱,我人老珠黄,可以吗!」
诸如此类的交谈,笑闹,我笑着一一回以公式化的句子礼貌应对,终随野督步入黑沉沉的厨房门。
门关上时,我瞅着野督,高出我半个头的身高让我仰面,我抿紧嘴。
厨房有些闷热,这间餐厅未有其他助手,如这般午茶尖峰时段,确实很需要我的帮忙。
我们面对面相望。
野督凑近我的脸,笑着问道:「怎麽这麽晚回来?」
一句话让我笑了出来,我拍拍他的脸,「关你的事吗?」
我举步正想绕过他,却一下子被按上门边泥墙,一阵摇动中,我看见那副职业笑容下,眼神邪魖的笑脸。冰凉的墙面撞痛了我,我来不及抱怨便被掐紧了下颔,抬高了整张脸。
「来,我们再试一次。」野督压低嗓音,语速变得缓慢而清晰:「怎麽这麽晚回来?」
他眯细眸尾上扬的双眼,温热鼻息散在我一侧颊面。我别开了视线,我感觉到自己面无表情。
「和朋友逛了一下。」
「哪个朋友?」野督掐在我下颔的右手没有松,左手微弯着靠墙,挡住了我的去路。
我不耐烦地瞅过去,只见他逼迫性质的笑开眉眼。
「男的?」
「女的。高兴了吗?」
而他闻言的瞬间确实露出高兴的脸。
「好了,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只是担心你而已。」野督深红的唇角撩得更高一些,「想想看,女孩子放学走在路上多危险。这样吧,以後别用走的,我去载你。」
我吊着眼望他,抿出讽刺的微笑。
「不必麻烦。」
「是吗。」野督弓起眼睛,眸子如弯月,「雅雅被坏男人拐了,我会哭的。」他侧过头,柔软的嘴唇凑上我的耳边,「所以雅雅要好好堤防别人,知道吗?」
知道个鬼。
你不就是最需要提防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