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蕊坐在A餐(第一学生餐厅)角落的位置,一口接着一口吃着刚买回来的皮蛋瘦肉粥,心想着胡椒似乎洒太多了,使她忍不住皱了皱眉,眼睛仍专注地盯着手机萤幕上的美剧,丝毫没有注意随着时间变得越来越拥挤的学生餐厅。
人潮不断的涌入,转眼间,学餐内一个空位都不剩。
唯独她对面的位置。
「同学,不好意思,请问这里有人坐吗?」有个人影站在桌子的另一头,看着向蕊问着,声音低柔。
「没有。」她抬头撇了对方一眼,简短回应便收回视线。
「谢谢。」那位男同学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将手上的三明治和无糖豆浆放到桌面上。
向蕊的手开始微微发抖,她真的很讨厌这样,可是却又控制不了,汤匙不小心从她手中滑落,掉到了桌面上发出响亮的声响,她没有捡起汤匙,反而把双手藏进了桌子下,低着头试图缓和自己紧张的情绪,但却没有用。
她不知道怎麽办,脑袋一片空白,这不是她第一次这样了,只要跟自己不熟识的人距离过近,她就会莫名的紧张、感到害怕。
突然,有只手移开了她的手机,拿起掉在桌面上的汤匙,再拿出湿纸巾小心翼翼地擦拭乾净,最後递到她面前,「给你,我帮你擦乾净了。」
向蕊缓缓抬起头,看着那支汤匙,几秒钟後,她伸出仍在颤抖的手缓缓接过汤匙。「谢谢……」
「不客气。」那男生笑笑回应,眼角因为笑容而弯弯的,形成一个极为好看的画面。
向蕊不禁皱起眉,不懂那笑容到底是在表达些什麽,是开心吗?还是自己的反应让他觉得好笑?
她紧握手中的汤匙,原本紧张的情绪缓和下来了一些,她又瞄了一眼那男生,他正专心吃着他的三明治,还配了一口无糖豆浆,好似对刚刚发生的一切感到不以为意。
那男生有着健康的小麦肌,不是刻意晒出来的那种,是很自然的那种,薄薄的浏海覆在额前,眉宇之间带了些稚气,笑的时候嘴角有淡淡的梨涡浮现,令人感觉暖暖的,简单来说,那男生一整个就散发出一种夏日暖阳的气息,不知道会是哪一科系的。
不久後,那男生又说了一次谢谢就带着自己的物品和垃圾离开了。
看着那男生的背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後,向蕊站起身拿起书包和碗走到厨余桶旁,将没吃完的粥倒进厨余桶,然後离开A餐。
她往图书馆走去,在经过星月湖旁时,看到了几个女生打打闹闹的向自己这个方向走来,向蕊抱紧了怀中的课本,低着头快步走着。
在她十八年来的青春里,没有好朋友这一词。
没有窝在一块儿与闺密说着心事的夜晚,没有下课时与谁一块儿去厕所,没有任何一本课本里藏着在课堂中与谁偷传的纸条,没有与谁一起经历过的四季。
在她的日常里,没有滔滔的浪潮,只有平淡的轻风,这麽多年来,她一直都是一个人用着最慢的脚步走在青春的路上。
或许她天生就是要注定一个人。
「向蕊!」後头有人叫住她。
於是向蕊回过身,发现是自己班上的同学。
「你走路的速度好快喔!」对方忍不住抱怨。
向蕊看着他的耳朵回:「不好意思。」一边提醒自己说话要看对方的眼睛。
「教授要我跟你说,今天有空的时候去他办公室一趟,好像是你上次的电绘作业出了问题……」
她终於对上对方的视线,「好,谢谢你……」
「不会,先走罗!」
空堂时间,向蕊走到了教室办公室门前,她伸手敲了敲门,接着才走进去。
「向蕊同学吗?」教授从电脑前抬起头。
「我是。」
他推了一下脸上的黑色粗框眼镜,「上次的电绘作业根本一团糟,我知道你的状况,但我没办法让你及格。现在这个时代,电绘也是一大门学问,如果你没办法学会,这门科目一定会被当掉。」说到这里,教授稍微放软了口气:「教授也不想为难你,你考进来的术科成绩相当优异,但你要知道,这就是目前的状况……」
「我知道……」向蕊暗自叹了一口气。
「除了电绘……」教授滑了一下滑鼠,看着电脑上的成绩一边说:「其它科目的成绩都很好,如果把电绘也拉起来,再加上你在校外、校内的比赛成绩,说不定帮你申请留学也没问题。」
「教授,可以再给我一点时间吗?我会努力……」向蕊抬起头。
只见教授伸手搔了搔头,沉思了一会儿,接着才又说:「这个月结束前重新交一份上来,逾时就以零分计算。」
「谢谢教授。」语毕,向蕊转身走出教授办公室。
她找到了一个角落,靠着墙缓缓蹲下身哭了起来,引来了不少经过的同学侧目,可是她就是没办法控制。
以前高中在学习电绘的时候,她就已经是全班学最慢而且还最糟糕的,不是不及格就是低空飞过,不过她一直都很认真学习,但进步的速度却无法跟上该有的程度,幸好考大学的术科考试没有电绘这门科目,不然她肯定无法用高分成绩申请这间学校。
另一头,张彦程拿着一叠微生物学的考卷走出教授办公室,才刚抬眼就看见了哭红双眼的她。
为什麽会哭得如此伤心呢?
只见那女孩无力的将脸埋进双膝间,努力克制不断发抖的双肩……
奇怪,中午吃饭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他想着。
「你怎麽啦?」陈品懿站在电梯内疑惑地看着张彦程问,因为柱子挡住的关系,所以他看不见向蕊的身影。
张彦程回过神,「你先下去吧,我待会儿就过去了。」
「蛤?等一下要小考欸!」陈品懿看着张彦程走开的背影大声说着,但对方根本没听到。
张彦程缓慢的向那女生走去,不想惊动对方,他在她面前缓缓蹲下身,小心翼翼的开口问:「同学,你还好吗?是哪里不舒服吗?」
向蕊立刻抬起头,眼底闪过一丝惊吓,张着嘴不敢说话,脸颊上还留有未乾的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