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看到了多少?」
面对着一进门就冷不防地提出了这个问题的银发黑袍,他们看着他,沉默了。
究竟看到了多少?指的是什麽?
是那双黑色的眼睛?还是那滴滚落眼眶的血珠?那些异状……本来就不应该出现在那个人身上,不应该、也不能出现,否则只会增加误会。
但为什麽偏偏是她?
他们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看着他们所信任的银发黑袍,直到最後,金发女孩怯怯地开口了,「如果这是保护若若的方式……那麽……我们在那时候什麽都没有看见……也不会过问的,学长。」
「……谢谢你们。」
微微地皱起眉头,少女睁开了眼,耳边隐隐约约的传来了细小的谈话声。
然而少女并非被那些谈话声所吵醒,而是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很久、久到让她都怀疑自己可能躺了一年半载。
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棉被外头的谈话声嘎然停止,随着外头的动静停下动作,少女只觉得这样的场景既视感非常严重,好像似曾相识。
但是脑袋只要稍微转动、思考一秒钟,少女都觉得头疼,於是她索性不去思考了,一脚便将身上的棉被给踹开。
身上的布料本该一如往常的飞出去,幸运点落在了床边、运气差一点就掉在床边的地上。
如果运气极差,大概就是像现在这样了吧。
「学长我真的很抱歉。」
但你也太不会挑位置了吧。
大概是这次围观自己睡觉的人实在太多了,当我一脚踢开棉被、磨磨蹭蹭的爬起身的瞬间,我就发现了坐在床旁的喵喵。
连看都不必看,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就站在床尾看着我、看得我心寒,我几乎花不到半秒就立刻回想起之前的惨剧,马上道歉了。
但学长不买帐。
一把扯下盖在头上的棉被,已经被棉被攻击第二次的学长狠狠地将手里的棉被往我的脸上扔,扔得比上次还大力,把我整个人打翻在床上,还滚了一圈直接撞上身後的墙壁和铁制花床栏。
颜面直击,还有一阵冷风。
冷风过後,是火辣辣的痛。
「哇!学长你不能这样啦!」大概也没料到学长丢得力道会这麽大,让才刚醒过来的伤者直接翻回床上,见状,喵喵连忙手忙脚乱的把棉被移开,「若若你还好吗?」
「……」
轻哼了声,学长一边整理着被弄乱的长发,红眼恶狠狠地往正在床铺上打滚的人瞪去。
但我不知道学长正在瞪我,只知道我的五官差点被打歪,这一击痛到我眼泪差点流出来。
在床上掩面打滚了一阵子後,我这才用着还在颤抖的手脚,好不容易爬起身,朝着喵喵摇了摇头表示没事,但我还是觉得很痛!
於是,我就这麽红着被打疼的脸,满脸呆滞地坐在床上看着眼前有点庞大的阵仗。
往左右两旁看去,我发愣了数十秒之後才发现学长和喵喵身上都穿着袍子,白色的房间里头摆了两张大床,一张是我在躺的、而另一张大床上则坐着千冬岁。
不到一秒我就发觉大家都在医疗班里头。
……?
所以?现在的状况,真的没有人想要来和我解释一下吗?
睁着一双满是疑惑的紫色眼瞳,我看着同时聚集在一室的友人们。
我明明记得自己才刚从学校的医疗班昏醒、然後就被学长非常无良的拖去上课了吧?到底为什麽现在又从医疗班醒来呢?
而且千冬岁和喵喵为什麽也在……
见到喵喵和学长一脸就是不想说话的模样,我直接把视线转向在场最善良可靠话又多的千冬岁身上,只见他也坐在床旁发愣,旁边放着一个背袋,一副就是今日准备要出院的病人。
为什麽……
半是发愣地看着即使外表一副活蹦乱跳的模样,但左手上却缠了一大圈绷带的千冬岁,血色尽失的唇瓣开开阖阖的想发出声音,但到头来我却只能吐出这几个字。「……墓陵课……?」
最後的记忆中断在沾在指尖上的鲜血。
不知道为什麽,千冬岁在我往他缠着绷带的左手上看了一眼之後,就立刻将手缩到背後藏起来,表情看起来很慌张,完全不知道该怎麽办。
「若若、若若!已经没事了,若若!」
焦急的呼唤声从一旁传来,一只手掠过了我的眼前,喵喵强硬地将我的脑袋扭向她,温暖的掌心拍在我的双颊之上,喵喵的表情严肃地不像平常爱笑的她,「已经什麽事都没有了。」
仍旧半句话都说不出口,但是我看见了,从喵喵的眼里,我看见了自己。
又是一副快哭出来的脸,看起来真的好蠢……好蠢……
「鬼王的封印被破坏是意外,幸好刚复活时的鬼王没什麽力量,所以只靠了几个人就制服了。」重重地叹了口气,穿着黑色长靴的单脚往背後墙面上的一蹬,学长站直了身体,他的手臂上也缠了一圈绷带,从黑袍的袖口露了出来,「那种场面大家或多或少都会受点轻伤,不用那麽担心。」
「……」抿着唇,我沉默了许久才点了点头。
「不过,我倒是没看过在那种场面还可以跟幻武兵器签订契约,签完啥事也没干就直接昏倒在战场上给人当累赘的。」
沉重的语锋一转,学长立刻朝着我开骂,「哪天死在校外都不奇怪,哭屁。」
「我才没哭!而且签订契约什麽的,这种事我完全不记得啊!」
而且莱恩明明说过王族兵器超级难签订契约,在那种情况下我哪有闲情逸致签订契约啊!我连幻武兵器怎麽签都不知道啊!
『主人……我们真的签订了契约罗……』
某种很像从阴间传来的阴沉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转过头,我只看见一张白得跟鬼没两样的脸庞摆在面前,吓得我往後挪了挪,撞上身後的喵喵才免於直接跌下床的命运。
定神仔细一瞧,我才发现声音的来源是一个女孩。
一个年纪看起来十岁上下的小女孩,红褐色的长发,整张脸几乎被过长的浏海遮掩住,隐约可以在发丝底下见到美丽的橘金眼眸。
她的上半身几乎是半裸着,蓬松的黑色羽毛铺满了胸口,一路延伸到腰间,下半身自髂骨处连接了一条巨大的蛇尾,黑色的鳞片闪烁着寒冷的光芒。
「……菈芮丝?」愣了半晍,我的嘴巴不自觉得的冒出了这麽一个疑问句,重点是我还不知道这到底是谁的名字。
该不会……
『是的,主人。』
「……」
……哈哈,还真的是那位可爱小妹妹的名字啊……
「哎哟!若若你在怀疑什麽啊!这麽可爱的小妹妹当然是你的幻武兵器啊!」不知道为什麽比我还欢乐的喵喵把我往前推了推,要我多靠近女孩一点,逼不得已之下我只好伸出手,对方马上把小手搭了上来。
『主人……我以後也可以叫你若若吗?』
小小的掌心很温暖,让我有种安心的感觉。
盯着掌心上的小手许久,我下意识点了点头,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当我把注意力从掌心上移开时,我好像看见自家幻武妹妹朝着自己身後比了记拇指。
……喵喵的渗透力简直比学长还可怕啊!
你们两个到底在我昏死的这段时间里做了什麽协议!给我说清楚!
「既然你都醒了,那麽我就先去工作了。」打断了这个让人毛骨悚然的气氛,只见学长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行动力超强的丢下这麽一句,脚下光芒乍现,下秒,人就消失在原地了。
我连句感谢学长来探望的话都来不及说。
接着,所有人都像是说好似的。
据说已经可以出院的千冬岁只说了句自己还有事,明天会再过来看我,人就跟着跑了;而喵喵则是朝着我竖起拇指,说是鬼王复活时很多人受了伤、中了毒,所以她必须去帮忙,会不定期抽时间来探望自己,人也跟在千冬岁後面跑出房间。
「……」
总觉得大家跑那麽快一定有鬼……他们刚才的反应也隐约有点怪异……在隐瞒着我什麽吗……?
我的脑袋里有一瞬间浮现了这个疑问。
「……不可能的吧。」
傻傻地扬起唇,我很快地用力摇了摇头,自己否决了这个想法。
睁圆着一双橘金色的兽眼,红发女孩安静地待在一旁望着所有一切。
非常遵守诺言的千冬岁在隔天真的跑来房间里探望我了,他抓着隐形在空气中的莱恩只待了很短的时间就走了,喵喵也是,每次来的时候总是穿着蓝袍,即使好像很悠闲的还带了自制点心过来,但整个人看起来很疲惫。
看来这次的事件虽然听说没有任何人死亡,但受伤的人员真的很多。
於是几次之後,我就让喵喵和千冬岁不要那麽累得跑来跑去了,这样我很不好意思,虽然我目前还在住院阶段,但老实说我并不觉得自己身体上哪里有问题。
虽然醒来的头两天,手脚有点无力,但过了一、两天之後,负责照顾我的蓝袍也允许我下床四处活动了。
加上我的幻武兵器、菈芮丝是个比想像中还要黏人的孩子,在我的同意之下,时常借用我的能力化形出来陪我到处乱晃,所以住院的这段时间并没有想像中的无趣。
而且为了把我留下来,辅长不知道从哪里听说我的房间里还有一个孩子在看家,居然送了一支手机到黑馆,让我们和薰衣草可以随时通话,也拜托了赛塔帮我从图书馆里借了很多书籍给我看。
看着摆满病房的物品,我都不知道这间学校到底给不给人隐私了……居然连我喜欢的书籍类型都知道……
几天过去後,手里还拿着刚挂断通话的粉色手机,我微笑着和来探病的美丽精灵道别。
「羽同学拜托的事情,我一定会想办法处理的,那麽我先走了。」勾起一抹让人觉得放松的微笑,赛塔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轻柔,「请保重。」
「麻烦您了。」低着脑袋,我送着赛塔离开房间。
听着房门被轻轻地关上,空气里头飘散的清香尚未散去,我深吸了口气,真心觉得精灵真是一个光是让人看着就觉得舒服的种族。
是说,连赛塔先生都来了,那个听说住在我家吃我家的臭小子居然连一次都没来看过我,敢问他的良心呢?
恼羞的将手机往床旁一放,暗红的幻武宝石被我随意的放在枕头之下,「菈芮丝,我出去散散步喔。」
已经有点习惯性地向枕边的宝石报备行程,然而平时总会吵着要一起去的菈芮丝,这次并没有给予我回应。
这也难怪,毕竟她昨晚窝在我的身旁,陪我看了几乎一整晚的书,大概是在休息吧。
稍微将杂乱的床铺整理完毕,我拍了拍被压皱的裙摆,接着依旧不是很习惯的摸了摸裸露在外的双肩,我果然没办法适应这种细肩的紧身洋装,而且肩带上还缝有荷叶边……这种洋装真的适合我吗?
叹了口气,我打开房门,先是探出一颗头往左右两旁看了一下才走出去,一点都不想被人看见现在这副打扮。
学院的医疗班整体来说虽然不算小,但也不算太大,明明不到会迷路的那种规模,可是却非常容易迷路。
当我一连迷路好几次之後,我终於摸熟了避免迷路的要点,那就是──不要记路、记路和记路。
还有……既然已经迷路了,就老老实实的向蓝袍求救吧,至少不会在自家医疗班里头迷路、路倒兼饿死,会很丢脸的。
老实说,我一直以为学院里头道路会自己乱跑乱改这件事已经让人很崩溃了,但学院里的路线好歹有固定的周期可言,但医疗班却是每天。
对,就是每天。
像我现在明明是想走出医疗班晒晒太阳的,但是却越走越偏,根本找不到下楼的楼梯,害我一度很认真的思考着要不要乾脆从三楼跳下去算了。
但我担心会骨折,还是算了吧。
结果绕着绕着,一不小心就跑进了人员比较多的地方,如果说我住的那个房间是高级的单人房或双人房,那麽现在这块区域应该是属於健保房、也就是比较多人住的普通病房。
因此来来往往的患者、其他探病的人们和蓝袍都比较多,所以投注在我身上的视线也跟着变多了。
……所以……我才说讨厌穿裙子……像平常一样穿着T恤和长裤就已经很引人注目了,穿了短裙和洋装之後,注目的视线简直多到我想掐人。
不悦地往旁边瞪了一眼,我伸手把裙摆往下跩。
两、三个手里还拿着药罐准备做治疗的蓝袍见状,连忙专注於自己手头上正在进行的工作上,外头只剩下几个比较悠闲的蓝袍用着若有所思的目光审视着我。
强忍住想要冲过去戳瞎他们眼睛的冲动。
我的注意力很快地就被後方突然传来的吵杂声给吸引,我在那阵吵闹之中听见了很熟悉的声音。
疑惑的回头看了看,我不自觉的将迈开长腿,往後倒退了十步左右,终於看见自家熟悉的友人们全都待在一间空病房里头,一次四个,还外加不良少年一名。
眯起眼睛,我看见我家那位没良心的室友手上尽是一片血红,不良少年的手上也全都是血。
看来看去,我还真看不出来到底是谁受伤。
究竟是不良少年受伤的血沾到漾漾手上呢?还是不良少年看漾漾不爽,把人抓到溅血呢?
不管怎麽样,都不可以打成这样吧!
三步并两步的往病房里跑去,途中,我还看见了大概是友人之一的学长正在和另外三个白袍谈话。
其中两人很明显地就能看出是一对双胞胎,另一个看起来比较年长的白袍和双胞胎也长得有几分相似,主导权和谈话都在他身上,应该是大哥吧。
他们三人都有着一头深蓝到几乎接近墨黑的短发和淡褐色双眼,脸庞轮廓蛮深的,但又有点东方人的韵味,年纪看起来都比学长大一点。
他们的耳朵很尖,就像妖精的尖耳朵,上面挂了好几个民族风的耳饰。
只往他们身上看了一眼,我很快地将目光收回,反正不是认识的人。
跑到一半,我看见学长等人半挡在路中央上谈话,目前还在住院的我不知道为什麽心虚了一下,放轻了步伐从学长身後快速钻过去,但还是被学长发现,红眼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彷佛在说病人不乖乖躺好休息出来乱跑做啥。
在心底偷偷吐了吐舌,就不知道当初是谁逼一个刚昏醒的人去上课的齁?
趁着学长因为那三名白袍而抽不开身时,我从他的身後加速逃逸。
成功钻过去之後,我偷偷地回头,只见不止是学长用着杀人目光瞪着我直瞧,另外三个妖精白袍也分神往我身上投注目光。
一个不小心和其中一人对上眼,站在学长正前方的男人眯起眼睛,他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这已经是我今天不知道第几次见到了,思考的表情逐渐转变成惊讶的模样,一副他好像认识我一样。
皱起眉,我连忙当作什麽事也没发生。
走近後,我才发现漾漾和西瑞两人手上全都是伤口和血迹,西瑞的手上全都是撕裂伤,而漾漾的掌心则像是被捅成蜂窝,掌心上有好几个洞不断地冒出血,穿着蓝袍的喵喵正在抓着他的手止血消毒。
「为什麽受伤。」眯起眼,我冷不防地出声,然後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正在死瞪着某不良少年不放的漾漾被我吓了一跳,伸出去的双手狠狠地抖了一下,惹得喵喵发出抱怨,但仍然继续着手里的动作。
「若若?!你还好吗……欸……你说这个吗……?」很明显正打算对我嘘寒问暖一番的漾漾被我紧迫盯人的视线逼得改口,漾漾乾笑两声,眼神再次飘向对面床铺上被庚学姊压在床上包紮的不良少年。
顺着不良少年无视我们、并往旁狠瞪的方向看去,我大概知道发生什麽事了。
总而言之,要我相信漾漾单方面被打是没问题,但不良少年绝对不可能被漾漾伤到一丝一毫,再加上医疗班里莫名其妙的多出了三个看起来不像我们学校的白袍……
「你终於脑残到连西瑞都想扁你了吗?漾漾。」
「喂!才不是好吗!我是为了劝架才受伤的!」
「嗯,我知道啊,大概推测得出来。」
毫不掩饰我的鄙视之意,我重重地叹了口气後,面无表情的点点头,给了漾漾一记回马枪,「你个白痴,人家打到死也不干你的事,我们学校不是可以复活吗!」
「……不要说了,我很伤心。」漾漾悲痛欲绝。
「笨蛋!白痴!加三级!」而我鄙视到底。
「喂!」
「怎样?有意见?」环着手,我冷眼看着喵喵将包紮完成後继续落井下石,「没关系啊,你就宁愿跟在一颗不定时炸弹旁边,也不愿意来病房里探望我?好歹我们也是邻居兼室友吧?连赛塔都来过了,就你没来过。」
冷淡的看着表情逐渐扭曲僵硬的漾漾,我突然伸出手往漾漾缠满绷带的掌心上重重地拍了两下,「既然那麽喜欢西瑞的话,下次我会好、好、的!送、你、们、一、起、上、路!浑蛋东西!」
痛得大叫出声,漾漾简直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明明就是因为学长担心他会『露馅』,所以才特别要自己短时间别和若若接触的啊!好冤枉!
然而,分明对这些事情略知一二的喵喵在放下药罐後,居然也跟着起哄了起来。
「什麽?」喵喵完全是用着吃豆腐的方式,笔直地扑进我的怀里,将脸埋进我的颈肩处,还蹭了好几下,「原来漾漾是这种见色忘友的人吗!若若不要哭!我安慰你!喵喵一直都有去看你喔!」
配合着喵喵,我抹了抹那滴根本不存在的眼泪,顺着喵喵的动作,将脸颊贴在柔软的金发上,「唉、褚冥漾根本是个王八蛋、负心汉!始乱终弃还不承认!也不想想到底是谁供你吃住还陪你上下学保护你!」
「靠北,喵喵你……」
看着完全是在随便唬烂的演技,庚学姊在旁边笑得很爽完全没打算要帮忙。
面对冷着一张脸然後擦着不存在的眼泪的若若,褚冥漾哭笑不得的摇摇头,被狠狠打过的手掌还在痛,下个麻烦立刻接踵而至。
明明刚才还再狠瞪其他地方的某笨蛋,闻言後……真的相信了。
「漾~没想到你居然这麽喜欢我啊!」含着泪,完全误会的西瑞把他那颗五彩头袋转到另一边,「虽然没办法陪你一起上路,但在你上路之前是我们还是可以继续当好兄弟的~」
这场戏西瑞只配合演了五秒,很快地又恢复本性往漾漾身上扑过去。
哼,活该你被缠死。
「还很有精神嘛、你们这群小鬼。」
在这场混战即将扩大的前一刻,学长领着那几位白袍一起走过来制止了。
他们在我们面前停下脚步,学长话讲到一半突然愣住,接着那张比我还漂亮一百倍的脸孔猛地凑到我眼前,上下打量了起来。
正当我快要受不了学长与我之间的距离时,他很欠打的开口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在那时候被打到脸了?怎麽长得跟以前不太一样?」
……我真是去你的打到脸。
默默地往後退了几步,我耸耸肩,「就当我被打到,不管是变丑还是变漂亮都不用跟我说,我不在意。」
我比较在意你靠我这麽近,让我感觉很不适应,我目前大概只能接受喵喵和漾漾对我又拉又抱又零距离接触的吧。
学长你完全在我可接受的范围之外。
「……」已经放弃了和我正常沟通,学长直接赏我一记铁拳,力气比之前大,感觉有点痛,但我还是觉得学长可能会比较痛。
没想到学长会出手这麽重,喵喵慢了半拍才发出抗议声,但学长已经走到漾漾和西瑞面前,也各给两人一拳了。
「若若!不要担心!就算被打到,你还是很漂亮的!在我眼里你最美了!」贴心地替我揉着被揍得脑袋,喵喵无视我一脸尴尬的表情,这样告诉我。
……我真的不在意自己长得丑不丑、漂亮不漂亮……基本上我只要能够活着……哎唷、反正不需要这样安慰我的没关系啊……
给予纠缠在一起的两人制裁之拳之後,学长走过我身旁,莫名其妙又打了我一拳,这次从腰侧打,很痛。
无视我弯着腰痛到差点哭出来,学长笑笑地对着被晾在一旁的三个白袍,嘘寒了几句抱歉让你们见笑了之类的鬼话後,才这样向我们介绍,「这三位是水之妖精一族中的贵族,这位是大哥伊多,这两位是双胞胎,老二雅多和老三雷多。」
语毕,学长这才向他们介绍我们几人,接着水之妖精三人很有礼貌的向我们点了点头。
同样点了点脑袋回礼,大哥伊多微笑着环顾着眼前的所有人,最後将视线停留在我身上许久,突然转向学长问了几句话,当下我只觉得这种事问本人、本人都不一定会愿意回覆了,而他居然直接无视本尊、也就是老娘就站在他面前,跑去问学长?
於是我立刻用了他们的语言反问了回去,「是,我就是原世界里的那位,请问您对於我的发色有任何问题吗?」
此话一出,我马上惊觉不对劲……他们几人从刚才开始,所有对话就既不是中文也不是守世界的共通语言啊!
因为自己听得懂,所以一个不小心就下意识以为大家都听得懂了,这也难怪伊多并没有当面问我那些事,因为他以为我听不懂……不对啊、再怎麽样也不可以仗着我听不懂,就这样无视我的存在啊!
虽然我应该才是理直气壮的那个人,但我还是觉得自己很丢脸,只能低下脑袋,偷偷地说了句,「没事别理我。」
真的不要理我……拜托……
这下水之妖精三兄弟的注意力真的完全放在我身上了,突然同时被这麽多人盯着看,我压力好大。
漾漾他妈的还给我偷笑,以为我听不见吗!
当我出口反问的瞬间也愣了一下,三兄弟之中的大哥伊多见到低着脑袋的脸蛋满是通红後,旋即漾开笑,并以相同的语言回应,「因为我们听说羽同学的种族是人类,所以觉得那样的发色在原世界之中是很少见的,但不论是你的长发或眼眸,全都非常美丽。」
「所以请抬起头吧,没事的。」
伊多在语毕之後还绅士的弯下腰、伸出手,掌心向上的摆在我的脸旁,真的非常绅士的以不碰到我的距离,引导我抬起头。
闻言,我默默地抬起脑袋,「……谢谢。」
确实,我这样的外貌即使是在原世界的国外也很少见……不对,是根本没有吧。
真是难得少见的,我对於初次见面的雄性生物能够留下如此良好的绅士印象。
这年头笑得这麽阳光、温柔又不惹人厌的男人真少,我遇见的不是烂男人……就是笨蛋、不良少年、双面人、隐形人和坏人。
对,我说的那个坏人就是那个站在旁边看戏的学长。
「他们并不是我们学院的人,是来接刚才那两个小鬼的。」学长完全抱持着看好戏的心态睨了我一眼,这样告诉漾漾他们。
「然後,人家会说中文,所以大家聊一下吧。」语毕,学长往我身上补上最後一枪。
……靠北……真的是坏人……
「我们是亚里斯学院大学部一年级的学生。」收回手,伊多微笑着,终於开口说中文了,但是发音不是很标准,有一个很重的腔调,「不好意思给各位惹麻烦了。」
他看了看满身是血的西瑞,然後弯下身致歉。
「算了,反正他们也栽得很惨。」守世界里最台的不良少年哼了声,似乎对自己的战绩很满意。
我回想了一下西瑞刚才的伤势,还有被打的那个人到现在都还没有办法现身叫嚣,估计对方伤势绝对很惨重。
闻言,专程站在旁边镇压不良少年的庚学姊推了推西瑞,某不良少年才敛起嚣张的笑。
「若是有需要赔偿之处,请向我校提出申请,对於刚才发生的事情,我们真的深感抱歉。」并没有被西瑞嚣张的态度给吓到,态度依然非常有礼的伊多如此说道,接着再次弯下身。
正当学长似乎想要开口说些什麽的时候,我的身後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
一个飘着无数鬼火的蓝袍。
挑了挑眉,学长突然伸手指了指我的身後。
转过头,我立刻就发现了自己身旁的所有人,不知道什麽时候全都闪到另一边,只剩下那个平时负责照护我、顺便兼职保母将迷路的我给抓回病房的蓝袍。
「我不是跟你说了,今天绝对不能乱跑的吗?不想出院了是吧?」那位蓝袍──也就是雷亚尔,平时斯斯文文的帅气脸庞看上去很阴沉,似乎找我找了一段时间,咬牙切齿的说着。
基本上,我对於这位蓝袍完全抱着一定的好感度,这也是我最近少见遇到的好人。他那张脸看起来很正经八百、但个性却一点都不正经八百,是个温柔邻家大哥哥兼贤夫良父的类型。
不过现在是例外中的例外。
「……啊哈哈、我忘记回去了,抱歉。」因为看到漾漾受伤,所以我的理智线稍微有一点点小崩坏,一时之间忘了雷亚尔昨天的告诫。
「可是我怎麽觉得你好像每次都忘记?」
「……」抱歉,除了这次之外,前几次就是我想逃避了。
「给我走着瞧!」见到我默不作声,雷亚尔一开口就给我下马威,转过身後瞬间又变回那彬彬有礼的优质蓝衣天使,但搭在我肩膀上的手,却像是想要把我的肩膀给捏碎一样。
雷亚尔向所有人点头致意之後,立刻强制将自家病人拖走,一边拖还一边碎念着身体不好居然不穿暖一点再出来之类的话。
我早就说过了雷亚尔完全是贤夫良父的类型。
才刚被拖出门外不到几秒的时间,病房里突然传来一阵怒吼,房内最里头的门整个被踹开,两个穿着情侣装的混混从里面冲出来。
见状,我立刻停下脚步,不让雷亚尔继续拖着走。
「我讨厌他们。」站在原地看着我被拖走的喵喵嘟起嘴,声音不大不小的这麽说着,接着垂眸看了看漾漾的手。
「刚才那个浑蛋小子在哪里!?我要杀了他!」小混混一号撞开门就是一阵大吼大叫,他的眼睛全都布满血丝,脸上还有血渍没有擦乾净,而身後的小混混二号比一号还惨。
「来啊!看谁杀谁!」明显就算再打一次也会赢的西瑞翘脚坐在木椅上反呛回去。
「……」眯起眼睛,我有点不太开心。
默默地看了我一眼,雷亚尔突然松开抓着我洋装肩带的手,在小混混一号禁不起挑衅冲过来的同时也跟着冲上前。
小混混被彻底歼灭的过程根本轮不到西瑞出手,他甚至还来不及从椅子上跳起来应战,雷亚尔扭身避开迎面而来的拳头,大手一伸,压着对小混混一号的脑袋就往地上敲,发出很大声、感觉很痛的巨响。
小混混一号瞬间没了动静,连一点声音都没有,整个人直接瘫软在地。
据说是非战斗人员的救护天使、THE蓝袍,展现出满分的战斗能力,毫不留情的把小混混一号往二号身上甩过去。
一次K.O两人,整间病房瞬间安静了下来,就连原本追着小混混冲出门的其他蓝袍也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雷亚尔。
难不成雷亚尔平时就是惦惦吃三碗公的狠角色,今天终於露出马脚了吗?
「……医疗班禁止奔跑。」沉默了半晍,雷亚尔拿出手帕擦掉掌心上的血迹後,一本正经的这麽说着。
那你在医疗班里头奔跑外加单方面围殴别人就不算数是吧。
「隆德,理事长已经取消了你此次参加大竞技赛的资格。」原本打算出手制止的伊多见到雷亚尔已经镇压完毕,他优雅的收回手,十分冷静的这麽说。
他说话的声音有点大声,在场所有人、就连在站在外头的我都听的非常清楚。
「还有,依照公会规定,你在左商店街利用紫袍权力破坏街道及商家,已经造成莫大的损坏,接着又伤害无袍级学生,然而身为紫袍者竟然还被无袍级学生重创;因此公会已经发下了处决书到学院,现在就由我转述处决书内容:隆德‧伊克斯由此时此刻起、丧失紫袍资格。」
丝毫不给人反驳的机会,伊多冷着脸直接向小混混两人组如此宣告。
语毕,昏死的小混混一号身上突然浮现一把紫色鬼火,像是闪电一般划破空气,接着落在伊多的掌心上。
被打得满脸都是血的小混混一号发出哀嚎,彻底昏了过去。
「依据公会规定,无袍级者若在非常态情况之下打败了袍级者,袍级可根据特殊规定转移给无袍级者。」将视线从小混混两人组身上移开,伊多再次露出微笑,褐色眼眸看向西瑞,「因此,我将在此询问您的意见,请问您是否愿意接受紫袍资格呢?西瑞‧罗耶伊亚先生?」
然而,西瑞的回覆用膝盖想也知道,他绝对不会接受。
「我不要。」
果不其然,西瑞立马拒绝。
「为什麽?」闻言,在场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都吓到了,就连学长都盯着西瑞看。
如果他们听见西瑞的回答,十足十一定会在内心翻一个大白眼。
「这是帅气问题啊帅气问题!你难道不觉得无袍级撂倒有袍级的听起来比较威风吗!」
像是讲到西瑞的兴奋点,他整个人从床上跳了起来,活力满分的握着拳,一只脚还踏在床栏上,满腔热血的说着。
那瞬间,伊多整个人呈现空白状态,就连学长也愣住了,他在愣住之後很直接的翻了个白眼。
许久之後,伊多才回过神,「我想我明白您的意思了,那麽这个紫袍证明就由我来处置。」
语毕,他的掌心一握,紫色的火光整个散去。
躺倒在地被蓝袍重新拖回房间的小混混两人发出一丝哀嚎,但在看过刚才的情况之後,在场却没有半个人给予任何同情。
其实我还以为袍级者们至少都会有一些基本的风度,没想到也是会有这种那麽没品的人啊……
学长的话……算是半个例外?对外人很有风度、唯独对我和漾漾比较没风度一点。
「你今天一直再踩我的底线,很想死是吗?」
「你到底可以走了没?事情都处理完了吧?你的问题很多耶!」
……现在是干嘛?
我很讨人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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