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寅时,文珏前去敲响了萧景琰的房门,顺利进到了萧景琰的房间。
说实话,在她还是穆毓翡时从没进过萧景琰的房里,毕竟自己还是姑娘家家,怎麽可能随意进入男孩子的房间,这第一次还是让她挺有心动的感觉。
他的房里不外乎她的想像,基本的陈列、朴素的摆设,虽不似其余皇室贵族那般阔气高雅却有他萧景琰不可逆的风骨傲气。
直到,她发现了过去的踪迹⋯⋯
属於穆毓翡的玉簪子。
古书曾示:『绾发受之父母。单簪认为正室。』
想必,这支簪子是在她失事後才从自家父母手中拿到的吧⋯⋯
「看什麽呢?」
萧景琰还穿着内袍,刚刚洗完手脸便走了出来,看着文珏发愣的背影。
随着她的眼光看去,那里摆着的不只那只簪子,还有林殊的弓。
他说:「这是我好朋友的东西,他和我一样也好弓箭之道。」
文珏的妆容因掩面而不得不简朴,盘发也仅以步摇装饰,从来没有用过玉簪子。
所以,在萧景琰的判断里,文珏对於那把弓应该有更大的兴趣。
「原来是殿下朋友的遗物啊⋯⋯」
「你怎麽知道是遗物?」
语毕,萧景琰带着不明的眼神看向她。
然而这次,文珏还在震撼着自己所见,不似以往那般从容,眼神里终於露出难得的惊慌。
她开始低下头去捏着自己的手指头⋯⋯
这段日子下来,萧景琰也知晓了这个习惯,害怕就捏手指头,不知道为什麽看着这样的她便觉得有些舍不得了。
「进来帮我更衣吧!」
也难得这次他没继续追问,文珏理了心气,平静了思绪才跟着萧景琰的脚步走去。
卯时已到,她正熟练地伺候着萧景琰。
「我发现你对於戎服、宫装都挺顺手的,连玉佩该怎麽系才不会罣膝你都知道,这些礼部应该不会教授,而且只有身为皇家贵族的人才有系玉佩的规矩呢。」
「之前在书上看过几次就顺道记起来了。」
她回的很是顺口,彷佛跟真的一样,连文珏自己都觉得自己快被自己骗倒了,就是没摸透萧景琰到底信了没。
忽然,他说:「你今天和我一起进宫吧!」
闻言,文珏身子一僵,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我?」
「之前母亲提过,说想要见见你。」
文珏是惊讶的更是害怕的,喉咙间发出了些许咽噎,正在替他环上腰带的手也因此开始发抖。
「可是,苏先生交代过,殿下目前根基未稳,不可过於崭露头角,如果此次我随殿下进宫,恐怕我的身分很快就会传进誉王甚至是陛下的耳里了。」
「我现在已经是五珠亲王,若说我身边无半位亲信替我谋事,说出来谁也不相信,我一向不谙朝政,怎麽可能真的可以在短短的一年内如此有所为,就算你的存在现在传进五哥和父皇的耳里,也只会换得他们的恍然大悟而已。」
「可是⋯⋯」文珏还在犹豫。
「我母亲一向慧眼识人,难不成你有什麽事情怕被我母亲识破?」
他按着文珏的肩膀,脸色凝了凝,忍着气地望向她,想确认她到底在害怕什麽?
「没有。」却是因为他的眼睛,才让文珏冷静了下来。
又是伸手替萧景琰理好了衣领,无可避免地看了他一眼,「那就准备一下,和我一起进宫,我会等到你出了府门,我才会启程。」
他那急躁的眼神一点儿也没藏住,文珏点点头,不露胆怯地对他笑着。
然而,此刻文珏才发现,现在的萧景琰再也不同以往了⋯⋯
如果说沙场上降马奔腾的他不可一世,如今的他更多了一道霞姿月韵的神态,不知道为什麽却看着文珏心好疼。
她得赶紧离开,在眼泪还没掉下来之前,「我去帮殿下换盆热水进来。」
「记着,看好时辰,别耽搁了!」
萧景琰的口气软下了几分,似是有些哀求又似有些害怕。
文珏应声答上,出了门便走的飞快⋯⋯
半晌後,萧景琰随着她的脚步走出房门,望着那越来越离的身影,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如果母亲也能在她身上看到一些不同,是不是就能证明我的感觉没有错?』
逃离的她因为他的意气风发而无法相伴感到遗憾;身後的他却是希望能够再找到一些理由更了解她的来历。
今日的靖王府,难得生气勃勃。
萧景琰身着大红色的新品官服惹得众士兵无来由的振奋,就算只是搬兵架的小卒也笑得何等自信。
有别以往素白淡衣,文珏今日换了一件深蓝色的罗裙,把她端庄的气质完全衬托了出来。
这样的她看得萧景琰舍不得眨眼,真是和平日太不一样了。
府门未开,今日天气格外晴朗,日光照在了萧景琰与文珏的身後。
「殿下,从今天开始你要承受的可不一样了。」
文珏伸手,一边替萧景琰理着被风吹乱的衣袖,一边柔声说着:「过去你要担住的是陛下的冷眼相待、冷语相讽,如今你要面对的不仅只有陛下,还有皇子、还有朝臣,陛下会给你的也不再是那般漠然,他的冀望和期望会毫不掩饰的加注在他所投射的眼光中,有人起就会有人沉,你可以守住你的一片赤诚,但请殿下切莫忘记,任何事情以你为先。」
不只萧景琰正色以待,靖王府上上下下也全因她的话深有感悟。
接下来,他们能做的,就是全力辅佐自家王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