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我在闹钟响起的前一秒按掉了闹钟。
旧式的机械闹钟不甘的轻微震动着,表示对主人从不让自己履行义务的不满。
我丝毫没有理会它的打算,穿上了大概一个月前买的、看得出还颇新的运动服,刷牙洗脸,接着拿起钱包和钥匙,看了看时钟,才五点半。
「今天拖得有点久…」我边打开老旧的双层铁门边轻声喃喃自语。
接着,我开始了每天早上固定的晨跑。
……
晨跑完後,迅速地冲了个澡,擦乾头发後,换上学校的制服後,我第二次打开了吱呀作响的铁门。
「出门了…」
理所当然的,空空的屋子不会给我任何的回应。
我叫慕子维,是刚上第二学期的高一生,在这个都市里,只是平凡无奇、随处可见的普通学生之一。
而事实也是如此,我既不会用眼睛发射雷射光,也不会飞行或瞬间移动,更不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如果把我和那些学校里的大帅哥各项能力量化成数值,我只会一面倒的惨败而已。
我在行驶中的捷运上默背着今天要考的英文单字,英文一直是我最不喜欢,而且成绩最差的科目,不过如果只是背单字,我多少还是能够做到的。这种积极向上的心态真不像是我。我彷佛看到心里那个几个月前的自己对着我发出嗤笑声。我摇摇头,把不重要的幻想甩出脑外,捷运上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在学校的时候还有很事要忙,放学後还有好几份工作等着我,可没有时间和自己胡闹。
这时,我的手机在我的口袋里震了震。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掏出手机,开启画面。是自己一直开着的Line,上面显示的未读讯息在我眼前从1变成2。
我连忙打开,对方是一个叫做林杏寻的女生,头贴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女生抱着一只很大的熊布偶,开启粉色滤镜的自拍照。
「你现在在哪呀?」在这句话上面,还有一个可爱的早安贴图。
「我还在捷运上」我迅速地打字回应,确认没有错字後才按下发送。
「那我先去学校罗,要注意不要迟到喔」几秒後传来回讯。
我抬头确认下车到学校的时间,大概不会迟到後,回传了「嗯,谢谢关心~」就重新埋头在少少的几个英文单字之中。
1
随着放学钟声响起,完成扫地工作的我缓缓的趴伏在桌子上,等待其他同学离开,理所当然的,大家成群的结伴离开,吵杂的教室忽然变得不可思议的安静。我放松全身,与这宁静的、令人舒适的空间融为一体。
现实的说,我没有朋友,是个边缘人。
我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这个事实,尽管如此,我却几乎不会因此而烦恼或是痛苦。我很喜欢安静,至少比起混乱吵闹来说是如此。
「子维?」那是如清澈溪流般的声音,流畅自然,而且清晰明确。
尽管这声音打破了教室中的寂静,但我没有丝毫的不快,我抬起头,与浅笑着的少女四目相接。她有着一头略微触及腰部的黑色秀发,头上戴着枫叶红的毛帽,几缕浏海被长长的睫毛推开,底下是让人怀疑是由黑曜石所铸就的美丽双眼,与如冰淇淋般的皮肤互相印衬,就如同是谪落凡尘的仙子那样的美。
杏寻的双眼凝视着我,我慌慌张张地起身,结果差点把椅子推倒,我勉强把椅子扶正。
「噗哧,哈哈哈,你真的是很笨手笨脚的耶。」
我抓了抓头,笑了笑,回她一句「这又没什麽好笑的。」,她吐了吐舌头,看来刚才是故意在捉弄我,我无奈的对着笑嘻嘻的她翻了翻白眼。
「大小姐今天怎麽这麽有闲心,难不成已经不需要为补习的事发愁了?」我调侃似的问道,品学兼优的她有时会迷糊的忘记上课的时间。没想到的是,她没有露出我预料中慌张的表情动作,反而是露出一抹坏笑。
「嘿嘿,你猜啊。」她突兀的转身,如黑瀑般的秀发飞舞四散,几缕发丝像是一同作弄我般轻挠我的鼻尖。
「你不会真的不打算去了吧?」我惊讶的问。
「才不是咧,是因为明天就要放228连假了不是吗?」她似乎对反应慢半拍的我很是傻眼。「我们补习班的课就顺延至下礼拜继续了。」
「也是齁…」我起身,驱散昏沉的睡意。
「一起回去吗?」林杏寻微微抬头看着我。她的身高已经接近170了,比一般女生都高半个头,比班上大多数男生只矮半个头,但我比她高十公分左右,所以有幸能够看到微微仰头的她。真的很可爱。
「啊、嗯,好啊…」我因为她的可爱而反应慢半拍的事,绝对不能让她知道,不然一定又会被她取笑的。
我迅速整理背包里的各种杂物,并把几本桌上的讲义塞到书包里,就与杏寻走出教室。
冬末的沉甸甸的,可以看见夕阳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离开地球的这一面,正在远端的地平线上与渐暗的天空拉扯着,谁也不愿意放开。
我把看了看时间,还只有五点半出头而已,算上车程和准备时间,离最近的打工大概还有半小时的空闲。
我和林杏寻隔着大概半步左右的走着,她有时会说自己在学校遇到的一些有趣的事,有时会抱怨自己时间总是不够用。她比我努力的还要更多,在我看不见她的时候,她依旧在努力着,无论是钢琴、功课还是其他一切,当她展示在他人面前时,他人总是夸着林杏寻的优秀、天资聪颖等等,但是没有人知道她在没人看到时,是多麽的努力,但她从不会夸耀,在那从容俏皮的面庞下,是一颗坚韧美丽的心。
「…子维?慕子维?」回过神来,发现林杏寻正直直的看着我的双眼。「我觉得你今天好像有点怪怪的,你是不是累了、还是身体不舒服?」
「呃、没事啦,刚刚恍神了一下。」她的关心让我有点尴尬,希望我没有脸红。
「呃,等等…」我看了看手上的学生表。「我等等还有事,要先走了…」我有点犹豫的看向杏寻。
「耶~~真的吗?」林杏寻的嘴角微微翘起。「和我在一起那麽不自在就直说嘛~~」
看我不知所措的样子,似乎稍稍满足了她的嗜虐心,她笑了笑,说着「没事啦,我先走罗。」就挥着手离开了。
「抱歉…再稍微等我一下就好,只要再一下,钱就会够了…」我似乎是想要抹除自己心里罪恶感似的,轻声对自己低语。分辨着东西南北,就快步走向捷运站了。
2
「笨蛋…」
街口的转角,一个清秀的少女,倚着墙,沮丧的低着头。
听着少年渐渐变小的脚步声,杏寻轻声的喃喃自语。
「怎麽可能会有这种没事乱放假的补习班嘛…」
那是杏寻不会被慕子维、不会被他人所看见的样貌,那不是大家眼中的林杏寻。
「笨蛋…」
寂静的街口,只有少女的声音,让整个街口都变得低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