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良賦 — 如果說要出遠門(三)。

後天梁弦安在出发前去了一趟高子非家,说好听点是家,可事实上就像是个工作室一样,一点点家的味道都没有,空荡荡的房子里只有一台冰箱,一张沙发床,和两张办公室桌椅。而她现在坐在其中一张,盯着对面椅子女人的腿,坐立难安。

上司的私生活真的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她也没什麽兴趣,不过,让下属来自己家还让她跟自己的情人独处这种事,真的好吗?

偷偷把眼神向上,瞄了一眼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漂亮得令人惊艳,白皙的皮肤和脸庞有些棱角,看起来美得有攻击性,不过那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倒是增添了一些惹人怜爱之感,整体来说,就是非人的美感,却也不会令人退避三舍,对梁弦安来说,竟然还有些眼熟。

那个女人坐得直挺挺的,眼睛越过梁弦安,远望着走着茶水间,没有移开眼神,直到她背後的高子非出声。

「没有茶包,我倒了昨天买的红茶,你们将就一下,」高子非一路走到她们两人之间,把手里的两个纸杯分别给了她们,先对梁弦安开了口,「你东西都收好了?」

「嗯。」恭敬的接下红茶,平常她对高子非一直是很自在的,可是现在有外人,还是情侣,她也不好表现得那麽随便,「小朱说三十分会在火车站集合。」

「知道了。」点了点头,在一旁的沙发床旁拎起一袋行李袋,挂在肩上,「可以准备走了。」

走来走去,可是他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那个女人,倒是那个女人,水汪汪的眼睛一直跟着高子非,甚至好像带着点渴求,希望高子非看她一眼。

可高子非没有回应她的期待,只是在出门前冷冷的说了一句,「想待这就待吧,走之前记得也帮我锁上门。」

这一句话出口时,梁弦安清楚的瞥到那个女人大大的眼睛顿时变得黯淡无光,她搞不清楚他们之间的状况,可她也没有时间猜测,一口气闷了冰冰的红茶,忍着冲上脑的头疼感,踉跄的往门口奔去,顿了一下,又转头和那个女人鞠了个躬,才把门关上。

高子非坐上计程车,看着梁弦安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叹了口气想说明,却被手机铃声给打断了。

她也是很尴尬的把电话给接起来,「怎麽了吗?」奇怪了,这人现在不应该是在上班吗?

「你上车了吗?」听起来是在办公室,他的声音有些急促。

「在路上,你不是在工作?」上一次傅于言在工作时间打给她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一天啊,这几个月以来,不要说上班了,就连中午休息都很少打给她。

「嗯,」那头的人似乎也有些难为情,讲话少见的支吾,「我就是确定你是不是出门了。」

「喔,出门了,你不用担心,」梁弦安能听到那边传来了敲门的声音,可是却没有等到傅于言答话,「你忙吧,我到南部会传简讯给你的。」

「打电话吧,你打电话,我会接,」语速又再加快,声调却变得有些冷淡,好像是刻意的,「睡前打给我,不管多晚,没事就打给我,三餐正常吃,注意安全,保暖,不要跟其他男人靠太近,要工作,先挂了。」

「……」连应都来不及,电话就被切断了。

把手机拿离开耳边,脑子却还是挺混乱的。

虽然他的语气很冷淡,说的话也像是父亲对女儿说教一样,可她却莫名动心。

不知道是因为她从小缺乏这种关心,又或是因为傅于言通常把照顾她的这事儿以行动表现,嘴上不说,像今天这样言语上这麽体贴,倒不常见。

总之,他今天短短的几句,确实像撞钟的木头棍一把撞进了她的心脏,心跳声震耳欲聋。

「他对你挺好的?」高子非看着梁弦安一个脸泛着淡红,握着手机不知道在想什麽,先她一步开了口。

「啊?」轻轻的点了两下头,「制作,你有没有碰过……」碰过那种把恋人当小孩的人,而这样觉得动心的她,怪不怪呢?

就连问出口都觉得有些难为情。

幸好高子非大抵是听懂了她的问题,等计程车停妥,又上了火车,安好所有行李後,坐下才开口。

因为是提前下去的工作人员,没有办法随拍摄剧组坐游览车,只能坐台铁下南部。

虽然没怎麽舒适,可这号列车上没有非对号入座的乘客,也算是宽敞了。

「没有,」他移动了一下屁股,调整了他的椅背,「你不喜欢?」

「也不是……」跟着他的动作,欲言又止,「我只是很担心,这样是不正常的。」

不论是傅于言对她的照顾,又或者是她对傅于言的依赖,会不会只是出於怜悯再加上从小缺乏父母关爱的空虚感,相加所得出来的错误关系,而不是爱情。

她一直都有着这样的小担忧,虽然大多数时候很微弱,好像可以被忽略,但不代表它不存在。

「对我来说嘛……这正常到不行,」高子非好像没有理解她的烦恼,皱了皱眉,「一个持久的爱情,是以想要成为家人的心态去维系,去昇华的吧?」

他从背包里拿了两个三角饭团,递了一个给她,「你吃早餐了吗?」

梁弦安轻轻的摇摇头,接过了饭团,就像是个迫切想要得到知识的孩子,眼睛盯着他眨呀眨的,像在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你想过男女朋友为什麽是『朋友』吗?」看她一脸无知样,直接自问自答,「因为他们只以朋友为出发点,他们不打算成为家人。」

高子非的眼睛很迷茫,也带了点沧桑,这让梁弦安不自觉想起她早上去他家里遇到的那个女人。

「那今天的女人……是朋友,抑或是家人?」她小心翼翼的撕开了饭团的塑胶膜,「你们吵架了吗?」

他也猜中了她会问的问题,笑着翻了个白眼,「她?她什麽也不是。」

「什麽意思?」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铃声与狗吗?」

「嗯。」那个让人怀疑爱情的理论,她即使和傅于言在一起後,也没有忘记。

「她,是那个在实验室摇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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