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戀戀蒼穹下 — 長安卷 第六十六章 冊封儀式

七月初一大兴宫太极殿

册封的仪式简单而隆重,在满朝文武百官和吐蕃使者们的注目下,身穿瑰丽高贵的丝质钿钗礼服、妆扮庄重秀丽的汐羽战战兢兢地步入太极殿。

她的出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汐羽原本略带稚气的脸化了精致的美妆,显得秀丽端庄高贵,稚气全无。

用“肤如凝脂,领如蝤蛴”形容此时的汐羽一点都不为过。额间贴着精致的花钿,衬托出她的一对蛾眉与一双剪水双瞳,更显得顾盼生辉。清秀微翘的鼻子下,涂抹了鲜艳口脂的双唇精致小巧得如同石榴花的花瓣般让人挪不开双目。长长的乌发盘成十字髻,上面插满了金制步摇花钗,那代表她一品公主的九钿花钗,闪烁生辉。淡青色的宽袖束胸礼服上印染的是红色的石榴花图案,绚烂夺目,袖子和衣领上用金丝绣着金色的鸟纹,熠熠生光。

当汐羽缓步走在太极殿的光滑的碧绿石砖上时,长长的襦裙沙罗像生动绽放的一朵石榴花,每走一步,都好像落了朵朵红花般,让人疑是那天女下凡了。

满朝文武官员,神情都是不尽相同,比汐羽品级低的官员,在汐羽走过身边时都一一俯身行礼。

他们有的惊艳讶异,有的冷眼相看,有的幸灾乐祸,还有的同情怜悯……

有些大臣忍不住小声议论起来,本来以为太宗选去吐蕃国和亲的宗室之女李汐羽如传言般,是个刻画无盐的粗俗之女,没想到这姿色和身姿,与她妹妹李汐芸不分上下,在这庄严时刻的庄重打扮下散发出的高贵大气风范,还更胜一筹。

最懊丧不已的,应该是那承乾太子了。

他紧紧地盯着缓步而来的汐羽,实在不能相信自己竟然就让一个如此绝色的美人从自己的手心溜走了。

懊丧之余,一想到汐羽将要嫁到那万里之外的吐蕃,心里便像被掏空一样,怅然若失!

这几天来他写了好几封信给汐羽,想倾诉衷情,无奈都石沉大海。他哪里知道汐羽看到是太子送来的信一律都扔一边了,不看也不回。

她的烦恼已经够多了,不想再图增烦恼了。

这天下会如此对待他的来信的女子也只有李汐羽了。

江夏郡王看着自己光华万千的女儿一步一步地步入太极殿,心中真是悲喜交杂。他一直希望世人看清二女儿汐羽,却没想到这一天的到来却是意味着汐羽将要远嫁他方。

论噶尔看着李汐羽,心中也是感慨万千;他毕竟没有辜负赞普的期望,吐蕃国将会迎来这样一位光彩明丽的大唐公主。

一想起赞普,论噶尔又有点犹豫了;和汐羽的几次接触,这没心没肺的汉人小女子真的能驾驭他的赞普吗?实在不能想像那个冷酷无情的家伙,和汐羽会是怎麽样的一对啊!

或许,这两个性格回异的男女会撞出火花?!

他早已派人快马加鞭回吐蕃报告这个激动人心的好消息,他即将为赞普娶得大唐的戊靖公主而归,怎麽说也是一件能让整个吐蕃国欢呼高兴的事呀!

还有一个人,默默地在立在大臣人群中死死地盯着李汐羽,瘦削的脸,脸色苍白得如纸般,可是那双眼里却燃着病态的红色光芒……此人正是长孙筱。

汐羽的头脑一片空白,第一次被如此多人注目着,第一次步入大唐最辉煌盛大的太极殿,她将被册封公主,迎接去吐蕃国和亲的命运……怎麽不让她紧张得双腿发软手发抖?

但是有个声音似乎不停地在鼓励着她,她绝对不能在这个盛大的场面怯场!

李汐羽,抬起头来!李汐羽,挺直胸膛!

她看不清前方的路,也无法预知自己的命运,但是既然是她自己选择这条路的,她就要努力、拼了一条小命走过去!她已经下定决心,绝对不做那哭泣、自哀自怨的怨妇!汐雁姐姐的婚姻阴霾绝对不能成为她恐惧的源泉!

从今天起,她将会成为大唐的公主。

从今天起,她要做好准备,迎向那陌生的国度与陌生的夫君,她甚至不知道她未来的夫君长什麽样、脾性如何。但这些对於她来说都不是最重要的,再怎麽说,她也不过是太宗皇上治理国家的一颗小棋子而已!作为一个亲情第一的小女子,她最在乎的,是家人的幸福、汐芸的幸福!

而且她有一个信念,她李汐羽不会辜负她背後爱护她的人的期望;一想到爹爹、玄照、汐芸、汐晴、乔娘等等,还有郡王府里面的侍女们,她就有了走下去的勇气!

李汐羽挺直了腰杆,胸脯高耸,她抬起了头,头上的花钗光彩照人,脸上的微笑从容不迫。

她双手执与胸前,坚定地一步一步地走向太宗皇上,走向她的命运!

这一段短短的路程,汐羽却感觉好像走了一辈子那麽长!也许,她的生命就是为了此刻而诞生的!

当她来到太宗面前,看着太宗那微笑的脸,缓缓下跪,於是太宗宣布册封仪式开始。

赞礼者由中书侍郎担任,在鼓乐声中,开始大声宣读诏书。

诏书无非是把汐羽的品德品行大大的赞扬一番,言辞工整华丽,末了,汐羽再在太宗面前行六肃三跪三拜礼,从赞礼者手中接过诏书和象徵着她一品公主地位的玉玺,正式成为了大唐的戊靖公主。

册封完毕公主的仪式,赞礼者开始宣读和亲的册文。

册文也是先说明和亲对於大唐和吐蕃两国的重要性,其次赞美戊靖公主品行、容貌,大唐把尊贵的戊靖公主降于吐蕃国赞普陇弋格赞。再次,说明大唐与吐蕃和亲的意义,无非说的是希望两国和平共处,边界平安云云。

最後,江夏郡王李道宗、吐蕃使者论噶尔也上前跪拜太宗皇上,这册文一式两份,一份交于吐蕃使者论噶尔,一份交于郡王李道宗。

最後,便是拜天祈福的仪式,由太宗带领文武百官一起进行。这一切冗长反复而且沉闷,汐羽跪得腰酸背痛,却要一直忍耐。

终於祈福拜天仪式结束,她再次来到太宗面前跪拜,太宗笑眯眯地亲自扶她起来。

汐羽忍不住悄悄道:“皇上……”

“不是应该叫我父王吗?”太宗笑道。

汐羽脸一红,她虽然现在是公主的身份了但是她还是不敢称呼太宗为父王啊!

“总之……那个,皇上您不要忘记答应我的事情呀……”汐羽压低了声音生怕被别人听到,“就是赐婚我妹妹的事情啊……”

都这个时候了,她还关心着她的妹妹的事情!

“羽儿放心,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太宗也压低声音回道,两人不由得相视会心一笑!

接下来,便是发布文书昭告天下了。因为是异族异国和亲,所以连纳采、问名、纳吉、请期这些传统婚礼里面的步骤都省略了,至於何时送亲、嫁妆、随从人员等等这些细节,因为册封的时间比较仓促,还有待两国官员之间的商榷了,这是後话。

册封仪式结束後,太宗特意安排汐羽在安仁殿中休息,让吐蕃使者论噶尔得以拜见他们吐蕃的未来王妃。

安仁殿中,论噶尔与一众吐蕃侍从与汐羽隔帘相见。

吐蕃一众使者,人约二十位,都是身穿吐蕃服装、满脸胡子的红皮赤壮的大汉,虽然隔着帘子,汐羽在踏歌会上也见识过一下,但是当他们隔着帘子用吐蕃语大声地向她请安的时候还是吓得汐羽的小心儿扑通扑通的跳。

问候完毕,吐蕃人依次坐下,汐羽的小心儿才慢慢平复下来;这压迫感是什麽鬼啊……

“公主今天辛苦了。”论噶尔关心地道,“是啊,是啊,今天真是累死我了……”汐羽刚大声说了一半伸了一半懒腰,身後的乔娘就提醒性地咳嗽了一下。

汐羽这才惊醒;她现在的身份是公主,面对的将是她的臣民,不能如此随便……

“多谢论噶尔大人的关心……”汐羽只能讪讪地回道,微微颔首行礼。本来穿着这身礼服、顶着一头珠钗花钿又跪又拜又站的半天已经很不舒服了,现在还要在乔娘的监管下正襟危坐,汐羽心里只有叫苦的份了。

“臣在这里向公主奉上我们赞普特意为公主准备的心意。这是臣离开吐蕃首都逻些时,赞普的曾祖母特意嘱咐臣送给公主的。”论噶尔说着,命一个吐蕃侍从拿了一个首饰盒过来,又请旁边的侍女递送到帘内。

赞普,就是吐蕃人口中的皇帝咯,就是她以後的夫君!赞普的曾祖母那就是她以後的曾祖母啊!汐羽脸一红,夫君这个词语对於她来说曾经是多麽遥远和陌生,而今,她还未正式嫁到吐蕃,却收到未来夫君曾祖母的礼物,也让她无限好奇啊!

汐羽仔细端详那首饰盒,发现和大唐一般的首饰盒完全不一样,她见过的首饰盒一般都是木盒,而这个吐蕃使者从千里之外的国度带来的首饰盒却像是用动物的骨头做成的,白色光滑的骨质上面镶嵌有黄金雕刻而成的花纹,围绕着打磨得闪闪发亮的红玛瑙宝石。做工虽然没有大唐的精致,却别有一番异族的韵味。

汐羽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有那麽一瞬间她以为天和海凝聚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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