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山水 — 要命的協議

当男人在劳动的时候,马莲也在厨房里劳动。她揉着面团,摔打面团使空气跑出来,然後醒了面团,再将面团一分为二,一半制作成面条,另一半制作成葱抓饼。

此时天色已晚,待李虎与陆展鹏、高叔做完所有的事,马莲忙招呼三人进屋坐下,厅里已升起火盆,桌上点起蜡蠋。马莲随即泡了热茶奉上,然後开始烙饼、下面,一会儿,马莲陆续端来四碗面和二十几张饼,并且煎上三颗荷包蛋,让桌上菜肴更为丰盛。

李虎和陆展鹏、高叔已劳动一下午,肚子早饿得发出声响,不等马莲坐下,三人便狼吞虎咽起来,将大碗公里的汤面吃个精光,再伸手去拿饼吃将起来,路展鹏吃了一颗荷包蛋之後,高叔望着盘里那两颗荷包蛋,贪婪地咽了咽口水,李虎见状,忙向高叔说道:

「高叔你帮我一下午,辛苦你了,这两颗蛋你吃了吧!我已经饱了。」

高叔听得李虎这番说话,忙不更迭地将盘子里两颗荷包蛋都吞下肚去,然後以袖子抹了抹嘴,心满意足地喝起热茶来。

马莲此时才将面吃完,开口向三个男人道谢:

「李当家、高叔、展鹏,今天真的太感谢你们了!改天我一定会送上薄礼报答你们。」

高叔连忙推辞:

「陆家娘子你此番言重了!咱们都做邻居十几二十年了,互相照应是理所当然的,更何况你当家的出了远门,我们这些邻居更应该多照应你,千万不用送礼,会折煞我们的。」

陆展鹏接着说:「嫂子你说这话就不对了!嫂子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来照应你是应当的,别提送礼了!文惠时常劳烦你教她烧菜、做女工的,我帮一点小忙不算什麽。」

但李虎却微笑着,喝了一口茶之後,才慢慢地说:

「陆家娘子要报答也行,平时我大都在市集上买些乾粮裹腹,偶而打了几只兔子山獐才剥皮烤来吃,我一个大男人不会料理食物,身边也没个女人照应,市集上卖的乾粮也已吃腻,实在很想吃点家常菜,所以我想……请陆家娘子为我张罗我日後的伙食,帮我做些乾粮让我上山打猎时裹腹,待我打猎回来帮我下碗面让我吃到热食,如果能多放些白菜萝卜那更好。当然我不会白吃你的,我会给你钱当做我的伙食费。」

李虎伸手进怀里拿出一锭一两银子,放在桌上,马莲没敢马上答应,她心里有顾忌,便望向高叔与陆展鹏。陆展鹏听得李虎此番言语已心生不悦,立即拒绝道:

「李当家这个要求未免过份了些!你与我嫂子孤男寡女同在一间屋子里吃饭,万一招来村人的闲言闲语,我嫂子的名节便叫你给毁了!」

高叔当然明白陆展鹏所言不虚,但他贪图能从李虎和马莲身上捞些好处,便开口打圆场:

「陆家娘子你这个恩是该报的,既然李当家愿意付钱请你包他伙食,你何不答应了他,只要将大门打开,你俩光明正大的,怕什麽人说闲话?更何况有我和陆小当家作证,李当家是真金白银请陆家娘子包伙食,里头并没有私情存在。你们说,这下是否属实?」

李虎和马莲同时点头,马莲感激地再望向高叔,向他点了点头。陆展鹏欲要再说什麽,却被高叔以话阻止:「陆小当家的别急!你若怕有人说闲话,可以时常过来看看,我看李当家是条铁铮铮的好汉,定不会对陆家娘子有一点轻薄。」

陆展鹏被高叔此话堵得一时语塞,只好别过头去表示同意。李虎见状,便爽快地说:

「那就从今晚开始算起,这个月一两银子够了吧?」

马莲忙回答:

「够了够了!咱家也没有大鱼大肉可以供李当家吃,每天只不过是几个窝窝头和一碗面,这一两银子还太多了呢!」

「好!那麽我明天一早过来看看情况如何,就先告辞了!」

马莲不再挽留李虎与高叔,送他们出了大门口,便开始收拾碗盘。马莲转头一望,只见陆展鹏沉着一张脸,正凝视着她。马莲假意装作没看到,拿起碗盘到厨房刷洗。

「嫂子好似心情颇佳,是因为做成了李当家那笔生意吗?」

陆展鹏在厅里提高声音说话,马莲原本的好心情硬生生被打坏,便生硬地回话:「我与你哥的生活状况是什麽样子,你不会不知道,我想做李当家那笔生意,难道是为了自己吗?我做什麽都是为了夏生,现在不多攒点钱,日後怎麽供夏生去上私塾?」

「嫂子当真只是如此想法?对李当家没有其他念头?」

陆展鹏起身来到厨房,口气带着些嫉妒说着。马莲也不去理他,只是低低地说:「我对李当家会有什麽念头?我都是为人妻、为人母的女子了,哪敢多想些什麽?你对我有什麽念头,你当我不知吗?」

马莲这番话的最後两句话轻得不能再轻,只有她自己能听见。陆展鹏一口闷气无处发泄,却也不能再在马莲面前多说什麽,只得悻悻然离去。

「嫂子自己多想想,女人家的名节最重要!」

他离去前对马莲撂下一句重话,听得马莲心头一惊,再要回应他什麽,陆展鹏已快步离开。

马莲转身再去洗碗盘,不想理会陆展鹏的话语;她知道陆展鹏是心生嫉妒才会想坏她好事,便摇摇头甩开陆展鹏那些警告的话。

她又想起李虎这个男人,觉得李虎是一个可以依靠的男子,在洗碗时不禁哼起她所知道的小曲,一想到李虎的身影,马莲竟然微微笑起来。当晚马莲放松下来,便感到疲累,奶了孩子之後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天刚亮,马莲就听到院子里有脚步声走来走去,她忙起床穿上外衣,打开大门查看状况。她仔细一看,发现在院中行走的身影是李虎,连忙上前询问:

「李当家,昨晚还有狐狸来吗?陷阱是否抓到了狐狸?」

李虎带着马莲去看昨天埋设的陷阱,里头果然关着一只不断挣扎的狐狸。马莲松了一口气,笑着对李虎道:

「真是太好了!果真抓到狐狸了!」

「昨晚那些狐狸又来了,却不小心中了我的陷阱,总共抓到两只狐狸,其他的逃走了,我想短时间之内那些畜牲不会再来了。」

李虎带着骄傲回应马莲,然後将铁笼中的狐狸抓出来,一刀割断喉咙,了结了两只畜牲。

马莲看着李虎处理狐狸,心里生出一股复杂的情绪,杀了那些狐狸固然可以泄心头之愤,但看着活生生的动物死在眼前,还是会怜悯万物的无情。

「李当家,那两只狐狸待会儿再处理吧,我想你还未吃早餐,何不先进屋洗手休息,我去烙些饼给你吃。」

李虎点点头,跟着马莲进屋洗手,然後帮着马莲将火盆升起火来。马莲将昨天先做好的葱抓饼面团取出,迅速地烙了十二张饼,端上桌後,她又泡了热茶给李虎斟茶。

李虎什麽话也没说,只是吃着饼喝着茶,马莲坐在对面,也默默吃着饼。两个人的视线并无交集,只有偶然交会了对方眼神,他们会刻意躲开彼此。

李虎吃饱後,喝光杯中热茶,以袖子擦嘴,然後对马莲说:

「陆家娘子,我去处理那两只畜牲,你忙你的。」

马莲安静地点了头,李虎便走向院子,将两只放完血的狐狸翻过身,取出小刀,从狐狸腹部中间划了一道口子,然後熟练地剥着狐狸皮,迅速地将狐狸皮肉分离,过了不久,便取出两副漂亮的毛皮来,他取水来将毛皮上的血水污泥仔细擦乾净,然後吊在陆家门口的屋檐下。

李虎走向厨房,对着马莲说道:

「陆家娘子,我处理好狐狸了,毛皮就留在你家,这些狐狸肉又骚又腥,我带回家给我的狗吃了罢。」

「李当家,这样不妥,狐狸是你抓到的,理应毛皮你一同带回家去才对,你也有你自己的营生啊!」

「没关系,我不缺那两张毛皮,狐狸毛皮风乾十天半个月即可使用,你可以为你儿子缝制衣裳。」

眼见李虎相当坚持,马莲也不好再推让,只得呐呐地说:

「李当家,谢谢你啊!」

「我先回去了,午膳时间我再过来。」

马莲走出大门,望着吊在屋檐下的狐狸毛皮,心中开始盘算:待毛皮风乾之後,她打算为儿子夏生缝制一件斗蓬,让儿子可以温暖地过这个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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