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倒不是很棘手,以前是一个街头帮派的小头头,因为自不量力要跟秦修抢地盘,被一锅端了。
秦蹇不能确定王成志在不在绑架阿色的那辆面包车里,如果他不在,那就要算上他,自己要对付八个。
再看了下楼下几人的状态和放在旁边的砍刀,楼上还有一个巡逻的人手里拿的步枪,大致了解了这些人是什麽水平——没有经过训练的混子。
秦蹇当过雇佣兵,以她的身手,对付这几个混子绰绰有余。
真是丢脸,被这些人钻了空子。秦蹇微微懊恼。
做完这些简要侦查分析以及腹诽,不过四十秒。
工厂有两个门,靠近秦蹇这边的门口便有一个楼梯通上二楼,而另一个门那儿也有一个楼梯。
秦蹇在脑海里拟出一套行进方案,给自己手枪上好膛,便摸了进去。
上了楼後,她藏匿在柱子後面,果然,楼上有四个人。
她先是一枪打中了那个拿着步枪巡逻的男人,再其他人还没有彻底反应过来之前,连续射中剩余三人拿刀的右手。
而後,翻身跃下楼。
她双手吊着栏杆借力往前一踢,正中一人胸口。
紧接着落地朝阿色走去,走去的同时反手就是一枪,正中刚才被踢中胸口的男人膝盖。
从离开车子到现在,用了三分钟。
旁边两人抄起砍刀就往秦蹇身上砍,结果还未近身,其中一人的腕骨已经被秦蹇一个回旋踢踢碎,在地上嗷嗷大叫;而另一人见状不敢上前,秦蹇冷眼瞥了他一眼,干脆利落地给了他手臂一枪。
「怎麽,秦修他娘的不敢来麽?」
秦蹇在楼上没有看见王成志的时候,就料到了他在另一边楼梯附近,那正好是她观测点盲区,而且可以很快接近在中央的阿色。
此刻阿色大着个肚子被他拿枪指着头,阿色神情有点不好,但不是因为被吓的,这种小场面,她见多了。论行动力,秦蹇怕是还差阿色一点。
秦蹇见她面色苍白,心知她是动胎气了。
她此刻只想速战速决。
本被捆绑的阿色突然间动了动,接着就是王成志的嗷嗷大叫。
原来她手里不知何时藏着一个刀片,早早就割开了绳子,等待机会。她趁着王成志不注意,将夹着刀片的手指快速狠绝的滑过王成志制服她的那只手的腕动脉。
藏刀片是阿色的拿手好戏,她曾经将这一招教给了还没有学会如何用枪杀人的秦蹇。
其实杀过人的都应该知道,用刀的人比用枪的心狠。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淡然的、近距离面对死亡,感受生命的流逝。
王成志始料未及,习惯性後退,秦蹇便抓住空挡,瞄准。
一枚子弹精准的穿过王成志额头中央,穿出了一个血窟窿。
阿色因为动作有些大,加之又怀着孕,一时间没有掌握好平衡,整个人砸在地上,秦蹇连忙跑过去解开绳子,将她扶起来。
「我带了医生过来。」
阿色看了她一眼,忍着难受,咬牙点头。
......
第七分钟,枪声已止。
第八分钟,人还未出来。
顾容与开始有些不安。
他尽力保持镇静,开始有意识地有规律地调整自己的呼吸,让心跳回到原来的节奏。
没多久,人影显现。
本来恢覆规律的心跳在看见人影的那一刹那突然变奏。
如果出来的不是秦蹇怎麽办?
还没有等他想出答案,皎洁的月色下出现了两个身影,其中一个自然是秦蹇,而另一个,是他没有见过的,一位大着肚子的孕妇。
顾容与认出秦蹇的一瞬间就立刻打开了车门,朝她走去。
......
秦蹇正搀扶着阿色,阿色脸色苍白,皱着眉头,像忍受着极大的痛楚。
面前微弱的光亮被逐渐靠近的身影遮挡,秦蹇擡起头......
是顾容与,他还没走啊。
他就这麽一步一步地踏着月光伴着星光,快步走向她。
秦蹇看见这一幕,说不清是什麽心情。
她其实对面前这个突然被她拉扯进来的人很不确定。她不确定他会不会留下来,她很不确定。所以她才在交代完事情以後,在後面多加了句「十分钟」,让他等她十分钟,给他一个期限。
她救出阿色的时候,就知道整个行动完全把控在十分钟内。可她还是不确定,他一个救死扶伤的人听见枪响的时候会做出什麽决定,是跑?是报警?还是像个「英雄」一样不顾一切地冲进来救人?
说是不确定,其实是太了解人心,知道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再加上自己留下了车钥匙,这绝对是一种很大的诱惑,所以她懒得抱有希望。
结果,他真的只是在等她,这男人也不知是有意无意,偏偏选了一种她最欣赏的方式。还好,他没有选择逞英雄。
如果是经过考虑後才做出这样的决定,那无疑这个男人冷静,理智,实际且有责任感。可谓是个中翘楚了。
顾容与打量着秦蹇,看不出有什麽伤痕。
秦蹇看出他的疑问,道:「我没事,帮我看下她。」
顾容与顺势接过面色惨白的阿色,看着她被液体浸湿的裤子,心道不好。
「我打电话叫救护车。」秦蹇的语气有些着急。
「我叫过了」,顾容与出声阻止,「不过你们不能用救护车,你这样子在这个地方出现,身上还有枪,肯定会招来警察例行询问,走吧,先回车上。」
他一把将阿色抱起,快速走到车旁,将她放到车後座上,然後对秦蹇说:「你来後座照顾她,我来开车。」
秦蹇没有异议。
车子像火箭一样飈了出去。
大约开了十分钟,他们在半道和一辆救护车擦肩而过。
「你什麽时候打的电话叫救护车?」
「你刚进去的时候。」
也就是二十分钟以前。
他到底是个医生。
根据刚刚会面的那番话,秦蹇知道那个电话是为了工厂里的那些人打的。
他好像对这医院的急救速度很熟悉,换句话说,他对这个小镇很熟悉。
小镇医疗设施不是很好,全镇只有那一家医院,按照时间计算,从现在这个位置开到医院起码还有二十分钟。
他听了她的预估时间,打了电话,所以才能这麽精准地让医院和他们这一行人错开,他们刚刚好开出了那唯一一条通往工厂的路。
此刻,後座的阿色已经疼得轻喊出声。
秦蹇从未见过她这幅模样,阿色受过很严重的伤,可从未如此。
她觉得有必要和面前这个医生说明一下情况,「我从来没有听过她因为疼痛而喊出声。」
这涉及到顾容与的领域了,他异常冷静,「你把手放进她阴道里,感受一下宫缩频率。」
「啊?」秦蹇有些吃不消,迟迟拿不定注意。
一开始,顾容与以为只是羊水破了,还没有频繁宫缩,刚刚听秦蹇的话,知道後座这个女人疼痛能力比较强,便立马明白过来自己判断错了。
宫缩和羊膜破裂,是要分娩的标志。
也就在这时,阿色恢覆了一些神志,「.....周期....越来越短,一次宫缩....持续约....40秒,羊膜已经破了,我快生了。」
没想到她竟然还能在疼痛中计算时间,保持清明。
顾容与听罢,立即将车子停下,走出驾驶座打开後座的门,极其认真地对着阿色说:「我是神经外科医生,叫顾容与,以前在国外做实习医生的时候在妇产科待过一段时间,你介意我帮你看看麽?」
阿色苍白着脸,咬牙点头。
顾容与得到她应允,便伸手脱下风衣,盖在阿色拱起来膝盖上,然後伸手欲脱下她裤子。
「喂,你干嘛?」秦蹇阻拦。
顾容与擡头看了她一眼,吐出两个字:「接生。」
「接生?」
「嗯。」
「我们可以开车送她去医院。」
「从这里去医院还要二十分钟,按照这宫缩的频率,来不及了。」
羊水应该已经破了几个小时了。
然後不等秦蹇回应,蹲下身子,继续做着未完成的动作,初步检查了一下,果然是要立即分娩的现象,她预估得没有错。
他擡起头对阿色严肃地说:「宫口已经打开,现在只能靠你自己顺产了,你要是想要你和孩子活命,就用力推。」
阿色此时已经大汗淋漓,说不出话来,只能咬着牙点头,闷哼一声。
见此,顾容与也跟着点头,然後对秦蹇说,「看着点,别让她咬到舌头。」
「哦,好。」
秦蹇应声,如今这情况她从未遇见过,加之关心则乱,已经有些六神无主了。
这女人是将来雷打不动的嫂嫂,这孩子可是和她自己有血缘的关系的,怎麽能不关心呢?
......
好在有惊无险。
一声响亮的啼哭震彻云霄。
顾容与接过秦蹇递来的军刀,将脐带割断,再把秦蹇递过来的她的外套包裹住婴儿,对刚刚经历一场大战的阿色说:「是个儿子。」
阿色看着自己的孩子,一向情绪不外露的她难得红了眼眶,对着顾容与道:「谢谢。」
被感谢的人依旧没什麽话,神情也和往常一样冷冰冰的,「我继续开车,去医院做後续检查。」
一直没有出声的秦蹇往後备箱探身,拿出两瓶矿泉水递给好不容易直起腰身的顾容与,「给,一瓶喝,一瓶洗洗。」
秦蹇指了指他的手。
顾容与会意,伸手接过,朝她点头,算是致谢。
秦蹇透过狭小的车窗望向了在外面用水冲着那修长又精致的右手的顾容与,又看着他颀长的背影若有所思,直到顾容与回到车内,车子重新启动。
秦蹇望着悬挂在天空中的月亮和点点繁星,望着望着竟然望出了一个身影,那个在工厂外,踏着月亮星辰而来的顾容与。
秦蹇皱着眉,收回看向天空的视线,却又不自觉地朝正在开车的顾容与看。
这一晚上,正常得不得了,成功救出了阿色,一切都是按照计划在走。
可是又特别不正常。
她留给了顾容与选择。
她选择了G25,而不是威力更大的G20和沙鹰。
她虽然杀了拿枪的两个人,但是给其他人留了一条活路。要知道,瞄准膝盖、手臂等部位,其实比打死那个人更难,更麻烦。
秦蹇是个怕麻烦又毫不留情的人,今天发生的一切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都怪这恼人的夜色。
都怪这笑眯眯的月牙和闪闪发亮的星星,让这恼人的夜色变得有点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