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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银发男子歪歪斜斜地半躺在沙发上,手中的乐谱松散凌乱,有些甚至摇摇欲坠,如果仔细看,其实可以看见维克托的眼周下那淡淡的黑眼圈,以及比前几周都还要深邃的眼下纹。
看着对方的嘴巴轻抿了下,坐在一旁书桌上的勇利能听见从维克托口中溢出的、微弱的呻吟。虽然不知道他做着什麽样的梦,但勇利也不能放着对方在沙发上这样睡着,这周的工作本就繁重,要是因为疏忽而生病了更是得不偿失。
在第四周的竞演後,勇利正式地进入到《TheVoice》的录制团队中,也与维克托成了亦敌亦友的关系。他们在这相互较量的空间中、不断有着新旧血交错的制度中存活了下来
在舞台上,他们是竞争对手,相互激荡、较劲,激发出了众人没有见过的花火,也将节目推向了另一阵高峰;在私底下,他们是会讨论、交换彼此经验与技术的关系,虽然时常是勇利单方面地接受维克托的建议,可其实维克托也时常从勇利身上得到了各式各样、以往没有接触过的经验。
维克托不曾遇过一个,在他无意间睡着时会帮他披上外套的男孩;不曾遇过,会带着他下厨煮饭,做了一桌日式好料,在香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时,还偷偷为他藏了一份玉子烧的男孩。
他不曾遇过,一个会让他如此心动,疯狂到抓着对方在有流星雨的夜晚爬上屋顶,只为了想与他一同欣赏这看了无数次的自然现象。
这是《TheVoice》开录的第七周,维克托与勇利即将迎来的是第八周的竞演,在这周的节目中,导演组给了所有人一个小要求——请各位选手挑选一首自己熟悉的、自己国家语言的歌谣进行改编,并且在第八周时进行演唱。
对勇利来说,这样的要求确实有些为难了。他会弹琴,但不代表他擅长编曲、改曲,他所知道的乐理知识仅够让他解读编曲所需的技巧,不过,知道了理论後终究要实作才会有经验。
而维克托即使有着比勇利更丰富的知识与技术,也不代表擅於编曲,他会选择自己喜欢的曲调,知道自己喜欢什麽风格、想要挑战什麽风格,但改编曲子的经验也只比勇利多了一些。
在这次的任务中,他们几乎是在差不多的起跑线上,这也是为什麽不只勇利,维克托也堆积了层黑眼圈。
勇利拿起自己放在一旁的外套盖在对方身上,青年知道美国的冬季对这位土生土长的俄罗斯人来说并不难受,但他就是没办法看着维克托在没有任何保暖措施的状况下睡在沙发上。
已经是深夜时分,这是一个大多数人都已经陷入沉睡的时间,这也是为什麽勇利可以毫无芥蒂地和维克托在客厅一起讨论下周的编曲。
青年知道,几乎所有的选手都尽量以自己的能力完成下周的编曲,可他和维克托在编曲的过程中交换了不少彼此的意见,勇利也从对方身上接收了许多不一样流派的编曲方法。在如此依靠维克托的状况下,胜生勇利开始对自己产生了一些怀疑。
他在疑惑,这首曲子,真的能算是自己的作品吗?
将外套轻轻放下,勇利尽力在不影响维克托的睡眠下完成自己的动作,可或许是感受到了光线的变化,原先睡得深沉的男子迷迷糊糊地微微睁开双眼。
露出了个有些慵懒的笑容,维克托轻笑了声,撑起身子、伸出手,那适合握笔的指尖探入勇利的发丝中,将人拉下来了些。
一个吻,轻轻地落在胜生勇利的额头上。
在勇利还没能反应过来前,维克托又再次躺回沙发上,呓语着一个名词:「马卡钦……」
这是勇利第二次在类似的情况下,听见从维克托口中说出这个名字。青年轻咬下唇,表情有些难受,他不知道「马卡钦」是怎样的一个人,是男孩或是女孩,但他从维克托双眼中传递的情绪看来,他可以知道这位一定是维克托非常、非常重视的存在。
维克托不可能随意地在勇利的额间亲吻,因此勇利可以合理地推测,维克托一定时常对「马卡钦」做这样的举动,这也是为什麽俄罗斯男子会在半梦半醒的状况下对勇利做出同样的动作。
青年转过身继续在平板萤幕上戳戳点点,绞尽脑汁地思考着自己还能在编曲中加入怎麽样的元素,勇利所选择的是在日本男女老少都会唱的歌谣《花は咲く》。
单纯甜蜜的旋律、轻快活泼的节奏让人琅琅上口,即使听不懂歌词,也能在人们的脑海中构筑出一片随风摇摆的雏菊田,所有人的脸上都充盈着笑,在花田中央高声唱着歌。
这首歌谣在日本本地相当有名,但勇利现在所在的国家叫美国、城市是底特律,每一周的听众来自世界各地,这样的风格究竟能不能吸引观众们的注意力,说实在,勇利一点底都没有。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回想以往所拥有的经验,思考着该如何在一首日本歌谣中添加欧美乐曲的元素。
在第八周的竞演结束後,将综合七、八二周的排名,排名最末的选手将离开《TheVoice》,这也是整个节目下来,最後一次有选手即将离开这个舞台。
只要熬过这星期,只要这周能够留在《TheVoice》,勇利就有与维克托一同争夺「歌王」头衔的机会。
时不时轻唱几句,偶尔站起身走动,胜生勇利在没有人打扰的情况下连外头渐渐天明也不晓得,完全专注在眼前的工作与脑海中的旋律。
勇利喜欢在深夜工作并不是没有理由,这样的时间点最不会被他人打扰,也不用在房间内与床铺的诱惑进行意志力对抗,更不用害怕有人会发现维克托与自己的关系。
可这份「关系」,勇利也不知道该如何在心中定义。青年知道,他们并非普通朋友的陪伴,维克托和克里斯是朋友,勇利和披集也是朋友,可维克托和勇利都不会有想要一直黏在「朋友」身边的想法。
但他们也并非恋人,迄今为止,两人最亲密的举动也就是维克托睡得模糊时所烙下的两个在额间的吻。即便克里斯偶尔会开开玩笑,说他们在互动时的距离感就像是情侣一般,维克托也会玩笑性地问对方是不是羡慕了。
可这样的回答过於模棱两可,玩笑的语气中,青年不知道对方几分认真、几分假。这使得勇利得时常在心底提醒自己,俄罗斯男子与自己的互动对西方人来说只是正常的肢体接触,维克托并没有别的意思。
「勇利?」穿着浴袍踩着拖鞋,克里斯拿着前一晚喝水用的马克杯,慢悠悠地从二楼走到一楼来,「你又在半夜工作了?」
被突如其来的声响点醒,勇利瞬间从癫狂的工作状态中回过神来,愣愣地眨了下眼,「对、对的!不好意思,有吵到你吗?」
「没事没事,别紧张。」克里斯挥挥手表示不必介意,「我只是看怎麽一楼的灯还亮着……你该不会没注意到已经天亮了?」
因为对方的话而再次愣神,勇利赶紧转身拉开窗帘,张大着嘴巴看外头已经明显转白的青天。
不用勇利回答,克里斯也能从青年的举动和表情知道答案,「你赶快去休息吧,有些事情是欲速则不达,你看看你的黑眼圈都这麽重了,再不去休息,身体怕是会撑不住。」
「我……我真的没注意到天亮了。」
走回桌前,勇利开始收拾自己与维克托摆在桌面上的纸张,而克里斯则是在经过沙发时才发现原来客厅内还有一个正呼呼大睡的俄罗斯人。
「天啊!维克托居然睡沙发?」克里斯赶紧用空余的手掏了掏自己的口袋,「而我居然没带手机下楼!」
「这、这是这麽少见的画面吗?」勇利在内心数了数,光是这周他就见着两次维克托因为撑不住而在沙发上睡着的画面,以为这并不是多大的事。
勇利之所以没有叫醒维克托,一方面是认为自己抬不动一个在半梦半醒中的俄罗斯男人,另一方面是他还想多看一看维克托的睡颜,维克托这直接在沙发上仰躺而眠的样子,总让勇利想起家中铺在客厅地板上、一块又一块紧紧相连的榻榻米,想起小时总会不小心在上头睡着的情景。
「那当然!维克托可是相当不喜欢在公共场合睡觉呢!」克里斯有些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惋惜着自己怎麽没带手机下楼,「与其说是不喜欢在公共场合睡觉,不如说,维克托并不喜欢被他人看见自己正在休息的样子。」
「自己正在休息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