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LASTDANCE — Born This Way 5-11

各组正如火如荼加紧训练,她们必须展现比上次更精湛的演出,观众们只能接受最完美的表演。然而在选秀节目中,他们更热衷於偶像的成长,怀有父母惊见孩子们长大的欣慰感。

完美与成长,确实是相当矛盾。

这一次各项环境条件变得更为严苛,Vocal组采用完全的MR,背景不垫任何人声,麦克风开到百分之百,好或坏都将不着衣物般赤裸裸呈现。Performance组挑战男团的舞蹈,势必会给肌肉带来极大负担。

孙妍沫赶在最後一刻练好《ChasingTheStarlight》,拍摄完音乐录影带。

这首主题曲有其残忍之处,下周节目播出时,她们便淘汰剩至十五个人。因此独舞部分,虽然被淘汰者有参与录制,实际播出却通通剪掉了,只能在群舞中惊鸿一瞥。

这是节目制作组为了刺激话题与投票的其中一项作法。

大家心知肚明,却依然卯足全力去跳,没有人会去想着如果自己的部分不能出现在镜头前,所作的一切是否就失去意义。

孙妍沫膝盖的伤口变得粉粉嫩嫩,形状趋於平整,被金瑜戏称为『你的粉粉』。医生帮她贴上人工皮肤,为了避免二次创伤依然得减少活动。幸好这次的编舞尽量避开了腿部动作,只有利用钢管时必须用脚缠住。

表演前一晚,孙妍沫难得失眠了,她头一次渴望获胜,纵然意谓着她要淘汰其他人。这份心情是如此殷切,以至於现实与梦混搅成五颜六色。

耳蜗上的冰凉山丘……

她羡慕小金鱼无论刮风打雷都能睡得又香又甜。躺在床上摸着耳朵,一遍又一遍想着BornThisWay这首歌,迷迷蒙蒙之间,迎来了比赛清晨。

孙妍沫睁开眼就觉得不妙了,两眉之间紧绷刺痛,到浴室洗脸,镜子里的面容印证了预感,她又长出双胞胎痘痘。

金瑜拿着牙刷和杯子,在走廊遇见蹲着的孙妍沫。

「在干嘛?」

「这边,」孙妍沫指着痘痘。「眉毛边边长了痘痘。」

「哇呜,这麽健康又活泼的痘痘现在是没办法治它了。」

经纪人熊熊帮她们带来早餐,孙妍沫还是习惯表演前保持空腹,只喝了一杯不放糖的白豆浆。餐桌上的姐姐们先是讨论关於痘痘,又聊起这痘痘的位子到底称作什麽。

「Glabella。」金瑜说。

「像是名字。」潇娥说。

「绿姐,日文的说法呢?」

对各国词汇感兴趣的金瑜向平野绿询问,她美味吃着三明治想了想:「みけん?」

「蜜柑?」徐睿真歪着头。

「那是みかん。」平野绿澄清。

「听起来都一样嘛。」方怡桦说。

「いやいやいや。」大家不约而同说起日文。

「韩语发音倒是挺相似,미간。」林秀斌说。

看大家的表情,似乎除了韩国人,没有人知道韩语的讲法。不过中文更是个大问题,孙妍沫不清楚这部位的正式学名,她总不外乎说两眉之间,简化一点就是眉间,好像没有十分厉害的名堂。

「非也非也,阁下有所不知。」热衷於武侠小说的吕琪泛双手抱拳。「此处乃印堂,亦即保管官印之处,俗有印在官在,印掉人头不保一说。」

现场的外国练习生听得满头雾水。

孙妍沫倒是完全想着不同的事,印堂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故有印堂发黑来形容一个人的死相。虽然她是泛红而非发黑,也会给人不佳的印象,对今天的表演可谓糟糕之极。

音控是舞台下的魔术师,造型则是舞台上的魔术师。造型包括化妆、发型与服装,其中化妆的历史可谓悠久,平野红的化妆大百科(韩文版)一书中写道,远从古埃及时代常以香膏油脂涂抹身体,研磨孔雀石或方铅矿加入水、油膏调制成眼线膏、眼影膏。

到了近代,随着媒体产业兴盛,化妆术又提升到更高层次,因应而生的电视电影妆容,配合概念梳化的舞台妆。当化妆师帮孙妍沫打上透亮水嫩的底妆,那些瑕疵便瞬间消失了。泪袋笔打光,描出清晰眼线,疲惫的眼睛顿时睁开,彷佛她们从没有好好看过这个世界似的。唇釉、唇膏交互搭配,涂上高彩的双色润泽嘴唇,彷佛是大海精灵,气色不佳俨然已成往事。

在短短四十分钟之内完成一幅美丽的行走画作。

诚如C.PD所说,没有这些人的帮助,她们根本不可能站上舞台。

孙妍沫摘掉耳机,离开充满水声的世界,以手遮眉步下游览车。那一瞬间,她彷佛又回到了海面,阳光将人潮染成一片波光粼粼的海。

人潮更胜初演,SKYLAND瘦小的保全在人群间跳来跳去要他们让道,那作用并不大,粉丝们争先恐後把礼物、卡片交付到她们手中,孙妍沫实在不清楚那是什麽,糊里糊涂就收下了。

「小梅!」

一声叫唤吸引了她的注意,孙妍沫往左转头,惊喜叹道:「啊,兰竹菊!你们都来了,毕业考结束了吗?」

「前天就是毕业典礼喔,你一定忘记了。」

「而且还不接电话。」

「竹,不是说好今天是来加油,你又说这种话了。」

「没关系啦。」孙妍沫把小竹手上摇来摇去的小旗帜拿来,上面印着她的照片。「这是竹做的吧,很漂亮,照片选得好。」她大笑。

「你不是还有多做一支,哎,拿出来嘛。」

小兰从小竹的背包抽出一支全新的应援旗,塞到孙妍沫的手里。

「抱歉,要先去排练了。谢谢你们的旗子,请好好欣赏梅之舞。」孙妍沫挥挥旗子道别。

「欸小梅!」

小竹突然出声叫住她。

「嗯?」

「以後还能一起跳舞吗?」

「你们上高中会继续经营热舞社吧。那麽,只要付钱请我就会来喔。」孙妍沫露出笑眼。

孙妍沫没有继续直升高中,而是参加特色招生,考进了艺林高级中学。就某方面来说,代表她母亲退让了。

小竹原本是舞蹈白痴,细长的手脚像极了微风中摇曳的瘦竹竿。经过孙妍沫在西门捷运站的魔鬼锻链,已经成为不畏风雪的清竹了。

孙妍沫也在她的帮助下顺利渡过补考。

她们之间不单纯是情谊,爱恨情仇,人与人的相处除了爱与陌生之外,还有一大堆孙妍沫不能理解的感情。她们总是得不断往前,经历了很多,关系也会随之改变。

「孙妍沫!」

从丹田发出来的熟悉声音再次叫住了她。

孙妍沫回头。「学长!你吓死我了,我没想到你会过来。」

仲铭学长挤进第一线人群。

「我不是跟你告白了吗?」

「可是我拒绝了。」

「我知道啊,你这小鬼,不用再一次打击我吧。我也说过了,我会成为你的头号粉丝。」

「学长不要伪装成老师到处没收东西,给我添麻烦,我就安心多了。」

「没有相同气息嗅不出来跟踪狂的味道,你放心,只要有我在就不会让跟踪狂接近。」

「学长你就是个怪胎喔。」孙妍沫眯起小猫眼。

或是不曾变质的关系。

她们到舞台彩排、吃中饭、补妆、暖身、开嗓。

「Maytheforcebewithyou.」金瑜踮脚抵着孙妍沫的额头说。

「好了,让我们去享受表演。」韩世惠说。

孙妍沫的心脏发出空洞巨大的声响,工作人员纷纷往两旁让路的长走道。她总是会联想到医疗剧,推开门,迎接她们的不是冷冰冰的手术台,而是从黑暗中射出锐利光芒的破晓晨钟。

响彻会场的尖叫。

站在静谧的黑暗与狂欢的白光交接处,孙妍沫的心跳逐步缓和,从一个场域过渡到另一个场域;从这个世界跨步迈入另一个世界。

陆铉洙如往常担任主持人。铉洙哥明明不懂四声平仄,讲起中文总令人联想到毫无感情的机器人。孙妍沫不懂他为什麽一直担任主持人,这个工作无庸置疑交给队长范思乐比较合适吧。

宽二十三点六公尺,深十四点七公尺,高四公尺的舞台。

十九位少女配着重拍音乐进场,站定位,队形成锐角S,如一道闪电。孙妍沫和其他站双数位的人在音乐止住霎那转身背向观众席。

开始吧,火花般璀璨的舞台。

金瑜打开交错的双手抬头,唱出首句rap。

《ChasingTheStarlight》

Iwillchasingthestarlight

It\'swarmandbright

Iwillchasingthestarlight

Iwillchasingthestarlight

LikeImadeofstarlight

她们在群星之间互相追逐,变化队形。魅惑与痛苦,挣扎与欢愉。她们全部冲上浪潮最前端,各种颜色的彗星撞击在一起,巨大能量藉由交织缠叠的双手朝四面八方射击。

不是吗?

她们站上了无以伦比的星体。

没有什麽比她们更渺小。

心中如此敬畏。

也没有什麽比她们更加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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