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数年过去,当年的小家伙们都长大了。各自有各自的一片天,如今的杨耀祖和平安已经是医馆的两根主心骨。
「平安,今天医馆没事,我们出去走走,你想去哪里呢?」杨耀祖问着平安。有空时,杨耀祖常常会带着平安四处游玩,这是杨夫人教的,说是减少平安对双亲的思念。几年下来,一起出游也成了他们的习惯。
「嗯…回我老家好不好?好一阵子没有回去看看了!」平安一如既往地,只要让她选择,多半不是留在医馆学习,就是回到她和父母亲以前一同住过的房子去看看,顺便打扫打扫。
「好啊!就知道你会这麽说。走吧!」杨耀祖宠溺的看着眼前这个越发标致的女孩。在他眼中,她依然是当年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妹妹。他对平安是心存感激的,小时候因为自己很大还学不会说话,学习更是比别的孩子差很多,所以老早就被家人放弃,打算把他当个傻子养,让他自生自灭去。直到平安来了,教会他洗衣服,认字,写字,烧饭,甚至有机会像现在这样做一个济世救人的大夫,这在以前他根本想都不敢想。只是,杨耀祖一直感觉心里对平安有一份深深地歉意。因为他们告诉平安,她母亲的病太严重,杨梅轻治不了,所以赵铁柱带着心爱的妻子去找寻传说中的神医治病。刚开始时,平安还会时常问自己的双亲何时才会回来,但不知道什麽时候起,她渐渐地开始什麽都不问也不说了。杨耀祖心中隐隐约约觉得她似乎猜到,但是,自己却没有勇气向平安说出事实。於是乎,他对平安无比的好,他想代替她的父母亲补偿她、对她好。其实他的内心里是想要说出实话的,但是一但站到平安的面前,他便什麽也说不出口。虽然他依然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般的疼爱有加,却总是多了份愧疚。
一路走过的都是再熟悉不过的人、物、景。这些年来,两人也走了不下数百次。也遇见不少曾经的病患如今健康、快乐地和他们打招呼。其中甚至还有昨天平安帮忙接生的孩子的爹呢!看看他笑得合不拢的嘴,母子均安的结果让他有多开心!
「平安小姐,真的很感谢你。这些青菜自己家种的,送给你们吃。」吴吉热情的招呼着平安她们,毕竟自己的妻子差点儿就难产,平安的事情他是清楚的,所以平安把他的妻儿安全,健康的救下来,吴吉心中自然是充满了感激。
「不了!吴大哥,你还是先留着给大嫂进补吧!女人家的月子进补是很重要的。而且,嫂子多吃点,小孩子吃的奶水也会营养点,才能长得白白净净,头好壮壮,你说是吧?」平安对这个孩子印象深刻,虽然不是她接生的第一个,但是却是她遇见的第一个难产的。她还记得那种冷汗直流,战战兢兢的深怕一个不小心就造成难以抹灭的伤害。她怕她的能力不足以应付,她怕孩子保不住,她更怕会害吴大嫂跟她娘一样,身子骨越来越虚弱,成天看大夫。还好,这一切的害怕都没有发生,还好她顺利的结束了这让她胆战心惊的一切。感谢上苍,让她成就了眼前的这份美好。
「这样啊?!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过一阵子再把菜送到医馆给你啊!」老实憨厚的吴吉听了平安的话,搔搔头,不好意思的说道。
「嫂子和孩子要紧,先这样吧!我们还有事,先走了!」杨耀祖出来打了个圆场。大家顺势道了声再见後,各自离去。
自从遇见吴吉後,平安就不怎麽讲话,似是若有所思的样子。好不容易,她们回到了赵家。
「爹、娘,平安回来了。」站在门前,平安喊着。这个习惯的养成已经有些许年了。
推开门,里面已经又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照惯例的,杨耀祖和平安先开始做清扫工作。辛苦了半天,总算是把房子打扫的一尘不染。两人坐在桌旁一边聊天,一边吃着带来的食物。
「祖哥哥,你说我娘的病治好了没有?」平安突然之间开启了新话题。
「什麽?…嗯!我想应该…是吧!」杨耀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知道该怎麽办。
「我想,我爹和我娘现在过的好吗?我想应该是开心快乐的在一起吧?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想我?有没有想过我?还是早就已经把我给忘掉了。」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平安并没有理会杨耀祖的回答,也没有注意到杨耀祖的不知所措。
「祖哥哥,我曾经想过,为什麽我爹就这麽不说一声就带着我娘离开?」平安望着门外继续说着。
「我想,他们一定不是故意的。或许是想赶快治好病,好接你回家共享天伦之乐啊!」杨耀祖安慰着平安,只是话才说出口,就发现说错话了!他们怎麽可能来接她?他们也不可以来接她!杨耀祖在心里暗骂自己的愚蠢。
平安幽幽地看向杨耀祖,「是吗?一定是这样的吧!我一直很努力的工作和学习,我相信我爹跟我说的,等娘的病好了,就接我回家。但是,我爹一直都没有来。没有来医馆拿药,没有来医馆见我。不说一声,什麽都没有。我曾经很难过,半夜躲在被子里面偷哭,我以为他们不要我了!」
看见平安的眼眶含泪,杨耀祖不舍的站到平安身边,轻拍着她的背,给她安慰。他不知道该说什麽,只能这样拍着她,试图让她感觉好一点。
「直到後来,随着跟师父(杨梅轻)学医之後,越懂越多才发现,我娘~我娘其实早就病入膏肓了。我知道,我其实什麽都知道,只是我不想承认而已。」平安的泪水终於滑落。
「平、平安…」杨耀祖听着平安的话,觉得呼吸困难,心脏莫名的绞痛着。
「祖哥哥,我好难过喔~」平安回身抱住杨耀祖,放声的大哭。
杨耀祖就这麽一句话也没说的陪伴在平安的身边,默默地听着她,无论是哭泣声,还是说话。
「我以为、我一直以为他们不要我了!呜…为什麽他们要把我一个人留下来?祖哥哥…」
杨耀祖边听边在心里盘算着,直到平安的情绪渐渐缓和下来後,他才开口说话。
「平安,听我说。你的爹娘并没有不要你,他们只是在你还小的时候就离开这个世界,离开你。」杨耀祖的声音轻轻的,他想让自己听起来不那麽沉重。
「……」平安安静地听着。
「他们不是故意的,只是来不及跟你道别,只是不知道怎麽跟你道别。你现在也清楚知道以你娘的情况,是撑不了多久的……」於是,他把所有他知道的当年的情况和长辈们的决定缓缓道来。
「现在你都清楚了吧?走吧!」见平安点点头,杨耀祖带着平安就打算往外走。
「祖哥哥,你要带我去哪里?」平安还在消化着杨耀祖告诉她的事,见杨耀祖拉着她就要走,一头雾水的问。
「去见你爹娘。」杨耀祖微笑告诉她。
一路上,两人又回城准备了些祭品。平安的心里也越来越踏实。聪明如她,早在几年前就已经猜测到了这样的结果,只是,没有人敢跟她说,所有人全都避而不谈,她只能靠着自己胡思乱想,反而让这件事成了她心中一道过不去的坎。现在祖哥哥跟她讲清楚,她反而觉得自己能够释怀,心情也清松的多。
到了父母亲的坟前,平安看着杨耀祖熟悉的摆放祭品,整理坟头,她的眼眶又热了。
「祖哥哥,你常常来这里吗?」
「当然啊!我无论心情好,心情不好,无聊没事干,还是你又犯傻、闯祸了,我有事没事都会跑这儿来和赵叔、赵婶聊聊。我和他们感情可好了,可以说是忘年之交。他们从没嫌弃过我傻,或是嫌我烦什麽的。」杨耀祖故意用着轻松自在的样子给平安看,希望她能放宽心。
「噗哧~那是当然的!我爹娘是世界上最好的爹娘了。」平安哪里会不知道杨耀祖的心思,她也就配合的说着笑。「话说,我可是出了名的天才大夫赵平安呢!什麽时候犯过傻,闯过祸啊?你可别乱诬赖我,明明犯傻的是你吧!呵!」平安淘气的手插腰,指着杨耀祖开着玩笑。
就在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斗嘴之间,很快的就开始祭拜了。
「爹,娘!我是平安。很久没有听见我叫唤你们了吧?!谁叫你们一声不响地便跑来这里躲,害得女儿找不到你们。还好我每天都很忙,忙着学习,忙着做事,忙到只有一点点的时间可以用来想你们,你们可别太难过了!毕竟是你们先跑来躲的。嗯…关於我的事,想必你们俩都从祖哥哥那里听过不少了吧?!那我就挑点别的说说。我说你们俩老人家能不能够自重点!」平安突然转变了口气,让杨耀祖吓了一大跳。
「一声不响地就跑来恩恩爱爱的过你们的两人生活,你们有没有想过我呀?没有财产就算了,但你们连个只字片语都不留一下,要我怎麽原谅你们?」她叹了一口气。杨耀祖瞪大了眼睛看着平安,再看看两座坟墓,完全不知道该怎麽处理眼前这种情况。
「算你们运气好!若是在昨天以前,我一定不会原谅你们,也不知道该怎麽原谅你们。还好,昨晚我替庙街上的吴大哥家里接生了个胖小子。那小家伙差点儿害他娘难产了,真是个不听话的小孩子。没想到他娘告诉我先救孩子。让我想到了我娘。於是乎,我拼了命的拯救着,终於让这对母子均安了。爹,你也是跟我说,我娘让你先救孩子的…可我娘没让你留下孩子一个人啊~」平安的泪水终於溃堤,她握紧双拳站在墓前,泪水不断的往下滑。
「吴大哥一家人可开心了,遇见了小神医赵平安,妙手救回了一个甜蜜的家。你们当年就是运气不好,没有遇见我,你看,当年若是我出手,咱们现在不就一家和和乐乐的,好不快活?」平安用力的吸着鼻涕,带着微笑说笑。
「经过昨天的事,让我能够理解,你们依然是深爱我的,只是你们没有办法离开对方,是吧?知道我在杨家可以有好日子过,所以才放心的走吧?!是这样的吧?真的很想骂你们怎麽那麽自私!不过,算了!说也没有用。就原谅你们吧!」平安一边说,一边在心底觉得轻松了,似乎真的放下了。她想说的话,其实还有很多,她想知道他们过的好不好?她想把这几年来发生的开心、委屈…等等大小事都说一遍。但是,那又如何?改变不了什麽。那就这样吧!这样就好……
一旁的杨耀祖看着平静下来的平安,他放心多了。不然他一直提心吊胆的,深怕平安会受不了。还好他听完平安说的话,知道她没事,他也就松了一口气。
「赵叔、赵婶,你们俩看到了吗?我们可没有亏待你们家平安喔!瞧她那白白净净,口齿伶俐的样子。我常常被她欺负呢!你们可得替我作主啊!」杨耀祖装模作样的耍宝,逗的平安乐呵呵的!
「我哪有!爹、娘你们别听祖哥哥乱讲!我对他最好了!」
两人就这麽欢乐的逗嘴直到半晌过後…
「祖哥哥,我口渴了,可是我还想再多待一会儿。你可以去帮我弄点水来喝吗?」
「喝水?喔!好啊!那你等等啊!一个人你可别乱跑,注意安全啊!我一会儿就回来。」杨耀祖毫不犹豫的一口气答应了平安的要求。简单交待平安注意事项後,就离开了。
只见前脚杨耀祖刚走,後脚平安又开口了。
「爹、娘你们说,祖哥哥有没有一点点儿喜欢我呢?我觉得我是喜欢祖哥哥的。在这世上,除了你们,对我最好的要属祖哥哥了。可是,我觉得祖哥哥似乎对谁都好,也没有感觉他特别特别的喜欢我。夫人说,我是他们家的童养媳,我很早就告诉他我比较喜欢祖哥哥,可我今年都已经十五岁啦!怎麽祖哥哥还不来娶我过门呢?还没听过哪家的童养媳这麽大还不成亲的。祖哥哥也二十四岁了,不娶我是不是说他不喜欢我?还是他早就有了锺意的姑娘?可是我和他那麽好,我没有听过他提哪家姑娘的名字啊~」平安把自己心里面第二困扰的事说了出来。虽然明明知道得不到回答,但是,说出来总是舒服一点啊!平安觉得自己是真的、真的很喜欢祖哥哥,而且越来越喜欢。可是祖哥哥从来就没有什麽明白的表示,所以她也不敢主动出击,她好怕一切只是她自己的自做多情。
「唉~」平安深深地叹了口气。她好想问问师父:这相思病该怎麽医啊?
「平安~水来了~」大老远的就听见杨耀祖大喊着。平安也就此收拾心情,不再胡思乱想。两人又天南地北的聊天聊了好一会儿,才收拾行囊,准备回医馆。他们俩还约好了,下次还要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