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三次段考之中,第一次考试一定最为简单,多数最难的是第二次期中考,少数老师们觉得学生过得太舒服,则会把最後一次考试出得特难。几个人现在才面对第二次罢了,苏釉染看到考卷时却松不开紧蹙的眉头。
太难了──也不能这样说,应该说太过刁钻了。
雪上加霜的是,考物理的当节课正好是物理老师监考,座位在讲桌附近的苏釉染便一直承受老师视线,本来就紧绷紊乱的思绪,更是理不清。
物理科目结束後,肉眼可见,苏釉染的心情低落。
放学时宋纱莎见了,搭配宁玮给的眼神暗示,一下子就同仇敌忾地抱怨物理老师这次物理题太难。
下一秒方裕鸣悠悠从旁边走来,「老师好像还没走远。」
宋纱莎马上安静,苏釉染也露了笑容。
经历一次高中考试,心态早就转变。或许是受到陆尽恒影响,这一个月她看开很多,考不好就是自己不够努力罢了,没必要因为自己的不优秀而影响他人。
几个人还是在乎苏釉染,见她没事,才完全揭过话题,简短进行下一科考试的讨论。
随後的考科都没给苏釉染太大压力,时间很快过去,如同上次,在所有考试结束前,成绩就出来好几个。
除此之外,令苏釉染松一口气的是,包括自己在内的周围邻居都没有改变,表示他们仍然是前几名的成员。
看着物理老师痛心的表情,估计是因为大家物理成绩都不怎麽高,而苏釉染在英文和数学有一定优势,才得以继续保持在第二名,唯一不好意思的只有假日会在图书馆偶尔提点自己物理的陆尽恒。
苏釉染拿到考卷检查自己的错误,发现陆尽恒曾经教过她的知识点,又错了……她,绝对不会,告诉恒哥考试的时候错哪了。
这样想想,陆尽恒这次考试还是没有要回来的意思。
「我们下礼拜六直接约在三中门口吧?约九点,搞不好还可以看到学弟妹们跳大会舞蹈哈哈哈。」
考完试,宋纱莎知道待在一班的他们仍然维持着水平,下课勾着苏釉染的手,也显得特别开心。
「九点的时候才跳舞吗?」几个人约出去吃冰,方裕鸣含了口碎冰,好奇问。
苏釉染顺着想了想,「忘了。」
另外两个三中校友沉默地想了想,同样:「不记得。」
方裕鸣:「……」
不管最後如何,几个人还是顺利约好集合时间,甚至於都约好了当天要穿的服装。
不过当天晚上,一个後来创建的四人小群组,有了新消息。
方裕鸣:我现在才想到,我们国中制服不同不是吗?
宋纱莎:对啊?我知道啊?
方裕鸣:……那?
宁玮:穿。
宋纱莎:又不是没有一中的人去三中校庆过。
方裕鸣:我以为你们是想要有团体的统一性啊?
宋纱莎:没有啊,我只想跟宁玮穿情侣装的同时跟釉染穿姊妹装。
苏釉染:哈哈哈!
苏釉染看到讯息的时候正好是宋纱莎回覆的下一秒,没多想直接就将自己的心情化为文字告诉群组里的其他小夥伴。
最终委屈的方裕鸣还是认命穿着一中的制服到校门口跟小夥伴们会合。
苏釉染的三中制服已经两年没有穿过,从衣柜拿出来都是洗衣粉混合衣柜,带点陈旧的味道。三中校庆前一天,特地拿到阳台上晒了晒,汲取一些太阳的温暖味道。
那时是长身体的年纪,所幸制服买大了一点,现在穿在身上也只是紧了一些,不至於穿不上身,出门前又拿了件防晒外套穿上,稍稍挡住制服太小件的事实。
十一月中正是天气不稳定的时候,但今天外头艳阳高照、万里无云,是不会下雨的天气。苏釉染记得自己参加的第一年校庆,正好碰上锋面而降雨,导致所有户外活动都取消,执行无趣的雨天备案。
苏釉染搭公车到校门口的时候,距离约定时间还有十分多钟。
站在人行道旁路树下的阴影处,经过苏釉染身边进入学校大门的人比想像中多。其实国中校庆都没办法整出太多花样,要不是宋纱莎的邀约,估计自己都没有想要回来校园的想法。
比起来到自己不熟悉的地方,碰自己不熟悉的知识更吸引她。
没等多久,至少还没觉得太热,小情侣就来了。
「方裕鸣还没来吗?」宋纱莎不像在学校,出来玩便跟宁玮非常大方地小手紧紧牵着,苏釉染不小心看了一眼,搭配本就刺眼的阳光,觉得眼睛有点难受。
总觉得回家要多让眼睛休息休息,今天早睡一些,不要读书了。
所幸一阵子後,方裕鸣也匆匆从对面公车站跑来。
甫到,便哀怨地看着苏釉染,使她不明所以。
方裕鸣:「我,看着你,从公车上无情经过。」
苏釉染:「……」
宋纱莎:「哈哈哈!睡过头就睡过头,不要怪公车!」
几个人围绕方裕鸣迟到这件事情闹了一下,便大大方方进入学校,途中收获几个三中在校生异样的眼光。
「他们一定在想,什麽人这麽大胆校庆也敢迟到──啊,但是都长得好好看啊!」宋纱莎凑到苏釉染耳边低声说,却因为人多嘈杂放大音量,旁边的方裕鸣跟宁玮还是听见了,投来无语的眼光。
宋纱莎接收到自家男友的无奈,理直气壮看回去:「怎麽了?釉染不好看吗?你不好看吗?」
宁玮:「好看,好看。」
宋纱莎:「你这个自恋鬼。」
苏釉染忍不住再次笑出声来,然後怕吸引到旁人目光,抬起双手痛苦地捂着自己嘴巴。
方裕鸣投来可怜的目光,下一秒却也顶不过笑意背过身笑。
好了,这下子,经过的学生也会觉得他们很有问题吧。
又抗住这波,几个人终於正经地走到导师办公室。
就算苏釉染跳级,跟宁玮他们在国中的时候仍然差了一级,跟着宁玮他们一起去看的老师,苏釉染也不认识。
方裕鸣身为外校生,自然也跟三中老师不熟,最後为了照顾同病相怜的苏釉染,跟宁玮他们说了一声,就拉着她到外头。
「分头行动吗?」方裕鸣跟苏釉染平常在学校可以开心地聊天,实际上知道两个人喜欢的东西不太一样,基本上一同逛街是不太可能开心实现了。
苏釉染无谓地点点头,「要是迷路了可以打个电话,虽然我已经两年没回来,但跟你比还是很熟的。」
方裕鸣翻了白眼,尔後跟苏釉染挥挥手道别。
来到三中,本来就是因为宋纱莎的关系,现在只剩自己一个人,本来就不多的兴致掉的最底。
苏釉染没带多少钱出门,因为了解学校校庆卖的东西就是良性泻药。走到楼梯间慢慢往高楼层走,一边看着一旁墙壁贴满的宣传单,仔细看看有没有感兴趣的项目。
班级会卖的东西大同小异,苏釉染心无杂念地走到最高楼层,打算看看自己从没待过的三年级教室长得如何。
国中三年级必须准备高中考试,学校便让他们强制不得摆摊,本来应该有负责的学生在楼梯口守着,让这些考情将近、奋发向上的国三生可以有时间好好读书,可能这位负责学生也忍不住热闹气氛,跑去玩闹了吧。
不过就算有,估计看到苏釉染穿三中校服,也会随性放她过去。
「我是几班的?」
从楼梯间走出来,一看到三年五班,便陷入自我世界思考着自己国中那时被分配到哪个班级,否则见到自己原本该待的班级,不会有那麽大的归属感──想起了应该也没有。
当她顺着往走廊底走去,一群学生吵吵闹闹地簇拥着中间一组学生,匆匆忙忙经过,甚至其中一位撞到苏釉染,都没有察觉到、回过头道歉。
苏釉染被撞到踉跄几步,看向已经走远的一群人,眼眶却忍不住瞪大,好一会儿天空难得飘过一朵云遮住阳光,才发现自己手抖得厉害。
眨眼湿润乾涩的眼睛,抬起右脚踏上方才那些人行走的路径,一路走到底部平常不会有人经过的洗手间,只是站在外头,就能听见里头零碎的说话声。
右手忍不住握拳,忍不住握得紧了紧。
最後像是释然,松开露出被指甲压出痕迹的手心,故作无事地走进洗手间。
里头有七八个女生,尽管苏釉染的突然闯入使得冰冷的空气有一丝破裂,还是掩藏不住那股自心底感受到的绝望。
苏釉染不经意对上她们冰冷的目光,狼狈移开,握了握拳彷佛加持了勇气,才声线平稳地对上中间显出难堪的那双眼睛:「陆薇芝,老师找你。」
分明是热闹的校庆,学校高楼层的角落,却安静的可怕。
带凉气的水珠重重砸到地板磁砖,轻易就碎成了好几个小水珠,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曾经存在过。
陆薇芝对上她的双眼,带着难以言喻的情绪紧紧闭上双眼,待到睁开对上周遭比自己要矮的同学,双脚宛若以锁链禁锢在此地,动弹不得。
「嗤!」不知道是谁先发出声音,打断两人眼神交流。
饱含不屑的声音同扩散一般,最後占据整间洗手间。
徒有其表的勇气倏然从指缝流走,苏釉染看着其中一人缓步靠近,声音染上些许颤抖,「她让你赶快过去,不走吗?」
「她走了,谁陪我们庆祝校庆啊?」那人停在苏釉染一步以前,站着三七步,比她矮了些,却能感受到压迫。
没事的,苏釉染。
她没让人察觉地轻吁一口气,「老师就在办公室等我们。」
可是眼前人丝毫不受影响,扯了扯嘴角,嘲讽一笑:「几班的啊?我怎麽不知道你啊?」
苏釉染也仿效地扯了扯笑容,「快来吧。」她还是只对着陆薇芝说话,然後就转身离开。
还是没能成功,没能坚持对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