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十点,我们一行人从南投火车站下车。
「糟糕、这雨下得有点大啊!」
车站外狂风猎猎、大雨狂暴,就算只是一下子暴露在外都会淋成落汤鸡。
「嗯……的确、就算是坐公车到旅馆那边也要行走一段距离。」
「大家有带伞吗?」以烟学姊从包包中拿出摺叠伞关切道。
「我这边是有轻便雨衣啦。」任俊友同样亮出轻巧包装的小袋子。
「呵哈哈……我没带雨伞,糟糕。」学妹轻敲小脑袋卖萌。
「那彤彤跟我撑同一把好了,玥婷和墨真呢?」以烟学姊妥协於身前如修女祷告般虔诚希冀的姿态。
完了,我当然也没带伞……
「哼、看不下去了啊,花大把时间准备行李却还漏东漏西。拿去,你来撑。」
白玥婷哼了一声後沾沾自喜插腰地递给我雨伞。
「明明是编辑帮你备妥的,好意思嘛?」
「那你就淋雨好了。」师父毫无迷惘的抽回我的救命稻草。
「等等、等等等、我错、我错了好不好,求你让我帮你撑伞好不好。」
「最初就这样该有多好。」
……嘎嘎、心无杂念,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吸……吐……我们这边也没问题了,可以走罗。」无视师父嘲讽技能全开的神情,知会其他人。
「学长,我给你钱你去买轻便雨衣,快去。」学妹声调毫无起伏,淡漠如深渊。
「墨真学弟可不要趁夜晚对玥婷上下其手喔,我会毫不犹豫的叫警察喔,会让你永世不得超生喔。」以烟学姊冷漠的视线射来,加上与学妹无二般毫无波动的语气。
我无语,上次的误会不是已经解开了吗?不要开如此恐怖的玩笑好不好!
「不会做、绝对不会做、发誓不会做──走了走了。」
我回望师父深怕她会因为子虚乌有的罪名降罪於我。
「哈啊……这麽老套的修罗场竟然真的存在啊。」
师父似看透了一切,颇有深意的叹息。
也就只有轻小说作家会有如此有别於众人的思维。
「……!」
霎时,我眼前的视线一黑,一个画面一闪而逝。
那是以烟学姊护住学妹并斥责我的场景。
可我还未解析完画面即破碎,下一秒是我怀抱恸哭伤心的学妹画面。
「……唔。」
我摇摇头甩开多余的思绪。
「喂……你在发什麽呆,大家都走罗。」
「喔…喔喔。」
总觉得那是我不能去理解的事情,彷佛身心惨遭剥离,自己将不再是自己的怪异感。
我试图甩去脑海的杂讯,重新望向白玥婷。
「……不会吧!」震惊的开阖嘴唇。
因为……
因为我十足清晰地看见了,白玥婷耳际旁,本应空无一物的空间,竟有『什、麽』存在,那类似空气过热膨胀的恍惚,那宛如局部马赛克般的模糊。
「嘿、咻……你是看到鬼哦,脸色好糟糕喔。」
白玥婷扶起双膝略为瘫软的我,将额头直接贴向我的额头,道:
「……没有发烧啊。」
「你、你……我我没事啦。」
「哦哦、脸变的好烫!」
「你怎麽突然……是你身体有没有不舒服吧!」
「就是莫名的想要捉弄捉弄你,烂俗轻小说主人公。」
师父勾勒计谋得逞的窃笑,追加表示:「行李也拜托罗。」
拜托,刚刚是谁说身为第一线轻小说家是不会创造这种老套的事件,读者都看腻了好不好。
我心中暗自吐槽,再次确认周遭,努力安抚瑟瑟颤抖的内心。
希望自己不是见到鬼……
可是之後我才後悔见到鬼还比较好……
冬季第一波寒流的降临邻近中旬,部分高海拔山上垄罩皑皑白雪,气温逼近零下的严寒使人毛细孔紧缩,夜晚加上暴雨洗礼……
师父抢过我的笔电,把刚刚那段绞尽脑汁的描写删掉。
「风雨凄凄。」
而後淡淡的以四个字作结。
「我刚刚打得那麽辛苦!居然被如此轻易的删掉……」
为了打发公车上无趣的时间,白玥婷临时发给我一个课题,故事概要为──坐在公车上的主角突然OOO
最初我和师父互相抛出主题,像是……
坐在公车上的主角突然进入异世界。
坐在公车上的主角突然发生杀人事件。
开着公车机器人闯入异世界解决杀人事件。
一来一往的标题构思,最终决定大纲为凡人主角碰巧搭上一辆公车,乘客为众多异世界主人公,这些主人公有的刚开始冒险,有的已经结束完大战,有的命在旦夕即将面临魔王的最後一击。而主角要一边赶在众主角回到自己的世界前用嘴炮帮助他们。
好不容易决定完标题後开始撰写内容,我借景描写时却被立马否决。
「当然也不是不能用风景的描写带入故事,但这时要取决故事内涵的黄金精神。」师父换上胸有成竹的凛然神情。
「JOJO的黄金精神?哈啊?」
「这篇小说的主基调你打算用什麽样的风格?」
「可能带点悲伤吧,毕竟主角是作为谘询师的角色……对欸、可是这样要怎麽嘴炮帮助别人,还是部份搞笑带过……」
「这就是问题的症结点。第一、一开始定案的概要主角是没有任何的能力只能靠一张嘴,所以比起谘询师,吐槽艺人的定位会比较好。」
师父举手投足间无不透露出一股专业人士的气场。
这时我握拳敲掌道:
「原来如此,那给主角增加点什麽吧,把凡人的设定改成神的设定,让他给其他人一些OP的能力。」
师父微微叹息接续:「笨蛋,这样不就跟那些异世界套路开场一模一样了嘛,不过是把主角变成描写那个无所不能的神了?」
「啊、哈哈……」我微微苦笑,对师父的敬佩不免添加一分。
「如果你要部份吐槽搞笑部分严肃这点我是不反对……欸嘻嘻、不过你要做好打算唷。」
师父的侧过头掩嘴窃喜,将笔电递交给我。
「不能嘛?」
「距离抵达的时间还剩多少?」
师父以新的提问接续我的疑问。
「……三十分钟左右。」
「如果你能够在三十分钟内综合两种风格的话,我是不反对啦。」
「怎麽可能啊?我连盲打都办不到欸!」
「那麽你要呈现不完成品给我罗。」师父突然以肃穆的神情斥道。
「……呃呃,不能……延後交稿……麽?」
话说到後面越来越虚浮,我已经没有直视师父的信心。
「最初就讲明这不过『打发时间』罢了,短篇也好长篇也罢。最为重要的是在公车抵达之前,截稿日之前,能够交出作品,就算是紧迫到极限之前交稿也没关系。」
「……原来如此。」可能是见我尚未完全认同,师父叹了一口气接续:
「有些作家若非自己满意是决不会交稿的,但前提是你要有这麽做的本钱,如果没有死忠的读者支持自己,这麽做无非是自杀。既然如此就必须在有限的时间写出最佳的成品出来,以此为基础不断提升自己,到最後达到可以在期限内交出完成度满分的作品。」
宛如醍醐灌顶般的冲击感,我『咕哝』的咽下一口口水。
「能够出书只不过是刚刚迈出第一步,系列的连载,名声的维持,多方面的合作,多系列的并行出书,更多的难题之後接踵而来。」
师父滔滔不绝地诉说理所当然的事情,同时也是现实的残酷。
「相较现在,你只是要写出一部有趣的作品。做不到麽?」
昏暗的公车左摇右晃,着实不是写作的良好环境,可师父坚毅凛然的眼眸蕴含百屈不饶的信念,最後的最後却莞尔一笑。
「唔唔……我做给你看!」我接过笔电不停歇地敲打键盘。
师父是唯一正视我兴趣的人,并且给予实际的教导。
纵使气温零下,没有手套覆盖的手冻到僵硬的无法控制。
可一股沁入心扉的暖流,融化了结冻已久的灵感之泉。
日月馆最大的特色便是日式混搭台式,综合性的温泉旅馆。众所皆知,台湾与日本的温泉旅馆有些许的差异,台湾的温泉经营的比较偏向水上乐园,男女换上泳衣共同泡汤;而日本则是隶属於洗澡澡堂方面,男女分开全裸泡汤,大家一起共浴洗澡。
日月馆最外围兴建为水上温泉乐园的游玩形式,内围中心处则沿袭日本旅馆,餐厅、食物、澡堂、房间皆沿用当地特色。
公车在山路上九弯十拐,最终抵达日月温泉旅馆,
「向着最後一位勇者道别,望着车内空无一人的空寂,这趟旅程的终点,日月温泉旅馆,映入眼帘。完。」
我如提线木偶般一格格的转过头。
「四十二分。」师父眉头深锁,捂着樱唇思索。
拚却十二万分的精神最终获得不及格,心中略略感到悬空的酸楚。
诸如:天气冷到手指动不了,公车一直晃动不好写稿,三十分钟太短了,搞笑桥段很难写欸,为了配角世界观独特花了不少时间……
「……抱歉。」千言万语化作歉意。
「嘛。虽然配角仅有三人,姑且还算是有完成一部作品。勉强五十九分吧。」
那最起码给我及格嘛,正向的鼓励也是很有用的欸。
透过车窗的映照,才发觉此刻我的表情洋溢兴奋的光彩。
「顺带一提满分一千,及格分为八十五。」
「这麽严格!」
师父立刻泼了盆冷水浇熄我的热情。
存档关机备份云端後,一行人便进入旅馆办入住手续。
「大家行李和随身物品都有携带麽?检查一下。」
以烟学姊习惯性的领队魂上身,叮嘱我们。
「没问题喔,可以带我们去登记入住了。」
「领队大姊姊可以介绍一下旅馆的特色吗?」
任俊友与学妹笑呵呵的对以烟学姊行三指童军礼。
虽然以烟学姊黛眉稍微不悦的皱起,但不没有多说什麽,往饭店旅馆带路。
一入饭店大厅,桧木丝丝缕缕的檀香伴随榻榻米的稻香扑鼻而来,空调静静运转的声响,外界萧瑟狂妄的夜风大雨,室内的部分灯光也仅剩柜台上方明亮,其余皆呈现暮色昏黄的色调。
「欢迎光临。」几名身着和服的服务员微微颔首。
任俊友和以烟学以不输服务人员的标志微笑回应,徐徐往柜台的登记。环顾四周除却我们五名客人,还有一名身裹厚重黑氅,孤身一人的中年男士在柜台填写资料的样子。
将杂物行李暂托服务员,师父便持手机环绕周遭一边纪录一边照相,模样极度可疑。真相为,师父在做纪录和取材。
作为轻小说家必备的技能,师父曾经指点过我:
「钜细靡遗的观察心,荒唐无稽的大胆想像力。後者也许有资质上的差距,但是前者是可以经过锻链而变得更加熟捻。」
记得那是我第二次投稿失败,懊恼止步於新作品的题材,师父给予的鼓励。
「呐……学长。」
你说现在的我在做什麽?
我是为了顾大家的行李,不得已待在柔软沙发上休憩。
不是偷懒,绝对不是。
「……学长?」
──所以拜托师父不要动不动以锐利可怖的视线瞪过来!很吓人欸!
「……墨真学长?」
躲避着师父凌厉至极的气势,我侧过身随意的回应学妹:
「厕所的话要问一下服务人员喔。」
「唔唔、才不是嘞。学长对彤彤的事一点都不上心,彤彤会哭给你看唷。」
今日的学妹配戴粉红色爱心泡泡图样的防毒面具,和我暂时歇息於大厅的中央沙发。
「是是、不要哭不要哭。」我拍拍学妹的臻首,换得「齁唷」的不满抱怨。
片刻後学妹转而嘻嘻窃笑:「密技:大胆的新婚太太。」
闻言,我的太阳穴则僵硬的抽蓄。
「姆姆亲爱的,等一下要不要……一起睡。」
「小小年纪的不要乱说话,男、女、分、房。」我给予毫不留情的手刀。
「其实……我有用私人的名义偷偷预约一间情侣套房。你看情人节也快到了,所以、呜………………」
学妹原本浓情密意的羞涩婉转,霎时,宛如秋日寒蝉般寂静。
「怎麽了嬷?」
学妹噤若寒蝉,羊脂玉般的青葱玉指拽握我的衣袖,蹭赠身体紧贴身边,彷佛试图躲避什麽似。
狂风大作,大厅的拉门「喀喀」作响。
月亮攀升至天顶的时刻,登记入住的旅客除了拥有门路的以烟学姊、三三两两的服务人员、便是一名身着厚重黑氅,包裹全身的中年男性。
「唔唔……呜嘤、呜嘤……」
可能是学妹骤近的关系,双方身躯紧挨的能听见细细嘤咛颤抖。
她……在害怕?为什麽?
──在那边。
彷佛,令学妹恐惧的泉源散发出独特的气场般,我下意识的望向柜台处,以烟学姊等人的身旁。
宛如一幅日式温泉饭店的画内,为数众多人物的其中之一,极少人会专顾到的一个小角落。
御寒黑氅的中年男性,棉质绅士礼帽掩盖底下的真实样貌,可是意味深远的明确视线却直瞪瞪地坐落我们的方向。
正确来说──是学妹的方向。
貌似察觉到我的视线,中年男性以微不可察的角度移动脖颈,转开目光侧过我们,劲直地往大厅内的深处走去。
纵使只是一瞬间,我也明确的感知到我和他的视线互相交会。
背脊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心脏重重的扑通一滞。
直到那个男人消失於目所能及之处,学妹才一副如释重负地大口呼气。
可是我们紧贴的身子依旧没有分离的徵兆。
「那个人…怎麽了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只是和他视线对上的一瞬间……很害怕。」
害怕?
「难道是粉丝跟踪狂麽?」
以前曾有过校内的同级生倾慕向往彤彤的名气,想藉由与彤彤一起合拍影片,帮自己创出话题和知名度,打着快速窜红的算盘。
可惜,彤彤平时对我们没有忌惮,是朋友般的嘻笑玩闹,但她对一般人尤其是男性却特别的畏惧陌生。
之前曾发生过……
「不好意思,彤彤我没有跟别人合作的经验,所以……抱歉。」
不留情面的拒绝造成那位男同学恼羞成怒,怒目切齿的对彤彤咆哮大骂:
「不过稍微有些订阅数就嚣张起来哦,跩什麽!」
「不屑跟我这种订阅不到五千的人拍片,是怕降低品质吧?明明自己的影片一点营养都没有。」
「反正你不过是卖你胸前那两坨脂肪,而且还一直戴面具不露真面目,知道观众如果看见你的长相就会退订阅了对不对,卖肉脱衣秀。」
彷佛宣扬大教义般,他滔滔不绝的说道。
却没人阻止他如此霸凌的行为,因为彤彤一直以来胆小静默,班上没有朋友,戴着面具的独特行径也饱受争议。
最後彤彤独自咽下啜泣,冲出围观的人群,躲在家中整整一个礼拜不出门。
回到现在。
「感觉……不是……好奇怪……」
「鬼鬼祟祟的外观是很奇怪没错……」
学妹闻言只是静默的摇头,扬起粉颈以颤抖声音道:
「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好像在哪里看过那个人……可是不管怎麽想都想不起来,回过神身体已经不自觉的颤抖。」
「难办了,现在这个时间也不会有火车……要不要先跟以烟学姊谈谈?」
虽然可能会有点扫兴,如果发生什麽无法挽回的事情的话就糟了。
「奇怪……为什麽……」
我会觉得会发生什麽危险的事情?
「学…长…」学妹扯了扯我的衣领。
「嗯?」
左顾右盼的揍进我的耳旁。
「对不起学长,我不敢一个人睡。」
少了平常媚惑诱人的娇态,宛如第一次偷看恐怖片的小孩夜里不敢一人去厕所的模样。
「还有以烟学姊和白玥婷呢,放一百二十颗心吧。」
学妹貌似有话想说,这时任俊友和以烟学姊双双步向我们。
「房间登记好了。来,这是房卡和旅馆的简介。」
附近游走取材的师父和学妹分别收下以烟学姊递给的钥匙卡。
「诺、拿去。」
我则收下任俊友随意抛来的房卡。
「因为现在是订房的巅峰期,三人房和两人房分别在西栋与东栋。那明早会合的地点先订在大厅的沙发区……也就是这里吧,晚安。」
「……学长们晚安。」彤彤紧缩在学姊身旁,怯弱弱的呢喃。
「呼哈……好累、好困。」师父揉按疲惫的杏眸,随兴摆摆手道别。
「那麽明天见罗,掰掰。」
「早点休息。」拾起行李,我试图扫去心中的不安,与任俊友走往东栋电梯。
简单冲洗身躯,决定早早熄灯睡觉,我便窝在棉被。
原本打算尝鲜在客厅榻榻米上铺被褥就寝,结果习惯弹簧床的身体翻来覆去,最终还是跑回房间的弹簧床上,只能说这间旅馆设计的蛮周到,提供两种选择给旅客。
房间靠窗边设有一个对坐聊天的小空间,既能欣赏月景也能泡茶谈话,是个别具巧思的设计。
由於阴天垄罩遮断星星月光,任俊友倚赖小台灯的光线滑手机。
「林墨真。」
滚来滚去一小时左右的我决定换弹簧床睡时,任俊友维持低头的状态,道:
「你说,这次是我们第几次见面。」
「你没头没脑的突然说什麽?」
「不用多想凭直觉回答即可。」
「……就算你这麽说我也一头雾水。」
在学校社办基本上都会见面吧,还是他是指放寒假後……也就是从搭车到现在,那也才一次好不好……
「……第二次吧。」
闻言,任俊友握紧的手机「咚喀」的摔落。
可他并没有立刻弯下身捡拾,而是惊愣不已的皱起柳眉。
「喂喂、手机手机?」
我困惑的指了指萤幕闪烁躺地的手机。
「你、难道……不对,告诉我你是怎麽算的。」
「?算……啊不就从寒假後火车站见面第一次,洗澡完後第二次……北七喔,我很累先睡了。」
「哈…哈哈哈…哈哈……也是,你说的是,你说的对。」
就寝前我依稀听见任俊友无奈叹息的自嘲自语。
日月馆温泉大厅,早晨八点。
我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步履蹒跚的和任俊友抵达会合地。
严寒刺骨的冬季假日,天气不似昨晚那般狂风雨晦,和煦日光穿透薄厚适中的云层,为侵肌冻骨的冷锋增添一抹温存。
「学长,早唷。嘻嘻、一脸没睡好的倦怠模样,是不是因为没有彤彤在旁边的缘故哩?」
「呼哈啊……一大早的说什麽蠢话……我六日通常都睡到中午左右齁。」
「哎诶,你昨晚明明十二点前就睡了。」任俊友吐嘲搭话。
「呵呵、如果真的睡到中午的话假期会少一半喔,贪睡虫。」
以烟学姊则素手抵唇,莞尔一笑。
──危险、本舰遭到敌军施放的鱼雷偷袭,求救求救。
突兀遭调侃的慌乱导致身体不自主的绷紧,我搔搔後颈道:
「白玥婷人呢?怎麽没见到她?该不会还在睡吧?」
「姆呜……学长竟然害羞了,不甘心。(小声)」
我无视学妹低声的嘟哝,眺望西栋的入口。
「该怎麽说呢,我们有尝试叫玥婷起床一起吃早餐。可是她说她还想继续睡,早餐就不吃了。」学姊托腮苦恼不已。
「果然,我就知道。她平常熬夜赶稿不来学校,就算来上课也都在睡觉,现在肯定就像上班族喝烂醉後死赖床不起。」
为了缓解心中的躁痒感,我滔滔不绝的陈诉师父的本性。
「真的很难叫,跟床融合的白白学姊加上棉被结界,是最强的防御。」
学妹香肩不禁打起哆嗦。
自忖吐槽……不过是唤人起床为什麽搞得好像经历世界大战?
「嗯嗯、可是我果然还是希望大家一起吃早餐。」
以烟学姊愁眉锁眼,怅然若失的无助惘然激起『男』人们的奉献欲。
「如果是这个话我倒是有一个好办法。来。」
任俊友就是被激起奉献欲的其中之一。
他摆手凑近学妹和以烟学姊窃窃私语咬耳朵。
……啧、居然排挤我。
「唔…的确,此方法不失可行。」
「居然找不到一星半点否定的破绽,好气人。」
任俊友满意地望向两人,道:
「没错,看样子达成共识了呢。」
接着,以烟学姊率先递给我她们的钥匙卡。
「我们先去餐厅等你们,玥婷就拜托你罗。」
再来,学妹垂头气噗噗的贴近我。
「哇嗄!」肚子埃了重拳。
随後,任俊友则嘴角勾勒一抹戏弄的幅度,拍拍我肩膀。
我莫名其妙接到必须唤醒师父的S级任务。
莫名其妙的获得进入女性闺房的圣地钥匙。
莫名奇妙的心中没有一点兴奋刺激的情绪。
驻足407号房前,叹了深沉的气,稳了稳心神。
第一秒,门扉开启。
第二秒,我全身上至发丝末端下至脚趾指甲末梢,如同按下禁止播放按钮般,死死僵住。
分毫不差,映入瞳孔的画面中女主角也一瞬间静止不动。
氤氲水气使润红白皙肌的肤若隐若现,朦胧缥缈,丝润的青丝沾黏臻首和美背,夜色星空般的明眸覆满讶异和震惊,小巧的粉唇微微张大。此刻,少女侧过身的身前仅覆盖一条擦拭用浴巾,私密处的部位遮掩的恰到好处,却无法阻止少女凹凸有致的姣好胴体。因侧身的缘故,毫无遮挡的紧实雪白蜜桃,描绘黄金比例的翘臀弧度,分毫不差的印入眼帘。
瞬间,大量血液如溃堤的水库般凝聚於特定的部位。
咳咳、我是说大脑。
导致匮乏的词汇量骤然如喷发的维苏威火山,将眼前的少女钜细靡遗的铭刻『脑干』,相当於记录在『生命的中枢』。
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遗忘此情此景。
「为、为为什麽会……发、发生这种烂俗轻小说的裸体场景。」
「师父我现在要顺从俗套落荒而逃还是反套路的大饱眼福,可是我又没有那个胆子果然只能只能只能只能……」
陷入无穷回圈的脑细胞运转过热,最终我摇头晃脑的关上门,双膝一软蜷缩喃喃自语。
之後到底发生了什麽我其实回忆不太起来,等到我再度意识清醒、灵魂回归时,我已经坐在师父的床上,目空一切的发愣。
「怦怦、怦怦。」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我却根本不敢瞥向师父。
「首先……为什麽你会有我们房间的钥匙?」
师父周身散发比冬天还要低的气温,如九渊寒冰的海沟,不禁寒毛直立。
「咦!禀、禀报大人,小、小的是从以烟学姊那获得的。」
「偷来的?」师父语气越发严峻,寒意交织杀意。
……彷佛我说错一句话便会迎接死期。
「是任俊友向以烟学姊提议由我来叫师父起床。」
言及於此,搬出罪魁祸首的我鼓起一丝底气,小心翼翼的瞥向师父。
「……是喔,你可以死了。」腥血杀意不减反增。
「我、我什麽都没看见,我发誓!」善意的谎言可以保全我的性命。
「……是喔,说谎的死期来罗、呵。」
我知道,我是不可能被师父打死的,也不可能像漫画人物一般以夸张的方式击飞後全部一笔勾销,更不可能向轻小说剧情一样刷出好感度。
对我而言,最坏的情况莫过於我和师父因为这件意外,往後彼此有了疙瘩,导致长久以来的关系破灭。
──那会比死掉还要来的痛苦百倍。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当初应该谨慎考虑不该擅入女性房间才对,更应该在进门前敲门才对,如果你想要打我的话可以尽情的打我踢我踹我也没关系……如果这样还是没气消的话,我什麽事都会为你做的、任何事……所以……」我一咬牙,双手合十的请求。没错,是请求。
「所以……希望师父可以还是我的师父,能够继续跟我交流轻小说,能够继续指引我写作之道……因为我只有师父一个人了。」
真情流露(厚脸皮)的告白(跪求)後是一段令人窒息的沉默,我屏住呼吸静候师父的回复。
许久──
「刚刚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
「你说『只有我一个人』会不会太夸大了?」
「我真的是这麽认为的,我──只有师父您了。」
「好吧……从今以後你就是我的奴仆了,没意见吧。」
「没意见,主人。」对我来说师父跟主人没差多少。
「我叫你做什麽你只能做什麽。」
「了解。」反正一直以来也都是这样。
「刚刚发生的事要……」
「绝口不提,不然嘴巴烂掉。」
「很好,现在学狗叫。」
「……汪。」
「认真点。」
我压下心中想恸哭的悸动,眼角余光瞥见师父此刻的表情。
「……你已经气消了对不对,你只是在寻我开心吧。」
「呵、谁说的呢,叫主人。」
白玥婷此刻的神情已然缓和。
虽然依旧一惯冷漠却不再肃杀冰冷,还略带丝丝缕缕的笑意。
「是,主人。那个……我们也该吃早餐罗。」我不由得喘口气,道出最初来此的目的。
前往自助餐厅的途中,我谨慎提问:
「为、为什麽主人您……不是在睡觉而是洗澡呢?」
「原本打算继续睡的,可是还是不习惯,所以打算冲澡提振精神,没想到你就来了。」语毕,师父眼眸中闪过一丝冰冷。
「我不是说不准在说此事了吗?!」
「息怒息怒……我只是纳闷为什麽我会遇见这种套路福利事件。」
我低咕嘟哝,发誓我的作品绝对不能出现这种烂俗春光。
「混帐作者!给我滚出来!本小姐亲自腰斩你!」
师父对着空无一人的空间发怒,我则苦笑:
「要是我是作者,应该是想写师父娇羞薄嗔的可爱一面,可没想会被自己的角色砍杀啊。」
面对我的调侃,师父给了个扎实踵击,并且狠戾的死瞪。
最终我带着师父抵达自助餐厅,迎接大家略带不满的抱怨。
总算化解了一场不小危机。
『我』本是这麽想的。
我看着『此时此景』的我,想着曾经浮现的琐碎小事。
因为直到……
直到我见到乔彤彤的屍体为止。
累积至今的价值观,通通溃堤崩解。
「为什麽…为什麽为什麽……为什麽!」
我看着『我』和『学妹』的屍体躺在涓涓血河中,崩溃无助的歇斯底里。
「冷静一点,先厘清现在的状况。」
「师父!为什麽连你也在这里……」
语毕,我便想起不久前才见过师父的屍体。
「唔唔…」一股恶心的反胃感涌上喉头,我强硬噎下口水。
「好奇怪,这种状态莫非是灵魂出窍?可是……为何我总有一种熟悉的既视感,好像曾经有印象……」
师父的窃窃自语稳重可靠,使我得以镇定惶恐的心神。
「总而言之,我记得这时候好像要这样碰着……你也过来……然後闭上眼……」
一把捉住我的师父,彼此的手掌按在我的屍体上。
不可思议的是,一股炙热的白光骤然笼罩我们周遭,明亮到闭上双眼。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指针的摆荡声鼓动耳膜,连心跳不自觉都同步收缩。
数秒後,感觉亮度骤减,整开双眼。
目光所及之处便是今天一早我度过危机并带着师父移驾的场景。
我看着『我』、学妹、任俊友、以烟学姊、师父……师父?!
「人勒?」我左顾右盼,到处都找不到师父,明明刚刚都还在一起。
眼前的景色不外乎是今天一早的时间,难不成是过去?我回到了过去?
「冷静…冷静……」
总之,我暂时先压下慌张的情绪。
拜此所赐,我竟以第三人称的视角观望第一人称的自己。
不可思议的是,体内的轻小说创作之魂竟微微兴奋颤抖。
享受完羊羔美酒的中西自助餐点,我们先各自回房稍作休息,再次於大厅沙发处会合,往此地的着名游玩景点,日月山动物园。
「日月山休闲步道建立於整座日月山上,游客一边沿着总计二十八条的交错路线,一路登上山顶。」
以烟学姊顺畅地简介休闲步道後,我们便选定一条人较少的路线登山。
「哈罗、大家好。我是彤彤,现在我位在南投的日月山休闲步道中……」
学妹持摄影机录影,称职的作为一名Youbuter。
另一方面,师父竟一反常态没有拿起手机拍照纪录。
「怎麽了嘛?手机没电?」
「不是,我只是想好好地感受这趟旅程,回去後再细细整理这趟的体悟,享受当下对作者来说不仅是放松更是提升作品的真实性。」
「原来……我还以为是累了呢?」
「哼!」师父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离去。
我看着『我』露出苦涩微妙的表情。
觉得自己的脸怎麽可以如此欠打。
觉得灵魂出窍回到过去的自己如此的不真实。
可笑、荒唐、难以置信。
走了一段路,瀑布的「刷刷」水声渐渐清晰,高处的河流因为断崖形成小瀑布,凉亭则坐落於瀑布积累的池塘上。
众人一番拍照留念,任俊友霎时提议:
「我们大家要不要分别走三条路线,听说每条路线都会有不一样的关卡或谜题,最终也会有不一样的奖励,如何?」
休闲步道是由数条路线分离错合的设计,类似闯关游戏的概念,每个关卡都会由工作人员把守,并且结合定项比赛的部分特色。
「比赛是吧,好像不错,要不要加点赌注啊?」
原本我打算悠闲散步的心燃起了好胜火焰。
「好喔,我要跟学长一队。」学妹无声无息的勾起我的手臂。
「呵呵、好像很好玩的样子。」以烟学姊莞尔一笑。
「PASS,听起来就很累。」
面对众人贴切的目光,师父抬手淡淡拒绝。
「这里就是赌约的乐趣了……只要不过分,这两天最赢可以对最输提出无数的要求,大家觉得如何?」
闻言,师父眼中忌讳更深,我抢却先一步道:
「什麽样的要求都可以吗?喂我吃饭和马杀鸡应该不算过分的要求吧?」
我对着任俊友眨眼示意,他马上便意会我的深意,表露懊恼不已的神色向以烟学姊询问:「这要看个人的接收程度耶,以烟同学觉得这样可以麽?假设是墨真学弟的要求。」
以烟学姊环胸思索一阵後答覆。
「嗯嗯……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应该没什麽问题吧,愿赌服输。」
我故意表现「YES!」的明显手势。
「齁哦……是这样啊。赢家可以随意的使唤林墨真是罗……不论任何要求。不错欸,我参加。」师父喀嘎喀嘎的板指关节,不怀好意的瞪着我。
「等等,最输的不一定是我吧,还有刚刚不是说是合理的要求麽!」
……她怎麽办到大部分都可以解读错误?
「是麽?任俊友?」
「没有任何问题喔,规则就改成赢家可以命令墨真学弟。」
「NICE,任任学长。」学妹竖起大拇指。
「嘻嘻……如果是墨真的话就没什麽顾虑了呢?赞成。」以烟学姊掩唇,天使般的微笑,霞般的红晕在她的脸上泛着,闭月羞花。
「异议,我有异议!不公平!我赢怎麽办?」我愤而抗议。
「当然赢家也可以选择对不是墨真的输家做惩罚,任君挑选。没问题罗?」
大家纷纷赞同任俊友的提议。
心中虽有不甘,但让师父参加比赛──最初的目的已经达成。
「……」本该如此。
──惊!
我骤然回过头瞥向某条前行的道路,一股颤栗直窜背脊。
皱起八字眉,我乱枪打鸟的试图寻出令我寒颤的根源。
一息、二息、三息……
「怎麽了嘛学长,来登记姓名吧。」
……数十息後。
学妹拖着我走向附近一座休息处,登记定向的趣味比赛。
我凝视决议竞赛的『我们』,却往那条通道飘去。
隐身於树林中的谁侧过半边身子,提起相机闪光一闪,便飞也似的往山头走。
我很确信那便是早上令我感到危机的神秘人A。
「别想跑!」
声音不可能传递出去,但那神秘人A反倒加快步伐。
我试图追赶,一段距离後便被未知的阻碍死死定在长空,再难移动半步。
「──可恶!」
感觉只要抓到弄清神秘人的真面目一切便会真相大白。
我忿忿垂向凉亭,手臂毫无悬念的穿透木梁,满腔的不甘无从宣泄。
「那麽一共是五位参加者二男三女。呃呃……请问各位要选择怎麽样的难度呢?」活泼女大学生微笑询问。
难度从D、C、B、A、S低到高,分别有不同的设计路线和闯关难度。
「大概是什麽样的程度呢?」
「D的话比较推荐小学生或六十岁以上的长者,A或S的难度专为成年人或大学生设计,高中生想越级挑战也是没问题的,甚至综艺节目也会来这出外景喔。当然,那会是SSS难度。」
面对任俊友的提问,女大生竖起手指。
「SSS!」学妹摩拳霍霍。
「D。」师父冷冷道。
「彤彤、SSS级会不会太困难了。」
「SSS两票。」我刻意拉高音量。
「抱歉,等我们一下。」任俊友尴尬一笑。经历一番论战後,最终决定为S级难度,并且赢家可以使唤我一个月。
即使我赢了依旧可以使唤输家,仅仅两天。
「亏、大亏。」
听完游戏的规则和主办方的地图後,我们便按照指示往各自的路线前行。
愉快的嘻闹画面肯定可以做为大家之後美好的回忆。
主办方因应人数的多寡设计巧妙的路线,让每个人既是个人竞赛却又有临时团队竞赛的项目。
看着这一切,大家的笑靥。
我悲痛不已的撇过头。
「!」时间竟彷佛影片快转拨放般,将我所经历过的回忆快速带过。
夜幕,泡过舒爽的温泉。
「嘿、嘿──必杀技:龟派气O!」
彤彤目光一凛,伴随剧烈晃动的硕果,击杀致胜一球。
「呼、呼……好、好强。」
「嘻嘻、按照约定学长请客罗。」
彤彤笑嘻嘻的把玩桌球拍,拿着我的钱包进超商。
「咕噜、咕噜──原本只是打算打发时间,结果又流了满身大汗……哈啊,再去洗一次好了。」
「咯咯、密技:新婚太太。学长老公,既然这样要彤彤帮忙擦背麽?」
「那我发讯息在群组知会一下。」
因为我和彤彤想体验泡过澡後的乒乓球,所以让其他人先回房休息。
「了解,到时候八点在407房吃晚餐。」学姊。
「谢谢学姊。」我。
「新婚太太、改:肉食版本。哎嘿嘿、学长的床(舔)。」
彤彤贴在耳边低语,除外,隔着浴袍依旧柔软的双峰,乳沟若隐若现。
「正经一点!」手刀一枚。
……我真的要正经一点啊。
手机震动。
「未成年不能进女汤哦!」任俊友。
「成年也不行啦!」
「帮我买酒。」师父。
「你还没成年!」
「啧……我能进女汤不就代表成年了吗?」
「进女汤跟成不成年没有关系好不好!」
我敲打着手机吐槽後,关闭萤幕。
「不行,头好痛。」
二次澡後,我在沙发上发獃。
脑内浮现故事情节,小男孩与小女孩的毕业旅行,日月旅馆内。
饱受同侪侧目的男孩本不打算参加,可女孩扑朔迷离的明眸打动他冰冷的内心。
拜此,女孩拼命的帮男孩补习恶补,好不容易及格。
男孩挤出凶恶的笑容,和唯一死党的协助,总算找到组员。
两人在这趟旅程偷偷的见面,小心翼翼的约会。
一部勾人心弦的青涩物语。
「这样的故事大概不会有人想看吧。」除了我之外。
「学长老公,抱歉让你久等了。作为补偿让我亲一个。啾。」
弹额头攻击。
「姆姆……学长欺负人、家暴。」
「回去罗回去罗。」无视彤彤的抗议声浪,我掉头就走。
「啊啊、学长你先回去吧,彤彤等一下再回去。」
「怎麽了麽?」
「想逛一下礼品店,欸嘿嘿。」
「喔,那我也顺便逛一下好了。」
「这样好麽?学长钱包。」
「呃呃……我还是先回去好了、啊哈哈。」
不要跟自己的钱包过不去。
「是以烟太有魅力了,好多老师上课的时候都表示想来学习柔术呢?」
「齁呦、太夸张了,不如说我们班上也有很多女同学希望我介绍你哦。」
任俊友和以烟学姊的谈笑声不绝於耳,我则在一旁收拾换洗衣物。
「……原来格林童话的王子公主真的存在。」
「话说墨真,彤彤呢?你们不是一起麽?」
学姊莞尔一笑,倾国倾城。
「她说想逛礼品店,师……白玥婷呢?」
「呵呵、玥婷的话刚刚说衣服不够要洗。」
衣服不够?
可是她的行李是编辑备妥的,居然不够?
「是哦,那我顺便也洗一下衣服好了,顺便叫彤彤。」
心中的疑虑一闪而逝。
「拜托你罗。」
「以烟,差不多可以先上料理了。」
「嗯,就这麽办。」
『轰轰』运转的洗衣烘衣机。
「没人麽?奇怪了……师父会跑到……哪──」
一股恶寒惊悚爬满背脊,心脏膨胀到胸膛不正常的起伏。
「里──」
空无一人的洗衣室,只剩马达运作的声响。
「去──」
脚完全动弹不得,大脑晕眩,眼前一片白,耳鸣不已。
「啊──」
我宛若提线木偶一格格的移动脖颈。
「………………师、父。」
肠胃翻搅,呼吸急促。
「师父!白玥婷!白玥婷!」
我打开上层的洗衣机,师父的脸上毫无血色,双目紧闭。
腥红的铁锈味,暗红的鲜血沿着开口流淌。
「砰……喀擦。」关门,锁门,脚步声。
「谁!」
我惊恐万分瞪视来者。只见刀光一闪,大量鲜血喷出。
「呜呜……啊啊、啊啊啊!」
瘫软跌坐的我,双手死命的按压脖子止血。
凶手接近,我挣扎的踹他。
又一刀、再一刀。
两只脚无力抽蓄,凶手将我拖往储物间。
意识即将消弥之际,储物间的深处,闪烁不定的灯光,我瞥见彤彤凄厉的横屍。
我看着名为林墨真的屍体,咬牙愤怒。
凶手将遮掩脸部的衣物卸掉。
我瞪视着凶手,想弄清他的真面目,可是我竟连靠近他都做不到,更不用提凶手的真面目竟宛若马赛克般无法弄清。
「可恶!为什麽啊!」
伴随我的怒吼,周遭光芒大现,无形吸力将我卷走。
「回来了麽?」师父的语气稀松平常。
「为什麽?到底为什麽?」
原本以为最起码我可以弄清楚犯人的真面目,可是好几次都没能成功,连最後阶段竟然看都看不清楚。
「冷静下来。」
「我要怎麽冷静下来!」第二次见到自己的死状、第二次见到学妹和师父的死状,我怎麽平心静气。
师父冷冽的明眸天青色一闪,一股无法抗衡的威压立刻垄罩袭来,我双膝疲软倒地。
惊恐至极的仰望师父──白玥婷。
「先说说你刚刚的经历。」
白玥婷侧过依旧冷漠的脸庞,伸出援手。
我一一吐诉,灵魂出窍的状态,形迹可疑的神秘人A……
「原来我们看到的是不一样的啊。」师父抵唇暗暗自语。
「你看到了什麽?知道凶手的身份了麽?」
面对我真切的询问,白玥婷微微遥遥头,沉声郑重道:
「我现在也想不太起来我刚刚究竟看到什麽,但是虽然记不起来,力量的用法和技巧倒是还记得……听好了,我们还有改变这一切的机会,可是要把握时间。」
闻言,我虽仍半信半疑,可却紧紧握拳的燃起希望的火焰。
「我知道你有满腔疑惑,不过现阶段先不要提问,我会一边试图改变过去一边告诉你。总之,先回朔时间吧……」
师父随手一挥,周遭空间渐渐分解为碎片向上飘扬。一眨眼,黑夜旅馆变为白天森林。
神秘人A正准备走往山上,师父二话不说便拉起我的手往他的方向飞去。
「没办法,会被挡下的!」
没有回应我的告诫,竟也没有被未知的力量阻挡,硬生生的贴近神秘人A。
「心神,现。」
白玥婷银牙一咬,一指点出。
神秘人A的身後,我们面前,骤然浮现一扇大门。
门开,一股无边的吸力将我们一卷,耀眼炙热的白光一闪过後……
夜幕降临的住宅区,寂静却灯火通明。
「我们现在的状态类似灵魂脱窍却似是而非,而是处於轮回界的世界中,通称轮回者。」
白玥婷的柔荑牵着我,登上天际。
「轮回者按照等级分为,亏源第一阶到第九阶,择言初期中期後期巅峰,云游初期中期後期巅峰……我目前是择言者巅峰,更後面的划分我并不清楚,不过择言者就拥有改变世界的力量。」
「喔喔!轮回者、改变世界的力量……那我呢、那我呢?」听到如此悬疑科幻的事情,心中的轻小说设定魂彻底爆发。
「……窥源第一阶。」
「那不是最烂麽!」为什麽师父可以刚觉醒便跳级为择言者巅峰,我却只是窥源一?难道……
「难道师父你不是第一次。」
「嗯,虽然完全没有记忆,但是隐隐约约觉得我应该不是第一次抵达轮回界。之前……好像……找到了。」师父本搓揉太阳穴思索,骤然目光一利,往某处小巷降落。
街灯无法扩及的狭窄巷口里,伫立一扇小门。
明明是普通的逃生门,却驻守两名肌肉发达的西装保镳。
「哦哦啊啊啊啊嘎嘎。」凄厉的哀号不绝而耳。
「如果要改变世界拯救大家,接下来我们可能会目睹极度残忍的悲剧、足以迷思自我的长久孤独、无尽的失败和绝望。即使如此,你还是要去做麽?那个时候,她是这麽说的。虽然我已经不记得她的长相和声音。」师父郑重之极的凝视我。
「……这、这种超现实的发展,身为轻小说作家是不可能放弃的啊!」
虽然顺着心中的热血说出口,可为何,照理说面临陌生环境会有的畏惧,我竟丝毫感觉不出,甚至有着一丝怀念。
「同感。」
穿透门扉,一群凶神恶煞的大汉围殴一位鼻青脸肿的男性。
鲜血挫伤惨不忍睹,遭痛击的男性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叫。
「陈哥,求求你。我求求你啦,钱我是一定会还给你的。」
翘二郎腿的陈哥将香菸熄灭於男性的手背,滋滋的烧焦味刺鼻,陈哥不屑吐口口水,皮鞋毫不留情的踹向男性的门面。
「小牛,听说你老婆长的颇具姿色。」
「不行……我不会出卖我最爱的家人。」
……又是一阵毒打。
小牛被囚禁四天,整整四天缺水缺食物,爆打到是照三餐。
好不容易,陈哥决定放他回去。
我和白玥婷则片刻不停的注视这一切,身为择言者的师父手一挥,漫长的四天快转至一小时。
小牛失魂落魄的游走早晨的街道。
慢慢的,他伫足於一间占地颇广的别墅。
「秦琉!你怎麽?你这伤?」
小心翼翼从别墅出来的男性,察觉旁徨无助的小牛,也就是秦琉,关切问道。
「不重要,倒是我老婆和女儿没事吧?」
「她们没事,只是你的房子那边已经……」
「我知道,我这边暂时先避避锋头。」
两人略略交谈几句後,秦琉便暂时离去。
这时,一股无形的吸力骤然将我们往上吸。
「到极限了麽?」师父喃喃自语。
视野一暗,我和师父皆回到日月旅馆的走道。
却见任俊友和以烟学姊两人焦虑至极的讨论着:
「怎麽办?不只彤彤连墨真和玥婷都失去联络,他们会不会遇到什麽危险……」
「先别慌张冷静一下,我们在找一段时间顺便请柜台的服务人员帮我们注意一下。」
「也、也是呢。」以烟学姊的杏眸满是慌乱、担忧、无力……
「不妙!」
「咦?」师父骤然牵起我的手,一股无形的暖意流入心脾。
我脸红得不知所措。
「你仔细看像任俊友的头上。」
我听从指示凝视:「这是什麽啊?像选项的东西。」
任俊友的头顶霎时冒出对话框的选择。
「这类似游戏的分歧点,轮回者进入『择言』後获得的本事之一。能够看清那个人有可能会选择的未来路线。目前显示的是任俊友会搜查的地点顺序。」
「连这种事都做得到……等等,澡堂附近的投币洗衣区,那隔壁的旧衣房不是有我的屍体!」
白玥婷露出凝重的神色伸出素手一抓,硬生生将之抓为粉碎。
「……唔唔。」
「喂喂喂你没事吧?」
「稍稍有点操劳过度了,不过这样他们暂时不会去案发现场了,刚刚预读的必死未来可以延後一段时间。」
苍白不已的脸庞,一抹逞强的坚毅笑容。
我为自己只能在一旁观看感到无力。
「择言者能够局部的改变一个人的未来,透过捏碎他的选像,命案现场应该会是他最後寻找的地点不会错,但并不是任何人或任何选项都能够随心所欲的掌握支配,能力不够或改变的未来太过剧烈,就算是我也会受些伤势。」
我於心不忍却无法多说些什麽。
「走吧,现在回朔彤彤的时间。」师父往旧衣置放间迈开步伐。
「到底要怎麽做……才能够改变这种悲剧呢。」我却低沉丧魂的自问。
「身为轻小说作家如果想不到後续如何发展的话,他也就再也不能称作一名创作者了。」
创作者吗?
呵…呵呵……
「说的对,我是半吊子的创作者。」见我继续失落,师父厉声指责道:「我刚说过我和你见到不一样的场景对吧……如果要改变这种未来其实也很简单,像是我刚刚那样局部的改变大家的行动,让大家与凶手错过、更甚至是直接一点改变我们或凶手来到日月旅馆的日期都很容易……比起现在这样回朔过去容易得多,但是这样的话是不行的,幸福的未来依旧不会到来……我在死後成为轮回者的现在终於想起许多事情,那个人也间接地告诉我如何拯救彤彤和大家的方法。」
白玥婷的话语饱含许多未知的讯息,可是我选择沉默的应对。
因为……
「振作起来,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好麽?」
相信?
我深呼吸吐气一阵子,扬起坚定的觉悟。
「我知道了,啪──」
不留情的拍醒自己,我下了不能拖後腿的决定。
师父微微的顿首,眼前的走廊通道霎时变的扭曲模糊。
二话不说,我紧接着师父身後。
走道空间宛若浪潮卷起我们,当炙热的光芒黯淡──
「这里是……刚抵达旅馆的时候……彤彤!」
昨晚狂风暴雨,我和学妹坐落在大厅的沙发区。
恰巧,也是学妹没来由地感到恐惧的时候。
在师父伸指准备回朔学妹的时间时……
「为什麽要这麽大费周章的回朔时间?」
稳定浮动不安的心情,我还是将自己的疑虑询问出口。
「因为这才是最好的、唯一的、解决办法。」
回过臻首,师父语重心长。
「老实说,我的记忆好像被抹消般空白……但是,只改变近期的事件未来还是一样不会好转,若要彻底的根除,必须要尽我的可能回朔更早的时间,一切都是因此而起,记忆中的那个人,尽管面容已经没有印象,她坚定的语气、心情、觉悟……我感同身受。」
「……好吧。」
我随着白玥婷的步伐回到彤彤遥远的过去。
某某国中的教室大门前,一名少女形单影薄的委身於教室外。整间国中的建地颇大,教学大楼里的设备几乎是最新机种,建筑物本身犹如琼楼玉宇,高耸气派。
「好有钱的私立学校喔!学费一定hen贵!」
只读过公立学校和难吃营养午餐的我不由得叹息。
「咦!师父人呢?」
环视一圈校园後我才发觉师父不知跑哪去了?
不知所措的我正打算离开此地寻找师父时……
「哈哈哈哈哈……你听我说,乔彤彤家的公司听说倒闭了罗。老爸更听说跑路了!」
一道尖锐刺耳的嘲笑从教室内传到外面。
闻言,身旁少女的肩膀畏惧的颤抖一下,我才仔细观察起她。
栗子色的秀发柔顺光滑,很明显花费许多精神和心力照顾培养,娇柔的个子佐以稚嫩小脸,将来可以断言是个美人胚子。
可是……
可是,少女的杏眸此刻毫无生气、光彩黯淡哀伤。
「听说她妈妈婚後还是找很多男人,彤彤也不知道是跟谁生下来的。」
「那胸部真的很大对不对,等一下给她一千块让我揉到爽好了,反正她们家已经没钱了麽?」
「我懂我懂,婊子的赚钱方法是会遗传的。咯咯。」
一女一男肆无忌惮的唱衰不绝於耳。
嘲弄声从整个班级内传出,却没有人制止。
面前少女啜泣抿唇的样貌,深深烙印於我的眼帘。
一股炙热难耐的怒意填满胸膛,因为我已经认出眼前的少女究竟是谁……
应该说,一直以来总是欢乐微笑,恶作剧的从我钱包赚小便宜。
我知道她国中过得并不好……
我知道她因此怕生内向沉默寡言……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宣告早自习结束的钟声响起,教室内一霎不似方才闹哄哄。
初中长发彤彤,用制服袖口迅速的擦拭泪痕,擤一擤红肿的鼻头。
倔强不屈的意志力驱赶黯淡无神,一步踏入教室内。
「……我回来了。」
高级公寓住宅高楼层的某住家,长发彤彤回到空无一人的住宅以不以为意,熟捻的摸黑开灯回到房间。
长发彤彤对着梳妆镜梳理自己的秀发。
一整天总共十一次,彤彤的美丽的发丝遭人肆意玩弄、拉扯。
「你知道为什麽我们要跟你一组麽?那当然是因为我们缴交的学期成果需要你的头发喔,如果你连这点事都做不到我们只好跟老师说我们不好合作呢?」
长发彤彤捆起自己的爱护的秀发,颤抖地拿起剪刀。
「不要。」在意识到我是无法阻止长发彤彤前,我率先伸手打算夺走剪刀。
理所当然的穿越过去,令我的心骤然悬空一愣。
高中时期的彤彤,其俏丽的短发。
背後包含的沉重负担,痛心到令人无法直视。
饱满湿气的汗珠沿着粉嫩颈项,勾勒暑气的炎热弧度。
放下梳子,长发彤彤脱去冬季棕色背心,少了包覆的胸型好似要撑爆制服,我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长发彤彤在这温度随时冲破三十大关的夏季,依旧穿着棕色背心,因为班上部分的女同学会以沾水的手,湿润的印在彤彤胸口,留下诱人的手印和透色的白制服。
不绝於耳的嘲笑捉弄,一整天下来不减反增。
「呜呜、呜、呜嘤嘤……」
我不希望她哭,又希望她可以藉由哭出来抒发情绪。
最终痛恨自己的无力。
轮回者,窥源一阶。
窥源窥源,仅仅只能在一旁观看。
无力的观看,什麽都做不到。
夜晚降临,彤彤红肿的眼角依旧噙着些许泪水,呜呜咿咿的倒在床上渐渐浅眠。
电子钟滴滴答答的声响,针落可闻。
一股无边的吸力自身後传来,我知道的……
「时间到了。」
面对无边可挡的吸力,本应该立刻遭吸走。因为这是时间的修正之力,就算身为轮回者,能力不足也形同凡人。
「咳咳、噗咳!」我硬是只倒退半步,安抚初中彤彤的前额,就好似对待妹妹般。
「如果……我拥有改变世界的力量……我一定会改变让你难过的世界、我不会让你爱护至今的秀发遭人践踏、我不会再让你哭泣……我保证。」
也不知是我的话语起作用还是其他不可知的原因。
看着彤彤渐渐安稳睡容,我轻道声:
「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的真面目。今天是侥幸,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敞开心扉对我们显露真面目的。」
放松身体仅一眨眼的瞬间,眼前的景色以全然不同。
但与上次不同,这次我并没有直接被传送回原本的时间轴,而是类似电梯的空间内。老旧电梯宛如上世纪的港片,并没有电梯门,身旁的楼层从六十四楼往下降,恰巧与初中彤彤的住房楼层相仿。
巧合?不、否定的答案马上揭晓,一层层的楼层驻留仅仅一秒,六十四楼层费时一分左右,刻划一个彤彤家庭的剪辑。
第一秒:彤彤母亲还会和颜悦色的迎接爸爸的归来。
第二层:吵架。
第三秒:大吵一架。
各类的女人抚媚醉倒的暗送秋波,造成时常携带女儿归娘家的母亲。
融入两年的光阴、两年荒唐不羁、彤彤无可替代的两年。
最终,杀害学妹的凶手也好,秦琉誓死扞卫妻女的行为也罢。
以及,六十四层楼层中必定会现身地一名少女。
少女模样模糊,却总是突兀的改变彤彤一家地选择与未来。
一瞬间,一股触电般的念头将所有线索由点化作线。
我好似明白什麽,又好似不明白什麽。
再度陷入沉默……
不自觉地,两行泪河划过双颊。
意识回归,昏黄的灯光闪烁不定,铁腥血味混杂刺鼻的洗衣消毒剂味。
惨不忍睹的命案现场,两具屍体一名凶手。
「秦琉。」
凶手是秦琉,跟踪我们的神秘陌生人。纵使一无所有,也会义无反顾的护在妻小的身前。
「你、回来了。」
「喂喂!你怎麽了,发生了什麽事了麽?」师父虚弱痛苦的倚於墙角。
「果然是你没错,你一定可以拯救我们的。不、请你拯救彤彤,也算是为我赎罪。」师父倔强地勾起一抹胜利的微笑。
「你应该已经见到事件的真相了吧。」
我默默地点头。
这时,旧衣间的门打开,廊道的光线侵入。
我产生一场错觉,光线如同柏林围墙般隔离我和师父。
明明是触手可及的距离,却犹如望而不及的星空苍穹般遥远。
秦琉踏入室内,拖行着一具硕大的和服服务员屍体。
「……师父。」
「安静!好好看着不要移开视线。」师父厉声制止我,一挥手便将我送至凶手身旁。
从过去的情景回到现在,我有满腔的疑问想要询问,想要证实我是错的。
师父却如同早已知晓般淡漠的注视着我。
好似印证我想推翻的猜测。
接着,印入眼帘的惨状令我心脏一缩,背脊因汗浸湿。
「为什麽……为什麽、为什麽!」
凶手讥笑嘲讽的剥离彤彤的注册商标,自我们相见认识起便携带已久,每日都会随着心性转换各式风格、毫无规律的面具。
我一直以为那是因为彤彤遭受霸凌导致心灵受伤……
万万没想过的可能性……
曾经一度谣言疯传的彤彤真面目……
再见过初中彤彤的样貌後便被我抛之脑後的真实。
──严重烫伤与刀伤导致的毁容。
对一位正值青春年华的少女来说,最具毁灭性的事实。
双膝一软的我跪坐在地,不忍凝视着彤彤的容颜。
不久前我曾断言她长大後定是一位美人胚子,并暗自发誓要让她真心的崭露真面目。
……可笑。
……绝望。
「嘎噗、咳咳……时间不多了。」
师父双手搭在我的肩膀,仅是如此简单的动作便彷佛耗尽师父的体力般。
「能够在二条轮回再一次跟你相处……我、已经很满足了……接下来就交给你罗,记住……要小心真正的敌人……和……」
「什麽意思……白玥婷你怎麽变的透明起来了!」
「没事,你应该也记得才对,我们轮回者是死後凝聚飘散的脑内电子脉冲,间接使用改变世界的力量,可是一旦电子脉冲虚弱飘渺,便会再度死去。」
「不可能啊,那种情况不是万中无一麽?」
成为轮回者的部分基本情报,宛若苍天世界的话语,当你成为了之後便会深刻於脑海。
「呵呵……其实,我并不是择言者巅峰……」
漾起苦闷笑容的白玥婷,道出震惊不已的事实。
「骗、骗人的吧?」
「不好说呢,到时候你就会明白的。」
「如果你可以回忆起我的话……」
「如果你愿意拯救我的话……」
「希望你可以……」
师父自顾自的说着不明所以的话语,缓慢但确实的凑近我,芳香的樱唇散鼓动人心。
师父,最终竟全身爆散成光粒般消散。
唯一仅存的话语回荡……
「原谅我。」
贴近的脸庞与炽热的呼吸,白玥婷未知的举动令我不知所措,可更加让我震惊的是白玥婷的消失。
「二次轮回……那是什麽意思……」
我不愿多想其中的含意,纵使只要稍稍推敲便可获得许多的猜测。
「……这是!」
一股难以言喻的炙热感喷涌而出,好似无形的水流拂袖般,冲天的气流一鼓作气爆发而出。
窥源者:
第一阶、第二阶、第三阶。
第四阶、第五阶、第六阶。
第七阶、第八阶、第九阶。
择言:
初期、中期、後期、巅峰!
我竟一步从轮回窥源者跳至择言者巅峰,定精一凝,甚至可以看到秦琉头顶上有无数的对话框和选项。
周身缠绕者无数的轮回之力,兴许可以好好利用这股力量。
拯救彤彤并创造令她欢笑的世界也不是天方夜谭。
但是……
为什麽?
我的心中有种悬空的颤栗感,好似有什麽至关重要的事情没有想通。
指尖缠绕一丝纯白之力。
秦琉与彤彤之间有着无数丝丝缕缕宛如蜘蛛线般因缘。
不知原因,一瞬间跳至择言巅峰的我,思绪空前清澈。
极其自然的一指按在过去的我一定看不出,毫无特点的一处。
那一点却是紧紧交织於秦琉和彤彤之间。
说不出任何玄妙的一指点下,相较於师父以往开启的大门都更加巨大,吱吱作响的火花向我一卷。
第三次回归,我抵达第二次离开前的电梯空间,相较之前无法动弹的困境。
「择言的我已经可以自在的行动了。」一步,踏进。
喝醉酒的秦琉在朋友的搀扶下进入家门,从我身旁走过进入大厅。
一切的起点,错误的开端,恶意的窜改。
三人之间有无数的羁绊之线,以及彤彤妈妈和爸爸特有的爱情红线。
凌晨两点多,秦琉醉倒。
一名少女开启一扇大门凭空现身,我沉痛的闭上双眼。
窥源一层的我看不清她的真面目,但是那浑然天成的青丝。
我只见过一顶,全世界理应只有这一顶。
「为什麽会是你?」我喃喃低语。
「……师父。」
当然这不是真正的师父,这是师父更改过去世界後产生的足迹,与过去的世界一样只是影像罢了。
握紧的拳头嘎嘎作响,师父往某条红线探出手,那是彤彤母亲与朋友的红线,纵使只有一条并且虚幻飘渺,依旧存在。
婚外情的起源,应该就是师父加强这条若有若无的红线吧。
我抢在前面一把扯掉红线,师父的幻影瞬间消散。
……要小心真正的敌人。
师父消散前的曾说过的话令我不解,因为改变彤彤人生的人不正是您吗?
一次次回朔时间,每每历史出现交错点的选项之际,师父的身影便会出现,又一次的重创我的心扉。
「呵、呵……所以师父才能够如此适应轮回之力麽?」
我自嘲的傻笑,瞥向第十五次现身的师父。
阻止彤彤母亲与第三者的约会。
「原谅你的意思也是这麽个意思吗?」
白玥婷最後的愧疚致歉,希望可以获得赎罪麽?
修正第四十九次的错误,彤彤父亲没有因至友的算计而公司破产。
第七十二次的场景变换。
皎洁明亮的下弦月高挂天际,因愤怒双眼血红的秦琉闯入高级公寓,伺机而动,血祭曾经的妻子和朋友。
国中三年级的彤彤因为补习的缘故。
九点半抵达家门之际,迎面而来的血腥铁屑味,与凌乱不堪的家里。
彤彤下意识的打算夺门逃出,可惜的是阵阵哀嚎悲鸣声流入彤彤的耳边。
「妈妈…叔叔…是你们吗?」
阴暗室内亮起灯光,与此同时是彤彤後脑杓传来的沉重感。
液体泼洒的声响与铁桶敲撞声,缓醒昏迷的彤彤。
「呜呜……头好痛……咦?」圆睁的瞳孔满载惊恐。
「妈妈!妈妈…妈妈!啊啊啊啊!哇哇哇哇!」
惶恐不安的哭闹,彤彤拼命的挣扎起身,却发现自己竟遭綑绑。
那一幕实在过於血腥,那插满无数刀具的女屍模样太过熟悉。
彤彤疯狂摇动椅子,向前扑倒的她蜷缩着扭动。
「那不是你的妈妈喔,你的妈妈早就已经死掉了,倒在眼前的不过是一具披着同样脸皮的贱人。」
癫狂讥笑的沙哑声,伴随着一刀插入肉块的噗哧声。
「爸…爸……」两年未见的亲生父亲正拔出一把菜刀。
「叔叔!」待见到叔叔身上与母亲同样插满刀具的身体,彤彤惊呼。
「闭嘴!不要叫这家伙叔叔…这两个……奸夫淫妇!」
丧失理智的秦琉疯狂的狂插至友。
「住手…住手啊啊啊,爸爸。」
彤彤最终的咆啸令秦琉骤然喘过一口气。
「说起来还有你呢?我宝贝的女儿。」
「本来我是不打算伤害你的,但是……但是但是但是你竟然帮这两个贱人说话,还有你的那张脸是在看什麽看啊!」
彤彤不屈的怒视自己的爸爸,因为在他的认知中,父亲是个抛弃妻小逃家的没担当的男人。
「不要用你妈一样的眼神看我!」秦琉从包包中拿出雕刻用的器具。
「救命、救命!谁快来救救我!」
面对徐徐接近的父亲,危机意识的警告骤然响遍彤彤的全身。
「呀呀啊啊啊啊!」第一刀直接划开彤彤的脸颊,之後更是无数刀的洗礼。
我目睹着残冷至极的屠杀场面。
「可恶、为什麽没办法改变。」
秦琉的头顶拥有无数的选项,仅仅是杀害哪里的选项。
照理来说,我应该已经改变完彤彤的过去才对……
不懂、我不懂……
之前明明都很顺利的改变了。
现在却再度什麽都做不了。
俏脸上鲜血横流的彤彤,意识几乎溃散的前一刻,秦琉停下了摧残的毁容。取而代之的是──纵火。
大火熊熊燃烧了一整晚,我唯一能做的仅是待在彤彤的身边,痛心疾首。
随着消防队员顺利的拯救彤彤并送上救护车,心中的大石头不由得放下。
躲在一旁的秦琉,身後骤然开起一座门。
「师父……欸咦!」
未见到师父的样貌,周遭的空间突兀的碎散。
部分片段的影像窜入脑海,令我嘴角不由得一笑。
「原来如此……总算、成功了。」
彤彤一家幸福和乐的画面闪过,过去错误的连锁被我破坏并重新连结。
轮回将我传送至这历史的分歧点,是因为新的未来将走向不同的世界。
我所努力改变的过去并没有白费,只是未来改变需要些许时间。
兴许是意外,或是要让我见证也说不定……
师父窜改彤彤的过去所引爆的亲人屠戮背叛,错误的过去我已经些改回来了。
来不及窥见门的彼端,浪潮般的水流便将我卷走。
「真的是这样麽?我。」
宛如呼啸而过的秋风,恶魔般的细语。
耳际响起质疑的提问。
「密技:妹妹满怀热情的泰山压顶。」
「崩嘎──」
我翘成「ㄑ」字型的咆啸。
「我会死掉,我真的要死掉了!」
闷痛的撞击力道冲散睡意。
我揉着惺忪的眼皮,手刀自然而然的劈向热情过头的学妹。
「嘻嘻、早安。」
「……早安。」
我叹了口无奈的气,落落大方跨坐於我腰间的彤彤,配戴万圣节才会出售的鬼怪面具。
遮掩部分左半边脸庞的鬼面具,让人更加端详她展现於外在的右半边脸。
雪白无暇般的吹弹肌肤,圆润的水汪汪大眼,明媚长睫眨呀眨。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最为吸引人注目的不外乎是傲然挺於胸前的高峰,沉甸甸的质量有着更胜地心引力的莫大奇蹟。
没来由的,望见彤彤的真面目,一股沁人心脾的暖流抚愈心神。
「呼哈哈……总觉得闻到学长的味道就有种安心下来的感觉。」
「不要把人说得像某某违禁品药物似的。」
不知不觉,我的视线已经坐落在那引起冷战的核子弹头上,这时彤彤不经意的伸懒腰动作,让联合国众加盟国无不严正以待的坐立难安中。
第二发手刀即将制裁的瞬间……
「姆姆,让我在躺一下下。」竟导致宇宙超时空兵器的反制。
彤彤骤然放松支撑身体的力道躺下。
我悬空的手刀害怕颤抖着陷入那柔软嫩肉间的次元狭缝,此生能否回归都是个变数,紧接着拥有毁灭整个世界的超时空兵器轰向胸膛,勘比宇宙大爆炸的能量毫不留情挤压,大数据般的情报量肆无忌惮的流遍全身。
「呼嗯墨真学长好温好暖。」
「救、救我……」
「别一脸幸福的发出悲鸣!」
任俊友语气逼人的吐槽。
「真拿你们没办法……赶快起来吃早餐吧,等等要退房了。」
以烟学姊晃着房卡钥匙,催促着我们起床刷牙。
为期两天的旅程即将结束,我费尽千辛万苦的挣扎彤彤的捆缚。
享用过最後一次的自助早餐,拍了几张纪念照後,我们一行四人的旅程就此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