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
他们就那样看着花谢花开,日起日落,然而终将不会有其中一人开口询问那彷佛双方都知晓、又宛如仅是梦中勾勒的不安定界限。
Relationship?
Oh,mydear,whatareyoutalkingabout?
他们不会说出那词语,何况去介定一个完全与所以然。
那极有可能将一切美好瞬刻倾覆的句子,亦从未是双方得以吐露唇齿的反覆咀嚼,仅会如碎石忽降於原先水波不兴的深湖,似投入激不起涟漪的心海,最终长眠於广阔海床的暖凉拥怀。
此刻我不是、并不是你未来的归依。
──那我将会是麽?
01.
「再抱我一次,骸。」
「噢,你在怕什麽?」
「……怕你不见。」
就像他未曾想过能在晨起时伸手触及沉眠於身畔的那人般,男人也未曾想过要让自己的身影陪伴对方至天明、直到对方苏醒,微睁那稍嫌慵懒的澈然水眸将自己纳入眼底。
男人有男人的坚持、而他没有他该有的不谅解。
可即便如此,偶尔清晨凉风袭入被褥,颤落浑身凉意时泽田纲吉仍会忍不住暗忖,是什麽让对方从不让他的身影遗留到清晨的煦阳洒落,不让他的姿态短暂停留到自己醒来,而往往率先一步将所有触碰过的物品、环境悉数打理乾净,重返原先他来时的样貌,尔後来去如风宛若未曾有他这人出现於此处。
如是深怕有人在寻觅他般,六道骸不留任何能证明自己存在过的蛛丝马迹予任何人,包括他泽田纲吉。
惯性地套上前夜沾染男人妖冶气息的衬衫,啜饮热烫拿铁时捻起置落於瓷杯旁的花,泽田纲吉让思考持续,抚过沾上露珠的新鲜花瓣时他会想,原来是早晨拥有这偌大房间,而不是他。清晨能和任何自然要素共享这偌大闲适,然而他却没有一个对象能够分享什麽。
就像饮入体内的拿铁是苦涩中微甜,他们之间十年来皆是如此,泽田纲吉从未摸清六道骸对自己的感受与定位,惟有那总是留予他的一朵浅红洋桔梗能证明男人曾存在过、曾在过去十年间拥怀着他入眠、曾用那深邃美丽的异色双眸深深凝视他如凝视呵护的珍宝──以那几几乎让他窒息的时间长度。
他不会试图去询问男人为何从不留下来过夜,就像男人从不询问有关他的任何生活细节。泽田纲吉只求能在相拥之时多感受男人久一些,倘若他们仅是相识十年的──陌生人。
02.
「我不会让你拍我,所以不要试图去尝试。」
「……为什麽?」
「我们之间,没有疑问句。」
就像男人从未愿意让他人留下过任何影像纪录他的姿态,他亦未曾拥有机会得以成为那其一破例。
似是对於这类事情不感丝毫兴趣,泽田纲吉记得无论过往这漫长的岁月中他何时提起这话题这要求,男人总是低垂面容自上而下凝望他,笑得比盛绽的夏花更为绚烂,温柔低语着我们之间没有疑问句这般的答覆,尔後迳自以吻封缄。
直到无法顺畅吐息直至泪眼迷蒙,男人才会终像是满意地离开他发热唇瓣,让他往往忍不住眯起双眸,想着六道骸这人大概永远也不会知晓自己的魅力,是那样残酷而温柔地让人心死。
男人就是那样来得如骤生大雾,相见瞬间泽田纲吉从来甚至来不及开口探寻什麽,便连招呼都省去似直接任凭对方将自己温柔拥入怀里,任凭旖旎夜的夜晚始自细碎绵长的深吻。
多少年了,泽田纲吉偶尔会想自己是否太寂寞了些,连一个在男人失去踪影时得以将想念寄托的对象都没有。然而他又会想,或许、大概、可能,多多少少男人是以这样未曾间断可已然持续长达十年的来访变相让他知晓,你不需要那些终将泛黄老旧的薄纸,我的存在便是那无谓快门的最好替代。
或许吧。
他想、或许这便是你六道骸最体贴的温柔。
自椅上起身,泽田纲吉自冰箱中取出鲜牛奶,倾倒些许注入杯中,用以缓和热烫拿铁引出心尖泛涩的苦闷。
液体减去一半入腹时,他拾起花梗看得仔细,暗暗细想着那九百多朵浅红洋桔梗,是否每瓣都曾被注入对方的意念?毕竟他至少可以确保六道骸这狂狷傲然的男人所做之事,都必定有其意义存在。
十年如一日,泽田纲吉再次将浅红洋桔梗做成压花细心收藏,未曾去探查过这姿态美丽花朵背後所的象徵的意涵,他有时会庆幸自己的知识缺乏,除却将Vongola家族维持壮盛安和之外,太多多余的事情他其实没必要知晓,如此这般,那无论对方想传达予他的话语是好是坏,他都不必承受随之而来那势必的煎熬。
如是好,他深惧自己会贪婪地奢求更多。
如是不好──便真有什麽会彻底离他远去了。
03.
「你不过就是我的床伴而已,可不要妄念太多,举动太超过了。」
「……床伴麽。」
「那些做爱时的调情话语,你就当真相信了?」
然而有次,或许是相识第十一年某个同般舒适的清晨,他终是下定决心将男人强大而恣傲的身影留下纪录,就像他并未告诉男人今日的谈判极其危险般,男人发现他的举动时也未曾留予任何解释机会。
六道骸瞬刻间暗凝的异色眸神让便足以让泽田纲吉知晓,自己这已非偷尝禁果四字便可轻松带过的谬误,怕是未来再也无从听见男人那宛如情人间亲密的耳鬓厮磨──那宛如情人间的、终究并非情人的絮语厮磨。
最终六道骸留下那洒脱背影便头也不回地走了,离去他的生命正如他所深惧般、他知晓对方再也不会归来。
自始至终,泽田纲吉未曾落泪,更未曾理解对方这十年间种种行举的执着坚持,然而他知晓、知晓即便对方从来只给予他一个背影用以排遣孤寂,他仍会将一生悬念毫无保留地奉献出去。
其实泽田纲吉并不否认谈判时与生俱来的敏锐直觉告诉他别有状况,然而他仅是分神太多,脑海中所占据的都是家中那恰好满一千朵的浅红洋桔梗压花该如何处置、都是拥有异色双眸的男人所倾吐过的每句话语。
其实子弹没入胸膛时他亦不否认、不否认自己其实到头来是个不称职的首领,然而最後阖敛双眸之前,他也就想,泽田纲吉这人一生走来大概惟一的遗憾不是没能继续再扛起Vongola无数个十年,而是世界被鲜血染红终结之前,甚至最後的最後,他都没来得及开口询问那狂傲而美丽的身影──
「呐、骸……我们这样,是爱麽?」
04.
「你会厌倦我这样毫无缘由的来到你面前麽?」
「为什麽会?我期待你每一次的到来,真的。」
就像葬礼那日六道骸终於选择一日不去在意复仇者如影随行的追杀似,泽田纲吉已然沉眠於灵柩内再听不见任何话语、再也无从在意那些曾让他执着一生的人事物。
那日清晨细雨纷纷,为数庞大的出席者皆衣着笔挺齐聚一堂,没有人分辨的出、另一人面容上的晶莹究竟是泪是雨,仅知晓彼此身上如出一辙的墨黑西装,是灵柩中那人生前最锺爱的颜色。
他们不能理解从未失手过的强大领袖如何会在一夕间在启不了唇,亦如没有人会知晓,泽田纲吉少数执着那一个存在,十年间留予他的从来都是那如融入沉寂夜色般的墨黑背影,所以他对他的印象,未曾有过真正的天明。
男人的来临委实出乎意料。
十年间无论是Vongola抑或任何人都无从得知行踪的倨傲身影蓦地出现,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将自己拉离,六道骸率先走近灵柩侧畔,午夜蓝美丽秀发於细雨纷纷中更显润泽,秀美面容平静无波,他手执一束浅红洋桔梗,最终一把掀开柩盖,俯身触碰对方安详入眠的面容。
细雨滴坠落於泽田纲吉苍冷容貌,男人却未有意思为他拭去,仅是轻柔将花束放入他交叠手心,随而笑意融融,似是每一个他们相拥入眠的夜里,他吐息於对方耳畔轻柔地诉说絮语,「我知道你其实没有勇气去査清楚,所以我无数次给予你它们,但有时、偶尔……我确实希望你知道。」
「所以纲吉……到最後,你到底清楚了多少事呢?」
当时我不是、并不是你未来的归依。
然而如今你的远走,让我再也无法是了。
「就像你未曾询问过我任何事情,我亦未曾想要告诉你……」
「纲吉,我以为你知道,这确实是爱。」
05.
Relationship?
Oh,mydear,usagainsttheworl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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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LK:
挺久没写骸桑是攻了(白骸中毒太深),整篇不知道有没有看懂呃、这篇就是十年间骸桑都被复仇者追杀,然而他不想牵连到纲吉所以来无影去无踪也不留证据、不留纪录地,宛若世上并无这人存在。他当然深爱纲吉,但只要一旦他妥协,就有可能是对方的生命遭受危险,所以那些无情的话自然说的出口。但他他爱他亦如浅红洋桔梗的花语──永恒的爱、不变的爱、即便花期已过仍就绚烂的爱情。
至於纲吉就是那样,他执着也深爱,但怕其实一切都是自己的妄念,怕其实骸桑未曾爱过他。所以他不问对方这些举动的原因、不敢过问太多,当然他也不知道骸桑其实是为了保护他而做出这些事情。
最後一句完全就是Westlife的那首歌名,会用它是因为一开头我用了whatareyoutalkingabout?那句,其实这是对比,是嘲讽是不好的结果,而最後这句usagainsttheworld则是好的结果,就像从头到尾不愿去揭露花语的纲吉一样,其实他们的爱情,像是未知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