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皇上與她的未婚夫》 — 第十四章 王八烏龜(二)

好不容易被人想到的篱钱儿小姑娘此时白着脸裹着被子坐在篝火前,对面是她的前未婚夫,两边的悬崖峭壁光滑不已,跟着他们一起掉下来的马垫背摔死了,才让他们两个保下性命,石恒正用火烤着死马肉。

「……要吃吗?」他问。

「不吃。」篱钱儿撇开头,脸色苍白。

看着就一阵恶心,马肉的腥气扑面而来。

石恒沉默低头又继续烤,烤熟的马肉被切成小块,用叶子盛着再次放到篱钱儿面前。

「吃一点。晚上山里冷,而且我们还要想办法出去,现在顾不得味道,这是保命的。」

篱钱儿看着他,这次终归没吭声,低头开始吃马肉,石恒却藉机看着她,从被子的缝隙中伸出的裸露手臂。

在综合另一个同样被被子裹着没穿衣裳的皇帝──

他深吸口气,闭了闭眼,篱钱儿感应到他的目光抬起头来,石恒来不及避,四目相对,接触短短一瞬间却彼此视线胶着好几秒。

篱钱儿率先把脸别开了,她缩回手更紧的裹着自己,对现在的情况羞愧得无地自容。跟前夫孤男寡女独处就够尴尬了,更尴尬的是她现在被子里只穿着一条亵裤,上身都光溜溜的就被人绑走。

她应该庆幸贼人冲进来片刻前刚结束,否则身上连条裤子都没有。

石恒抿抿唇,突然站起来,一言不发开始解开软甲的绑带,这动作把篱钱儿吓了好大一跳。

「石恒你干嘛?我警告你……你你……!」

她说不出话来,只能裹着被子拼命往後缩,石恒横她一眼,没说话,脱下软甲後三两下除去外袍,篱钱儿眼睛瞪得老大深怕他不轨,那件黑色的外袍却劈头落在她身上,她七手八脚抓下来,石恒已经背过身。

「你穿上吧!」他说。

「我们要上去,你总不能披着被子走路。」

篱钱儿心里五味杂陈,但她也只犹豫那麽几秒,很快地就穿上了,又继续裹起被子。

「好了。」

石恒这才转过身来,两人面对着篝火沉默的吃肉。

「其实这还挺好吃的,马刚死。」石恒突然说。

篱钱儿沉默,石恒仍旧继续说下去。

「当初我从军第一次带兵查探的时候就被敌人发现了,困在一个山坳里,出不去也退不得,为了活命,我们就杀了仅剩的一匹马,这样吃了整整半月,吃到肉都发臭了,比起当时,这马肉确实很不错。」

「……」

「我知道你心里现在在想什麽。」石恒轻笑一声。

「想我活该,是我自找的,你好不容易排除万难嫁给我,我却不知好歹的跑到边关去吃苦,气我骗婚又置你於不顾。」

篱钱儿终於说话了。

「那都过去了。」因为低着头,显得声音很闷。

石恒为这句话苦涩的笑了笑。

「我知道你不在乎解释,我写给你的每一封信你大概都没有读,依你的性格只会一把火烧掉,现在也许是我这辈子最後的解释机会了,你就让我说吧!」

篱钱儿忍不住抬起头来,「你以前不是这麽罗嗦的人。」

隔着火光看石恒,石恒的眼里彷佛也有火光在跳跃,篱钱儿为之一惊。

「以前总是你说我听,现在我想说,你到是嫌烦了。」他笑笑。

「我以前怎麽能老是不理你,那时你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态毫不介意,现在想想也佩服得很。」

「少自作多情。」篱钱儿硬着声反驳。

「我逗流浪狗也是那样逗得。」

她边说着边伸手去拿马肉,没想到石恒突然一个起身,迅速地握住她的手,压在地上,侧身挨了过来,急速拉近两人距离。

「你……你干什麽?放手!」

石恒眼中有着压抑的情绪,他紧紧捏着篱钱儿的手,直把她的手都捏痛了,篱钱儿在那种沉默的压抑中心慌意乱。

「石恒我警告你,我现在已经是皇帝的妃子了,你动了我,命不要了?家人的命也不要了?陛下很疼我……」

「我知道他很疼你!」石恒突发大吼打断。

篱钱儿一下噤了声,不敢对石恒有任何刺激。

突然的意识到,这再也不是那个在她家当苦力的小长工、不是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也不是那个新婚夜时手足无措的青年。

在她心中,原来还一直当石恒是她可以掌握的对象。

而今再也不是了。

石恒凝视着她很久很久,最後松开手,慢慢的坐回原位,但还是能从他暴起青筋看出他的心绪波动。

「我很高兴。」他忽然说。

「当你说会嫁给我,又真的嫁给我的那两天,是我这一生最最快乐的日子。」

篱钱儿沉默,把被握疼发红的手腕悄悄缩回去。

「可是你不曾穷过,钱儿,你不知道穷太可怕了,穷不是能逼死人,而是逼得人连重视的东西都无法保住,於我而言,你就像是突然跑到我怀里的宝物,我看着你但无能为力保住你,我曾经有多快乐,当下就有多害怕失去。」石恒的声音变低了。

「我想要一个可以保住你的方法,谁也抢不走。」他伸出手在空中颓然的一握,然後又笑了。

「但我忘了一件事,别人不来抢,但你也能选择别人。」

篱钱儿心涩。

「那是你的理由,难道这就足以让你想当反贼?竟敢威胁陛下?」

石恒轻笑一声,篝火突地暴出一颗火星,灿烂夺目。

「我只是想看看他有什麽反应罢了,如果他坦然地答应我了,那我才真的要杀了他,这样的人不会珍惜你,今天不是我,明天也会有别人,可是他不但没答应,甚至还没杀了我。」石恒大笑起来。

「他是个好人,跟我不一样,我自私、杀戮、又自以为是。」

篱钱儿半晌才乾巴巴的吐出一句话。

「别这麽说,你也有你的好。」

「但你现在都不在乎了,是吗?」

「……我是陛下的妃子。」

篱钱儿突然一点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直接背对侧身躺下。

「我很累,要睡了,你就负责守夜吧!」

她一直睁着眼睛。

篝火後的石恒也一直透过火光注视她的背影。

「我怎麽会那麽傻呢?」石恒叹息。

一个愿意在寒冷的崖底和他一起一声不吭把死马肉吃下去的女子,又怎麽会嫌弃他的穷?

石恒低下头,削起了明日打算充作武器的树枝。

但他是个男人,如果不能让自己心爱的女子过得更好,那又算什麽男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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