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相信在下,好吗?」这句话依稀回荡着,那是第一次的见面。
「欸!你是谁?为什麽在耀哥哥这里闲晃?这里应该是禁止闲杂人等进入的啊!」明亮晶灵的大眼毫不掩饰地直盯着他,稚气的脸透着戒备。
耀哥哥?这是新的……妹妹?本田菊看着身高只到他胸口,头发随意披散只别了朵娇艳的花,跟自己所见的女子都是整齐的紮起大大不同,是个有些不懂礼仪的孩子。而且明明是如此稚嫩的孩子,却露出像是要扞卫自己领地般的戒备,这神情与这娇小的身子搭起来,真有说不出的怪异。
他好似不当一回事,淡漠的瞥了她一眼。「那又如何?」
「那我就要去告诉耀哥哥!有入侵者!」
闻言,他微挑起了眉。「喔?如果在下真是入侵者,会任由你去告诉耀哥哥吗?」
那孩子听到这句话,瞬间飞快的退了几步,然後隔空放话。「坏人!我要跟耀哥哥讲!」然後娇小的身影便消失在花海的尽头中。
本田菊看着那离去的背影只觉得奇怪,却没多放在心上,随意的席地而坐,在花海环绕下,继续研读手边随手带来的书籍。
过了许久,一大一小的身影出现在花海的另一端,熟悉的声音叫囔着。
「耀哥哥,快看!你看,有坏人在那里!」
王耀被拉着走,远远就看到本田菊坐在那儿,只能苦笑。「孩子,别胡闹了,他是我的弟弟。」
那孩子闻言,停下了脚步仰望着王耀,似乎有些不解。「弟弟?」
他点了点头。「没错,是弟弟,来这里学习新事物。」
「学习新事物?」孩子愣愣地重复咀嚼这名词,然後看着他们。
王耀抬头看向本田菊。「还好吗?学习得如何?」
「还不错,有劳耀哥哥了。」他点点头,拘谨有礼的道。
「算算你待在这里有颇多时日了。」
本田菊闻言,轻轻的阖起书。「我已经让遣唐使先返回了,大概近几日,在下也要回去了吧!」
「别这麽急,不是还有许多书籍没读完吗?」王耀指了指放在他身旁的几本书。
「都差不多了,这样长时日的打扰耀哥哥,在下也颇感歉意。」
王耀看着他,沉默了良久,才又勾起温和的笑,「好吧!既然你这麽说,那我就不强留了阿鲁。」语毕,低头看了眼那孩子,见她还是一脸戒备地盯着本田菊,王耀只能无奈的笑了笑,摸摸她的头。「要跟弟弟好好相处喔!」
那孩子听了,直指着他。「他是我弟弟?」
听到她的话,王耀只觉得好笑。「不,他是我弟弟,你的哥哥。」说完又揉了几下她的头发。「我有事先去忙了,你们不可以打架阿鲁。」又是不放心地叮咛几句,才转身离去。
本田菊见那孩子仍看望着王耀离去的背影,只是淡淡的道:「如果舍不得,是可以跟去的。」
这句话顺利的吸引了那孩子的注意力,只见她转回头,瞪着他说:「才没有咧!耀哥哥要去做事,我不能打扰他。」
「喔?真是乖巧的孩子。」本田菊不兴一丝波澜的说道,继续翻开手上的书籍,认真阅读着。
「我才不是孩子!」
「不是?」他不甚在意的翻阅手中的书,连头也没抬。
「没错!我已经长大了!可以自己一个人过海来到耀哥哥这里了喔!」她挺起胸膛一脸骄傲的说。
「一个人过海?」不是说是新的妹妹吗?怎麽会是一个人过海来?难道耀哥哥没去接她?这让本田菊心里有些疑惑。
「对啊!耀哥哥曾派人去过几次,而我都没来过这里,想说看看也好,所以就来了!反正过程不重要,倒是,你在这里做什麽?」
过程不重要?不是过程才是最重要的吗?一个孩子独自过海,是多麽危险的事,竟然说得好像去隔壁串门子似的,还这样几句带过?真是个与众不同的孩子。这稍稍提起了本田菊的注意,他指指放在膝上的书。「我在看书,你叫什麽名字?」
那孩子闻言,皱着眉头嘀咕着。「没有,我没有名字,不会写字。」
「没有名字?」这答案让本田菊颇是惊讶,只见他眉头轻拧,有些迟疑,「若是没有名字,在下要唤你也挺困扰的。」又是思量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道:「要不,在下唤你高砂如何?」
「高砂?」她歪着脑袋,有些不解。
看着她可爱的举动,本田菊似乎能够理解为何耀哥哥这麽疼爱她的原因,思及至此,他难得勾起一丝丝的坏心眼,但还是一本正经淡然的道:「希望高砂以後可以长得跟高山一样。」
高砂闻言,瞬间扑了上去。「啊!坏人!说我太矮是不是!」
本田菊没料到竟会有人就这麽扑上来,一开始闪得有些狼狈,但在闪躲的同时,一边看着高砂龇牙咧嘴的样子,真有种说不出的有趣,不知不觉的,有些不同以往的,他少了冷漠的疏离,多了失礼的开怀大笑。
「坏人!还嘲笑我!」高砂攻击的更是起劲,无奈人小,手短脚也短,怎麽也构不到,更遑论是什麽致命一击了。
挣扎了好一会儿,始终打不到,她鼓着颊,不服气地往旁边的草地上坐下,瞪视着他。
彷佛忘了才刚认识不久,忘了一个时辰前彼此都还是陌生人,看着那气鼓鼓的模样,本田菊故意问着:「怎麽,在下的脸上有什麽东西吗?」不知为何的,就是想这麽逗弄着。
「哼哼!」她撇开头。
她的表情大大的取悦了他,只见本田菊隐在唇角的笑,看了看四周,试着摘了朵花吸引她的注意,不料那人也只撇了一眼又转开头,他想了会儿,又捻了几根草编了只昆虫,这次是吸引了长一点的时间,有缓缓接近的趋势,不过眼神一接触,又马上缩回原位,继续维持看向别处的生气模样,眼见这情形,他多了点无奈。
正当他思忖着要怎麽让她消气时,正好看见身旁放着的书籍,又想起她刚刚说过的话,左思右想了番,他决定试试看,只见他一脸无谓看着膝上的书,「不知道有没有人喜欢读书?」
听到这个陌生的字眼,高砂瞬间被吸引的注意,只见她悄悄转回头,用眼角的余光瞄着本田菊。
他接收到某人好奇的眼光,又继续带着些许可惜的语气道:「读书这麽有趣的事,真可惜有人不知道。」
听到他说的话,高砂有些犹豫,但又有些好奇,最後还是缓缓地凑过去。「好玩吗?」
本田菊轻不见闻的勾起笑,状似想了会儿,才开口道:「挺有趣的,又可以学习很多东西。」
她的双眼顿时发亮,透着期待。「那我就会写字了吗?」
「嗯,而且可以认识很多字。」
「那我就会有名字了!对吧!」高砂高兴地凑到本田菊身边,完全忘了刚刚还在生气的样子。
面对这样毫无芥蒂的单纯模样,本田菊虽然有些不适应,却又有些欢喜,像是一抹淡淡、轻不见闻的温暖,在心中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他不知不觉的勾着温缓的笑,轻声喃着,「是啊!到时候高砂就可以找出自己的名字,而高砂,就属於只有我才会唤你的名字了。」
「嗯!」
本田菊教着高砂一字一字的念着,然後拿起一旁较为简单的书籍,上头有着许多绘图,让她试着理解进而背诵,不料才没过多久,就看到身旁的人儿,开始规律的点起头来,再仔细一看,这双眸都专注的眯起来,看来根本是睡着了啊!
看着这情形,本田菊只觉得有趣,这般认真的教,结果是认真的瞌睡起来,还真是可爱啊!
默默的看着她,本田菊也不禁想起方才。
其实高砂是个吉祥的名字,有歌诵嵩寿千年的意思,不过,又何必要讲呢?这不是挺有趣的?本田菊这麽想着,看着窝在一旁酣然入睡的高砂,心里有说不出的愉悦,静静地再度翻开手中的书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