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已的小窝时,已经很晚了。
破旧国宅改建的套房是我在这座城市的栖身之所,专门租给学生和收入不高的社会人士。每逢下雨,屋内总下着小雨,可我不住顶楼啊,这水打哪来别告诉我,我不想知道。
总之屋况十分堪忧,让我忍着不向建管局举发是因为这里交通方便、租金便宜,毕竟邻近捷运站的套房一个月才八千,还包水包网路,在这寸土寸金的大城市已经算是佛心价了。
大四那年,由於实习的缘故,我常常早出晚归,无法配合门禁,所以搬离学校宿舍,之後我就一直住在这里,动过很多次念头想搬,想想却又舍不得。
和顾凯风分手後,我先後换了手机号、重新申请所有社群帐号、丢掉所有跟他相关的物品、删光所有和他的合照,共同朋友也再不联系,唯一不变的就是我仍居住在这间小套房,懒得搬家只是藉口,或许潜意识里,我仍然希望他来找我吧。
老旧国宅没有电梯,晚上回家的时候,阴暗的楼道只有一盏灯忽明忽灭,高跟鞋敲在楼板发出叩叩的回音,连绵不绝,营造出恐怖片的气氛。
才爬到四楼我就已经气喘吁吁,岁月不饶人哪,想当年老子能一手扛着一箱啤酒一手扛着活人连跑带蹦地直奔顶楼呢。
刷地一声,四楼女房客拉开一条门缝,露出一张骷髅般眼窝深陷的脸孔。
「哇啊!」我连骂几声脏话,仔细一看,女孩脸上涂着吓死人的黑色眼影和紫色唇膏。
「大婶,拜托你小声点,喘得像在叫春。」她嘴里嚼着口香糖,尖酸地抱怨。
大、婶?谁是大婶?
我还没嫌你天天夜夜叫春,吵得我睡不着觉。
「妹仔,你当兵的男友知道你在援交吗?」我捏捏她的脸颊,啧啧,满脸的胶原蛋白,「别仗着自己青春无敌,使用过度很容易松掉的。」
「变态大婶!」她恶狠狠瞪我一眼,碰地一声,用力甩上门板,当作对长辈的回应。
我耸耸肩,不以为意地打开对面的门。
现在的年轻妹妹很会想歪,我不过看她老嚼口香糖,提醒她小心下巴脱臼而已。
门一打开,陶宝汪汪叫奔了出来,我一把抱起牠又亲又搂,将牠浑身亲个够才放手。
陶宝哀怨地发出呜呜声,我摸摸牠的头安抚道:「可怜的孩子,你饿了吧。」
陶宝年纪大了,牙齿掉光了,不能吃硬梆梆的狗饲料,狗罐头又贵又不健康,我上网查了些资讯,天天做鲜食给牠。
我从冰箱拿出水煮鸡胸肉、胡萝卜泥和地瓜泥,拌了些营养膏和起司塞进微波炉加热,陶宝舔舔舌头,乖巧地坐在一旁等待。趁这几分钟的空档,我打开收音机,广播女主持人杨茜轻柔低沉的嗓音顿时充满整个小房间。
微波炉叮的一声,我将这碗卖相实在不怎麽样、曾经被方霏吐槽像婴儿呕吐物的糊状物倒进狗碗里,陶宝很快吃得碗底朝天,只有牠从不嫌弃我煮的食物,见牠如此捧场,我又抓起牠亲了好几口。
楼下传来几声催促的喇叭声,我才想到梁子衿还在外面,赶紧放下陶宝跑到阳台,朝楼下挥手。
「独居老人,你还活着吗?」他两手圈在嘴边向我喊话。
你才独居老人。
我学他也将两手圈在嘴边回道:「再过一百年也死不了,等着祸害遗千年呢。」
太远了,看不清梁子衿脸上的表情,只见他挥挥手後调转车头离去。
这是梁子衿坚持的绅士风度。尽管我不断告诉他我不是柔弱的妖艳贱货,我可是跆拳道高手,他却坚持每次送我回家都要见到我安全进入房间才为完结。
「治安太差了,万一有人埋伏在楼道或者闯空门偷袭,你怎麽办啊?」
「真有万一的话,你一个弱男子也派不上用场。」不是鄙视梁子衿,我只是实话实说。
「至少我可以报警。」
「谢谢你喔。」
学霸顾凯风也有一套自己的绅士风度,他送我回家,默默跟进房间来,磨磨蹭蹭半天不肯走,摆明了直接登堂入室。
从没遇过色慾薰心的歹徒,倒是顾凯风自己曾经埋伏在黑漆漆的楼道袭击我,色慾薰心地抓住我就一阵热吻。
『顾凯风你发情啊。』我嘴里骂得狠,跆拳道招数统统失灵,拳头落在他身上成了不痛不痒,他低低笑着又将脸凑了过来,用唇摩擦我的唇,舌头探入我口中追逐着我的舌,情侣间的拥抱、亲吻、抚摸……好像永远都不够。
被他撩得脸红心跳、慾火焚身,我恨不得撕开他的衬衫将他就地正法,就在我快不顾一切暴走之际,他蓦地停下来,端正衣冠斯文守礼地矗立在一旁,一派禁慾系男神的模样。
『想继续的话就得结婚。』他正色道。
『蛤?』我傻了。
『求婚吧……你求婚的话我就娶你。』
『为什麽我要求婚?为什麽我要求婚?』我跳针似的吼了两声,恼火地推开他,气呼呼地进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