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学生餐厅，我甩开她们怒道：「干什麽？我想跟大叔谈谈也不行吗？」
方霏说：「拜托，我们还不够了解你吗？看你那张凶神恶煞的脸和抡得死紧的拳头，分明是想拆了学餐泄恨。」
怡君说：「要不是我们三人拦着你，你明天又要上教官室了。上上次替方霏教训渣男已经被记一次过了，上次砸坏高三A班门板，破坏公物又是一支过，再继续下去，我们班的爱校服务就要做到毕业了。」
淑芬十分哀怨：「为了帮你做早上的爱校服务，我已经很久没跟我男友一起上学了。」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将我原本嚣张的气焰灭了不少。
「陶霸，消消气，冷静一点。」
「算了，我买饮料喝总行了吧。」
「陶霸，我们跟你去。」方霏生怕我又惹事，「你想吃什麽、喝什麽？我买给你。」
「不用，我想一个人，你们别当跟屁虫。」我将三人打发走，独自一人走向福利社，想买瓶饮料消消我的火气。
经过午餐时间学生大肆扫掠，冷藏柜里的饮料所剩不多，但我还是选择困难症发作，好不容易选定了气泡饮料，却仍在可乐和汽水之间犹豫不定。
福利社大婶看不过去，出声喊道：「女同学，麻烦饮料选好了再开冷藏柜，门一直开着很耗电。」
我转过身朝她翻了一记白眼，再度回过头时，最後一瓶可乐就从我眼前消失了。
如果今天拿走可乐的是别人，我可能就算了，但因为这人是顾凯风，我满肚子气无处发，就想找他碴。
「喂，等等，这是我的可乐。」
「你付钱了？是你的？」
我将额前落下的发丝勾到耳後，「我先看到的。」
顾凯风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我擅自认定这表情叫做「自认倒楣」。
经过一场无声的眼神角力，最後他无奈地将可乐塞进我手里，从冷藏柜拿走一瓶矿泉水。
我胜利地扬起一抹笑，将手中的可乐打开猛喝下一口，直到二氧化碳带来的刺激感消退，准备去付帐的时候，摸摸口袋才意识到一件事——我没带钱。
想打电话给方霏让她来江湖救急，才发现手机也没带。
瞥向前方顾凯风正在排队结帐的背影，我心中盘算，不然更强盗一点，强逼他请我？
他一定不会答应的。
怎麽办？
我表面淡定，内心着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才喝了一口，拧上盖子再放回去，应该看不出来……嗯，应该吧？
我想把喝过的可乐就这麽塞回冷藏柜，又觉得不妥，万一下一个买到这瓶可乐的是个肥胖宅男，光想到被人用油腻腻的猪嘴含住沾着我口水的瓶口，那不就是「间接接吻」？恶，老子身为一母胎单身美少女，冰清玉洁的口水岂能随便被玷污。
光想像而已，全身鸡皮疙瘩都要跳起来揍人了。既然喝都喝了，不如整瓶干走，大不了事後再拿钱来补。
打定主意後，我四下张望，福利社大婶忙着结帐没空注意这边的动静，我将那瓶可乐往宽大的运动外套里一塞，双手插进口袋，隔着里层布料夹住可乐，装作若无其事地跟在顾凯风身後走出了福利社。
福利社的自动门叮一声打开，我忍不住想尖叫，成功了，原来这就是顺手牵羊的感觉，实在太刺激了。
得意过了头，很容易就忽略「螳螂捕蝉，麻雀在後」的道理。
此时身後有人大喊：「抓小偷！」
我惊觉不妙，回头看见福利社大婶指着我大叫：「那个女生偷东西不付钱！」
四周所有视线全部集中在我身上，我呆立原地，只觉得一股气血直涌上脑袋，瞬间胀红了脸。
「就是你。」
「我没偷东西。」
「有人看见了。」
「笑死了，就凭一句看见了要诬赖我。」我恶狠狠地扫视全场一圈，「到底谁看见了？有种诬赖我，没种站出来？」
空气凝滞了半晌，一把怯弱的女生嗓音从人群中传出，「我刚刚看见她偷了一瓶可乐。」
一有人站出来发话，接着其他人的声音就像煮沸水冒出的泡泡，争先恐後响起——
「就是她，就是她。」
「对，我也看见了，小偷。」
「G班不意外，真不知道学校为什麽收这些人渣？搞得四中水准都降低了。」
「听说她们班男生都在吸毒、女生都在援交。」
「G班全是流氓、太妹和小偷，毕业以後都是社会败类。」
「嘘，小声点，你想挨揍吗？」
「离她们远一点，免得惹祸上身。」
循着声音来源，我愤怒地转过身，几名女生缩进窃窃私语的人群里，其中一位大嘴女看着很眼熟，当我试图将她的脸孔和名字连结起来时，她们又开始交头接耳。
「可恶，G班又怎样？惹到你吗？成绩不好就是吸毒和援交吗？」我气得直冷笑，大踏步走过去想揪出到底是谁在造谣，完全忘记怀中还揣着一瓶可乐，那瓶可乐好巧不巧就从校服外套里面滑了出来。
福利社大婶及周围看热闹的学生齐齐「喔」了一声，尾音拖得很长。
刹那间，我只觉得自己的耳根发烫，两边脸颊犹如火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