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休妻,好嗎? — 下毒

赫连缭离开营帐之後,骑上了马,神情凝重的他在原地待了一会儿後,再次下马、重回营帐。大家看他又返回,觉得很讶异。

他迳自走向游雅歌,掀开棉被、脱下身上的大袍披覆在游雅歌身上,随後将她整个人抱起、转身往外走。

「大哥!你要带她去哪里?」赫连莳问。

「『金媪堡』。」她回答得理所当然。

「可是大嫂得了瘟疫,离开这里,有可能再传染给其他健康的人!」赫连莳一听连忙阻止。

赫连缭想做的事又有谁阻止得了?他谁的劝也不听,硬是将重病的游雅歌带回了「金媪堡」。

看着她躺在自己舒适的床上,赫连缭的心里似乎也跟着好过一些,虽然说不出口,但是他无法眼睁睁看游雅歌待在那简陋的地方养病。

「……水……不……要……多……多水……。」游雅歌不停呢喃着。

「你听得到我说话吗?」赫连缭在他耳边说着:「你是不是有话想说?」

「……水……有多……食物……厨余……。」

赫连缭的直觉告诉她,游雅歌肯定试图传达着什麽讯息,无奈她病得太重,无法好好说话,赫连缭也实在听不出她想说什麽。

游雅歌被带回「金媪堡」之後,赫连缭就下令除了负责照顾的人以外,都别接近她的房间,以免被传染。说也巧合,游雅歌回堡後几天,病情好转许多,尽管人还没清醒,但高烧已经退了,也不再吐血了……。

「……食物……不要……水……。」她仍旧时常念着这些让人不懂意思的话。

「雅歌到底在说甚麽?她是不是肚子饿了?」可可趴在床边说。

「可可,你别靠太近了!雅歌还病着呢!」唐觉理把可可拉开、拉下围帐。

「我看她已经好了许多,一定很快就会没事了!」玉娘端了一盆水进来。

「玉娘,等会儿雅歌的药煎好了,再麻烦你拿过来喂她服下。」唐觉理交代。

「是!」

赫连缭和赫连莳回到「金媪堡」之後,为了「丹青城」的窘况头痛不已,「丹青城」本来是座热闹繁华的商业大城,边关部落、中原大国要做生意的必经之地,而今一场瘟疫使得它成了人人避之则吉的凶地,光是这两个月的损失就达好几万两黄金。

「看来瘟疫问题不解决,做什麽都徒劳!」赫连莳将满页赤字的帐本丢到桌上。

「城南那边有什麽消息?」赫连缭问黎叔。

「这几天倒是没听说有人再得病,本来的病人也恢复了一些体力、精神不少,只是之前好几次都是一有起色,又再恶化,不晓得这次是否也是如此?」黎叔解释。

「这场瘟疫都闹了快三个月了,什麽时候才是个尾呢?」

「再过一阵子就是大年初一了,看来今年大家的年是不会好过了!」黎叔感概地叹了一口气。

「你说甚麽?」赫连缭突然激动起身,吓了他们一跳。

「我、我说看来今年大家的年是不会好过了!」

「上一句!」

「再过一阵子就是大年初一了?」黎叔回答。

「……初一……。」赫连缭若有所思地盯着窗外。

「有甚麽不对吗?」赫连莳一头雾水。

「还记得雅歌说的话吗?」

「你是说她那些奇奇怪怪的词?她说了水、食物和厨余!」赫连莳说:「你是不是想到什麽了?」

「厨余、初一;食物、十五!」

赫连缭一语道破,赫连莳和黎叔也瞬间明白。

「初一、十五?又是什麽意思?」黎叔问。

「这两个日子肯定有意义,否则她不会病重着还不停念叨这些!」赫连缭相当确定。

「那夫人还说过些什麽?」黎叔再问。

「水!她一直在说水!」赫连莳说。

他们三个男人像是在玩字谜般,一个一个字去拆解谜题,还没来得及理出一个结论,可可就像只野马横冲直撞进书房,打扰了他们解谜。

「不好了!不好了!」

「可可!谁让你这麽没规矩闯进来的?」黎叔见她莽撞、念了她。

「可是雅歌、雅歌她……。」

赫连缭没耐心等可可说完,风一般地急奔游雅歌的房间,而里头已经乱成一团,玉娘和几个侍女端着一盆盆血水出去,唐觉理在床边聚精会神替游雅歌施针。

「怎麽回事?」赫连缭的眼神像要把人生吞活剥似的,吓得一众侍女连忙跪下回话。

「夫、夫人喝了药之後,就、就吐了好多血,我们……也不知道为甚麽?」玉娘发着哆嗦回答。

唐觉理一边观察着游雅歌的状况,一边端起了放在一旁、她喝一半的汤药,她闻了闻、又小嚐一口,立刻明白了原因。

「这药里多加了一味雪莲,是谁熬的药?」唐觉理第一次用这麽严厉的口气和别人说话,连赫连莳都吓了一跳。

「我、我是照着药房给的药煎的!绝对没有乱加东西啊!」玉娘吓得都哭出来了。

赫连缭从不轻饶犯错之人,必会严加惩处,只是他现在无心考虑该如何发落这群人,满心都在想游雅歌的伤势。

「她现在脉搏十分紊乱。」

「……水……水……。」游雅歌念着、缓缓睁开了双眼。

「她醒了!她想喝水!」唐觉理又惊又喜,玉娘连忙端来一杯水,唐觉理用汤匙喂水给她,没想到游雅歌一感觉到水份,立刻痛苦地别过头去,唐觉理见了,疑惑地问:「你怎麽不喝啊?」

「她不是想喝水。」赫连缭走近床边,唐觉理也主动让出位置给他。他弯下腰,问她:「你是不是有话想说?」

「……嗯……。」游雅歌吃力地点点头。

「和初一、十五这两个日子有关?」

「……嗯……。」她这回点头点得更猛了些。她用着仅存不多的力气说着:「……今……水……。」

「你再说清楚一些。」赫连缭不懂她想表达之意。

「……。」

游雅歌知道自己没办法说得清楚,只见她右手手指挥动着,赫连缭马上明白她的用意,把手伸过去,游雅歌在他掌心挥弄了几笔……。

「她写了甚麽?」赫连莳问。

「一横、一横、一竖、一竖。」游雅歌意识尚未全然恢复,勾勒出的笔划也模糊难认,赫连缭只能勉强辨别出笔顺。

「井!」唐觉理灵光一现,她凑到游雅歌床边,急着问:「是井,对吗?」

「……嗯……。」她再次点头回应。

「井?井怎麽了?」赫连莳说。

「当初夫人就是昏倒在井边被人发现的,後来就得了瘟疫。」黎叔解释。

「井……井水?」赫连缭似乎联想到甚麽,他试图寻求答案,问:「井水有问题是不是?」

「……不……要……水……。」

「雅歌?」

游雅歌体力不支,很快地就又昏睡过去。不过,这次她的苏醒倒是说出了不少线索,起码他们现在有了眉目,知道该从哪里调查……。

赫连缭和大家来到了当初游雅歌昏倒的地方……。

「照夫人所说,这井水有问题?」黎叔说。

「我以前曾经听人说过,如果把得了瘟疫的屍身放在田地或水源附近,就很有可能大肆传染给所有食用这些食物的人们。」唐觉理说。

「这场瘟疫来得奇怪,城里各地几乎同时传出灾情,要真的是一般瘟疫,应当是从一处向外扩散才对。」赫连莳分析。

「先看看水。」

他们从井里提了一桶水起来,唐觉理仔细检查,却也查不出所以然。

「我倒看不出有什麽问题。」唐觉理说。

「会不会夫人想说的不是这意思?」黎叔想既然水没事,游雅歌又病得迷迷糊糊,说话也不清楚,也许是大家误解了。

「今天是甚麽日子?」赫连缭问。

「初十!」赫连莳似乎知道赫连缭的企图,说:「再等五日,就能知道答案了!」

「通知城里的人暂时别饮用井里的水,但仍要继续从这儿取水。」赫连缭交代说。

「这次我们就来个瓮中捉鳖!」赫连莳信心满满。

这次检查水虽然没有麽结果,但为了以防万一,赫连缭认为不宜再使用这几口传出疫情周围井里的水。这几日,在「金媪堡」的指示下,大家依然从井里提水上来,但都存在水缸里、一滴未用,黎叔每日派人送水到各户人家,这麽做全是为了掩人耳目,若真有人刻意散播瘟疫,也能避免打草惊蛇。

五日後,月圆之夜,赫连缭与赫连莳一下午就在城中各处井边安排诸多好手,打算来个守株待兔。

他们藏身在各个角落,等了几乎一整夜,没等到半个人影。

「都丑时了,真的会有人来吗?」赫连莳问。

「……。」赫连缭虽然也有疑问,可他却十分相信游雅歌提供的线索。

终於,寅时一到,空无一人的街道出现了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他们穿着夜行衣,一路上左顾右盼、小心谨慎。他们蹑手蹑脚来到井边,从怀中掏出一小罐子,正要将它倒往井中,赫连兄弟与一帮手下分身而出,你来我往之间,其中一个身手比较出色的贼人趁乱逃走,但他们也成功掳获剩下的一名黑衣人,也顺利抢下那最重要的罐子……。

「谁派你们来的?」赫连莳拿着那罐瓶子,说:「这里头装着什麽?」

「……。」他守口如瓶。

「不说?我们有的是办法让你说!」赫连莳交代手下将他带回去细细审问。

「当心别让他有机会自尽!」赫连缭嘱咐。

「是!」

他们一方面严刑拷打那名贼人,一方面也开始着手研究瓶中物。唐觉理与城中所有大夫调查一番後,隔天下午便有了答案……。

「不是瘟疫!」黎叔惊讶得眼睛张得老大。

「是的,我们一直都搞错了方向。那瓶中装的是一种混合毒药,服下之人会出现发烧、呕吐、腹泻、咳嗽等许多症状,因为是透过水源传播,所以才会在城中一区区传出病情,也误导了我们以为是瘟疫。」唐觉理说:「这样也能够解释为何大家的病总是时好时坏,我查过病历,每当初一、十五後,大家的病会同时恶化,肯定与他们下毒的周期有关。」

「那黑衣人供出甚麽了吗?」黎叔问:「有没有说谁是幕後主使者?」

「他受过训练,没这麽容易开口。」赫连莳说:「既然已经抓到他,要追出幕後黑手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当务之急是调制解药、治好城里的人。」

「我们已经着手处理了,有了毒药当参考,相信不用多久就能配出解药!」唐觉理自信地说。

「……。」赫连缭一直不说话,赫连莳觉得奇怪。

「你在想什麽?」

「记得几个月前堡里遭人闯入吗?我总觉得他与昨夜逃走的是同一人。我猜测,他当初也想在堡中的井里下毒,却被意外被发现。」占地颇大的「金媪堡」一直有自己专用的水井。

「对方的目的到底是什麽?是我们吗?」赫连莳说。

「不管是甚麽,敢在我们『金媪堡』眼皮子底下动手脚,都别想安然无恙!」赫连缭的眼神中散发着寒意与坚定,势必将幕後之人捉出。

「这一次我们能没事,还都要感谢雅歌,说起来也很奇妙,那个坏人两次计画失败都是因为雅歌,雅歌肯定是他的克星!」唐觉理瞧气氛僵硬,赶忙转移话题,她说:「我相信那逃走的贼人早晚会被我们抓住的。」

「说到这个,我还有一个疑问。上回说是大嫂偶然撞见他,我还能理解,这一回,她怎麽会大半夜出现在离『金媪堡』几哩远的井边?除非……她早就知道有人会来下毒。」赫连莳话中有话。

「阿莳,你在怀疑雅歌吗?」唐觉理听了有些难过。

「要是我没一点怀疑也太奇怪了吧?她的背景来历不明,怎麽查都查不到,难说她不会是刻意潜入『金媪堡』的。」

「二少爷说得对,夫人虽然看起来天真,但骨子里透着一些老谋深算,就算她未与贼人勾结,也必定与这件事有关。」黎叔在江湖打滚多年,看人还是有点本事的。

「我相信她!雅歌不会是坏人的!」唐觉理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怒气,她几乎日夜与游雅歌待在一起,游雅歌的为人她比谁都清楚,他们是朋友,她不能忍受有人污蔑自己的朋友。

「这件事等她醒了,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赫连缭认识游雅歌也快一年了,她的脾性如何她很清楚,情感上她相信游雅歌不会与这件事有勾结,但理智却让他不得不对她有所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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