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的眨着乾涩的眼睛,望着前方的视线突然往下坠,来往的人,脚步或轻或重,嘴微微张着,乾裂的淌出血痕,刺痛的感觉让她回过神,望着自己一身白色丧服,人们忍不住同情的眼神,最後望向大堂上那张被鲜花簇拥着,笑的令人心痛的照片,对应吊唁的人笑的那样丧心病狂的模样。
回老家的日子不到一周,因车祸而残破不堪的遗体撑不过头七,在她的坚持下,心已破碎的母亲答应了,举办告别式後就不再折磨这已经失去灵魂的,几乎不像是一个人的,哥哥。
仪式简单,她几乎没有集中精神,甚至连叫自己清醒一点的情绪都没有,也没有回忆什麽,只是那样木纳的呆坐着,当师傅大声要她哭出来,要她大喊那个熟悉的名子,告诉她要喊他回家,她又一次闭上眼,听着母亲的哭声说道:能回得来吗?
也许,是她哥哥人缘不错,来吊唁的人非常多,她却只有抬起一次头,望向那张好久不见,随着年月增加了几分沉稳的脸。
「有空吧,出来陪我抽根菸」他不是问她,拿着打火机轻敲她因握紧而泛白的手指,嘴上叼了根菸,眼睛却看着不远处的棺材「站得起来吗?」没经过她同意,经自拉起她的手,半拖着,向外走去。
沿路的三姑六婆,她早已不认得谁是谁「好不容易一家供他读到博士,就这麽死了真可惜」「是啊,人生真的说不准」「嘘!」她正好对上她们的眼,也不是什麽不堪入目的污辱或是嘲讽,却因背景上那幅【音容宛在】的字画变的尴尬。
徐徐的风吹过,伴随着淡淡的烟味以及恶心的令人不舒服的哭声,夺眶而出泪滚烫的滑过,她没有痛哭失声,只是默默的任由眼泪倾泻,他也什麽都不说,吞云吐雾之间残留着一丝惆怅,深知兄妹俩感情好,他做为他的哥们能做的也只有替离去的他守护最爱的妹妹。
看她这种压抑的哭法着实让他有些郁闷「哭的歇斯底里多好......」忍不住喃喃自语,他忍不住想起那个摇摇晃晃的影子,那年她刚满两岁,他们七岁,她跑的胀红了小脸,气的蹲坐在地上,他以为她哭了,就那麽一个幌神,她迈开小腿抓住了他们的衣角「抓到了!」兴奋的笑容,他当时便被她震住了,一如今天走进告别式,看着她几乎是用当年表情强忍着泪水,别人以为那是冷血,那是对哥哥多年不见的无所谓,只有他知道,他那个妹控的哥哥,在怎麽欺负妹妹也就舍不得她掉一滴泪,她是知道的......。
「出来了他就看不到了,他就不知道你哭了,不是吗?」好久没抽的烟,略为低哑的嗓音,她却因为这句话突然又憋住泪,说了她今天的第一句话「他不会回家了」答非所问,他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才想起灵堂前老师傅的话,喊了他的名子,他就会回家的谎言。
他无话可说,也安慰不了,人生免不了走这一遭,只是对棺材里的那个人,不是很公平的命运,她回老家,从不是为了参加哥哥的丧里,是哥哥在电话里告诉她,自己要结婚了,给她介绍未来的嫂子,那声音多麽雀跃,多麽动听,她还意兴阑珊的调侃,调侃那个以为自己可以就这麽幸福过一生的人,她的哥哥。
救护车来了,载走原本要成为她嫂子的人,昏厥不过是大脑逃避悲伤的一种手段,她却没勇气抛下一切一样昏死过去,救护车的鸣笛声吵杂的驶离,他的烟也抽到了尽头,应该说,是烧到了尽头「进去?」这次,他是争取意见。
她摇摇头,还是一样的姿势,就像他七岁那一年一样倔强,不同的是,再也没有哥哥温和的笑着,对着她说「以後,哥哥抱着你走,你就不必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