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麽?”陌息的目光转向川璃手中那把长约一尺半,锈迹斑斑看不清原貌的剑。
“这个呀。”川璃左手横剑,右手握住刀柄一把抽了出来,“是一把战国剑。”
剑身上锈迹如同蛛丝般蔓延,剑刃在落日的余晖中泛着淡淡寒光。
这剑来自李府。
李府老爷李明达是个茶叶商,大字不识几个却偏爱附庸风雅,喜好收集古玩字画,这把战国剑是他半个月前从西街的聚宝斋买的。据老板说,这剑刚从一座战国将军墓里挖出来,新鲜热乎着呢。这墓邪乎的很,下去的兄弟们费了好大的劲也只带上来一把剑而已。
“差点没全折在下面。”
“李老板慧眼独具,是行家中的行家啊……”
於是李明达爽快地付了一千两带走了这把黑漆漆没有任何雕饰的剑。
之後便开始噩梦连连。
也是厉害。
见到李明达卧房里摆放的一堆古董的川璃默默赞叹。这些乱七八糟的刚从土里挖出来的东西也敢往卧房里放。
“我总是看到一个穿着黑衣服的人影,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就站在这房里。”李明达说着说着又打了个寒战。
川璃一转身,正在窗边飘着的女子就嗖一声钻回了案几上的瑶琴里。川璃摇摇头,一眼便锁定了架在床对面桌上的那把剑。
剑灵。
有时候故弄玄虚故作深沉也是工作的一部分,太快解决问题只会让人对你心存怀疑。已经基本摸清客户心理的川璃尽职尽责地演了个全套,又抛出一大段神神叨叨让人费解的话砸的一屋人晕晕乎乎的只会点头。
凡间的剑能生出剑灵来也确实时间稀罕事。下手把剑灵除了这太过凶残,这剑也确实不能继续留在这里。
川璃思考片刻决定把剑带走。
当最後一丝余光消失在山际,傅程朗拖着沉重的脚步回来了。他肩膀低垂,神情恹恹,从头到脚透着一股显而易见的丧气。
川璃热情地招呼:“快来吃饭,今天的菜是陌息从泰丰酒楼里买的哟……你的脸怎麽了。”等到他走近,川璃这才藉着厅内蜡烛的光亮看清了傅程朗他脸上东一块西一块的淤青。
“我搬货的时候不小心摔了。”傅程朗前几日在码头寻了个搬货的活,时不时地在川璃耳边絮叨一下他的最新进展。每日捏着挣来的几十文钱嘴角都快咧到耳朵上去了。
虽然一看就是让人给揍了,不过既然傅程朗不愿说川璃也就不多问了。
陌息和慕光早就看到了傅程朗脸上的伤,只一眼便转移了视线。
哼。
不同於中午的叽叽喳喳,傅程朗此刻简直是悄无声息,一句话也不说,只默默地夹着眼前的菜。坐在他对面的川璃好几次都看到他差点把菜喂到鼻孔里去。
看来今天他真的收到了很大的打击。
这迷一样的安静终於在傅程朗见到川璃随手放在边上的剑时被打破了。他眼里终於有了丝神采,放下碗筷过去打量。
“战国後期的?”
川璃没想到傅程朗还有这本事,颇有些惊讶:“你怎麽知道?”
“我从小就对这些东西有所接触,略懂一些。”傅程朗动作利落地拔开了剑,利刃破空的声音清灵又锋利,剑气绵长不散。
“样式虽然普通但却不凡,应该是出自名家之手。”傅程朗这时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川璃看他的眼神都变了。观察到川璃眼神变化的陌息脸也跟着黑了一层。
然而——
“嗷嗷嗷,我的手。”他吮着被剑刃割伤的左手大拇指满脸心痛,憋嘴跺脚的直嚷嚷,赶紧把剑放了回去。
谁知这时剑身微不可察地动了动,眼前陡然出现一个人影,如同从水雾之中走出似的渐渐清晰起来。
那是一个身量纤长的女子,一身黑衣衬得肌肤莹白如雪,薄唇琼鼻,微微上挑的眼眸里却如同凝着霜雪一般,整个人如同一把出鞘的宝剑。
傅程朗被这匪夷所思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他狠狠嘬了一口拇指,两颊生生扁了下去。
“你你你,你是人是鬼!”他瞪大了眼,试图从气势上震慑住对方。
那女子眼神微动,又见其余三人也直直盯着自己,似乎有些疑惑:“你们看得见我?”
妈呀,连声音也那麽冷,傅程朗悄悄挪了两步,把自己藏在了陌息身後,冒出个脑袋答道:“当然。”
於是从这天开始,川璃的小院里又多了两个长期房客,陌息和一个名叫听雪的剑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