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川之旁,寒冷的空气流动着。
「亚那……精灵三王子跟学长是什麽关系?」
蓝色的粉末将那些久远之前的面孔带走,重新化为圆珠,滚落在地上。
「你的学长,就是亚那、冰牙族第三王子唯一的孩子。」
那个只大他们一岁的冰炎学长,是千年前,精灵王子的遗子?
「我不知道无殿做了什麽手脚,但是除了他的遗子之外,谁能够有这麽相像的面孔以及相同的血缘,非常不可思议吧。」
无殿…他曾听拉比说过,那是一个能完成许多不可能的地方,只要你能付出巨大代价。
「好了,故事到此为止,现在我们也应该来做点正事了。」安地尔朝他们那边踏出了一步。
尽管还沈浸在震惊之中,几乎是反射性的,亚连与安因同时将褚冥漾挡在了他们的身後。
不能让安地尔对褚冥漾动手!
「你现在最好不要乱动,灵魂才刚刚还你,我不想马上又吸收过来,这样我跟褚同学的约定会失效喔。」完全没把他们放在眼里的安地尔动作极快地将安因压制在地上,转过头来对着亚连说道:「至於你,银月一族的小鬼,你还不够资格跟我对垒。」
亚连感觉到一股寒意直逼眼前,他连忙向後转,扑倒还没反应过来的褚冥漾,一根黑针就这样擦着他们的头顶险险地飞了过去。
「不管褚冥漾是不是妖师都好,现在他有妖师的血缘就算他倒霉,我们需要两种东西让耶吕完全重生,其中一个就是妖师的血缘。」
安地尔那有如蛇般阴冷的目光,盯在了褚冥漾身上。亚连心中一凛,将褚冥漾拉了起来,用力的推了他一把。「冥漾,快逃。」
「亚连,带漾漾逃走!」安因挣脱了安地尔的压制,从空气中抽出了透明的长刃。「无论如何…鬼王都不能复活。」
他身上本未癒合的伤口又再次裂开,血珠一滴一滴地滚落。
「等等!」褚冥漾还想说些什麽,却被咬着牙的亚连拖走。
「亚连你放手!」褚冥漾的声音里带上了恳求。「安因…安因会死的阿!」
亚连当然知道,浑身是伤的安因不可能是安地尔的对手。如果可以,他也不想抛下安因。但是现在没有任何武器的情况下,赤手空拳的他们完全没有胜算。
至少,要把褚冥漾送出去。然後,他再回去…
一道强烈的冲击从背後传来,亚连忍着涌上喉头的血腥味,用力地把褚冥漾推到了一边,回身就是一个踢击。
但是他的攻击没有奏效,他的左脚踝被人狠狠地捏住,骨头几乎要粉碎的感觉差点让他痛呼出声。
安地尔轻松地甩了甩手,失去重心的亚连倒向了地面。但是他没有让自己真的倒下,而是顺势打了个滚,很快地重新站起身,双手握拳放在胸前,忍着脚上的剧痛,再次欺近安地尔。
「该说你很有勇气呢?还是该说你愚蠢?」安地尔冷笑着,手上又是几根长针飞出。
亚连化拳为掌,几个起落拨开了那些长针,眼前却瞬间失去了安地尔的身影。他心中一凛,才刚转身想要防御,脖子却被狠狠地掐住,举到了半空中。
「放开他!」褚冥漾带着哭腔的吼声传来。
他就站在他们的不远处,眼神中充满了对於自己无能为力的痛苦。
「冥漾…快跑。」亚连挣扎着,声嘶力竭地喊到。
快跑,不要让三个人都葬送在这里。
「你以为你现在还有办法顾及别人吗?」安地尔这样说到,手上一用力,将亚连狠狠地摔到了一旁的石壁上。「你可不在我跟褚冥漾的约定范围内。」
不远处,安因被四根长针穿透了双肩与手掌,钉在了岩壁上,垂着头颅,生死未卜。
亚连咳出了一口鲜血,侧过头闪过了第一根瞄准喉咙而来的长针,却无力闪过後续几根将他以与安因同样方式钉在石壁上的长针。
为什麽,自己这麽弱?仍旧保护不了想要保护的人们?
亚连的意识还是清醒的,他努力着想要挣脱长针的桎梏,却被那挣扎所牵扯而出的剧痛所束缚。
他眼睁睁地看着安地尔脚下一个阵法,将褚冥漾带到了冰川上方,手上的针在他的後颈一紮,褚冥漾就失去了反抗的力气,软倒在他的脚下。
他的手腕上被轻轻划了一道,血液开始滴出。就算隔着这段距离,亚连也看见那冰川一点一点地被染红。
那家伙究竟想做什麽?难道是想要这样持续放血,直到冥漾死亡吗?
亚连再次尝试动了动自己的肩膀,那彷佛要将整个手臂都扯离的剧痛差点没让他昏了过去。
该死!
轰然巨响从外面传来。一只带着翅膀的大型黑狼从入口处冲了进来,脚下踏着残缺着身体的鬼族。牠一声怒吼,惹的许多低阶鬼族慌忙的走避。
「拉可奥?」亚连生生抑下了差点咳出喉头的鲜血,低声惊呼。
虽然只在几天前见过一次,而且那时候型态还略有不同。但是亚连觉得自己并不会认错对方给自己熟悉的气息,毕竟,他见过的使役幻兽也不过就那麽寥寥数只。
一声鹰啼响起,一只巨大的金褐色老鹰跟着飞了进来,浑身散发的光芒让鬼族不敢靠近。
「迪姆恰比?」亚连这下更为惊讶了。
前几天回原世界的时候,情急之下,他为了在原世界行动方便把迪姆恰比托给了神田暂时照顾,没有带在身边。回来的时候,才刚上完上午的课就碰上褚冥漾,还没来得及去找对方拿。
为什麽,牠竟然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说…
「竟然是月守和带有睦光阵的幻兽。」安地尔危险地眯起眼睛,抽出了几根黑针。「在你们造成妨碍之前,先让你们消失在这里会比较好。」
他手臂一扬,几根黑针朝着两只幻兽的甩出。
亚连看到心脏差点没停止跳动。「迪姆----!」
一把近乎透明的长枪飞来,挡下了黑针,插在拉可奥与迪姆恰比之前,隔开了他们与安地尔之间的距离。
一团火焰从门口烧了进来,融化了所到之处的寒冰。安地尔避开了直扑而来的火焰,盯着入口处。
「我只是好奇,为什麽你引起这麽大骚动冲进来,却没有正面与比申和其他鬼王高手撞个正着呢。」他环手笑着,看着那人踏过门口残余的火焰,顺手抛开手上的鬼族走了进来。
「去帮你的主人。」冰炎微微抬了头,冷淡地吩咐着,迪姆恰比瞬间化为最初小小的模样,朝亚连飞了过来。
「这座鬼王塚我比你们还要熟,有多少密道我看你应该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吧。」冰炎看着安地尔,浑身散发着让人畏惧的压力。
「我来带回我们的人,交出来。」
他的声音带着零下的温度,彷佛可以冻入骨髓深处。
「迪姆,先帮我拔开右手的针。」亚连看着飞过来的迪姆,低声吩咐道。
连续两下的剧痛,差点让他没失去了神智。不过,总比刚刚自己试着强行挣脱时的痛楚好受点。
他咬着牙,用着空下来的右手,拔去钉在左手掌心与左肩的针。做完这一切,他禁不住地喘着气跪在地上,看着衣服被伤口的血浸透了开来。
安地尔挑起眉看着冰炎:「你认为你孤身一人能够带走三个人吗?」
「关你什麽事。」冰炎看了躺着的褚冥漾一眼,伸出手指在空气中画了个圆,一道光跟着形成了法阵。
整个地下空间的温度急速升高,地面开始微微震动,散发出白色的热气。一瞬间,安地尔四周的地面突然裂了开来,冲出四、五个巨大的火柱,将他困在了里面。
「契约之火,凌水之冰。」弹了一下手指,冰炎在火柱之後又结出冰壁,将安地尔困在其中。
亚连看着冰炎将同样被钉在岩壁上的安因带了下来,到了褚冥漾的身边,总算是有些放松了。他环视着周围刚刚或被安地尔召唤来,或被这里的骚动吸引而来的鬼族。「迪姆,变成老鹰的模样吧!战斗还没有结束。」
他跨坐在迪姆恰比的背上,在牠的护航之下来到的冰川之上。
「冰炎学长。」他点了点头,跟对方打了声招呼。
「我以为你算是有脑子的。」冰炎撇了他一眼,他的脸色因为刚刚帮安因转移伤口而有些苍白。「跟脑残待久了所以变愚蠢了吗?」
面对对方略带责备的话语,亚连没有办法反驳。早知道情况不对劲,他就应该想办法阻止褚冥漾,甚至在一来到鬼王塚时,就要想办法带着人离开,而不是自以为是地跟安地尔周旋。
结果,他除了一开始离开学院时尝试留下的讯息之外,根本没有帮上忙。就连那个讯息,也只是告诉可能发现这讯息的千冬岁或拉比,褚冥漾状况有点奇怪罢了。
「神田这几天出任务时,把你那只月守放在房间里,不过不知道牠怎麽跑出来的,刚刚自己硬要跟来。」冰炎没有在之前的话题上过多的纠缠,他也明白现在责怪对方已经无济於事。
「现在这边很多术法都无法使用,你们必须出去告诉公会,鬼族想利用妖师的屍体让耶吕鬼王附体重生。」他掏出了一块水晶,递给安因。「还有一个人,等他三分钟。褚,拿出你口袋的东西让安因进行时间跳移。」
看着冥漾从手里翻找出一个扭来扭去的数字6,亚连转头看向冰炎。「为什麽是“你们”?」
他敏感地发觉到对方的用词有些不对劲。
冰炎没有理会他的问句,而是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爆符递给他。「拿着,以备万一。」
亚连沈默地接过,他心中有着不好的猜测。
「褚。」冰炎握住了长枪的枪身,然後转身背对了他们。「我的父亲你应该也知道是谁了,我的母亲则是兽王族狼王、炎之谷第一公主,很小时候我曾经与他们在一起五年,那五年时间里父亲告诉过我,他始终认为妖师族里面那位是他的朋友,从来不曾改变过。」
褚冥漾似乎想说些什麽,然而,困住安地尔的冰与火却在此刻炸开了。
「你们以为可以顺利离开吗。」毫发无伤的安地尔走了出来,对着跳下阵法的冰炎说到。
两人飞快地交手,又迅速地拉开彼此的距离。冰炎一个伸手,召唤出了火柱,却被对方轻而易举的避开。
「上回你中的毒应该到现在都还没解吧,所以动作挺迟钝的,根本没办法追上我的速度,只能用这种大型攻击。」安地尔站在地下空间的出口处,双手环胸,轻松地笑道。
亚连站在悬空的阵法之上,看着冰炎与安地尔你来我往。其实他很想跳下去帮忙,但是一来以他现在的身体情况,下去只会成为累赘,二来则是他若离开了,这边要是突然发生什麽事,正在改写阵法的安因恐怕没办法应付。
「迪姆!」他喊了一声,闭上眼睛尝试去操控那围绕在他与迪姆恰比身旁的微弱力流。与他心有灵犀的迪姆恰比展翅一飞,来到了地下空间的最高处。一声清亮的鹰鸣响起,以牠为中心汇聚了温和但是霸道的光落下,许多鬼族动作顿时迟钝了一下,让飞狼拉可奥有机可趁,连续解决好几个鬼族。
安地尔原本还在跟冰炎说些什麽,他的笑容也忽然止住了。
一把利刃从安地尔的後心刺入,穿透至前胸。在他身後,带着满身伤痕的阿斯利安用力把长刀往侧边拉开,随即一脚将眼前的鬼族给踢开。
「学弟,不要浪费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