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开的樱花随着轻风洒落,一片粉雾笼罩着帝光中学,天地迷离,彷佛白、粉色雪花交织,烂漫的景象难描难画。
学校一早公布了直属学弟妹,二年级的同学手中拿着陌生的名字,唯恐融了似的,都紧紧握在手中,甚至放在皮夹里。
这时,两个人迎面而来,其中一位,明澈的双眼宛如红宝石,闪耀着聪敏而冷静的光芒,身形瘦而不弱,反而散发出一种凛然的领袖气质,令人莫敢逼视;另一个人的则是祖母绿,形偏狭长,却也十分漂亮,身形修长,戴着一副眼镜,显得严肃而沉稳。
他们是学校的学生会长及副会长,赤司征十郎和绿间真太郎,皆一表人才,品学兼优,赤司甚至没有拿过第二名...因为其他学生从没拿过第一名;此外,赤司也是篮球队的副队长,绿间更是篮球队一军中不可或缺的一员。
一早,学校就将所有二、三年级学生集合开朝会,说了些"新学期新目标"、"不能松懈"之类的话,既八股又累赘。赤司长眉轻锁,轮到他说话时,他微微笑着:
"要好好照顾学弟妹,以上。请班长将同学带回教室。"
一片掌声过後,渐渐地,操场人烟俱净。这就是赤司,简洁果断、聪明俐落,有时候也有些调皮叛逆;绿间则凡事一丝不苟,严肃认真,却不是个无趣的人,虽然不比赤司,然而他成绩优异,加上闲暇之余,除了篮球之外,也广泛涉猎各种书籍、电影,偶尔旅行,决不是个古板的书呆子。
"绿间,你的直属学弟或学妹什麽名字?"赤司问。
"我们生化科资班,这届比上届多了一个女生,我的直属是学妹,名字挺好,叫做安田依。"绿间回答。
"你们生化班,每一年的代表动物都很奇怪,你们用了水滴鱼,不知道他们今年又有甚麽怪花招?"赤司饶富兴致地说。
"是是是,你们全科资优班,就永远是学校的荣耀、同学的楷模。"绿间讽刺道。
赤司笑了笑,叹了口气:"我们班多无趣呀!我还宁可在你们班呢。"
绿间没说话,其实他也一样,很喜欢他的班级和同学,然而他总是不宣之於口,除了有时候,他真的不知道他那些每天带着各种奇怪宠物来学校的同学们到底有什麽毛病。
绿间随着同学们走进一年三班,映入眼帘的,不意外,是一张张青涩、羞怯而懵懂的面庞。他和其他同学一样,看着名牌慢慢找。
这时,一支手指戳了他的背一下,接着是一个清脆的嗓音笑道:"找我吗?"
他轻轻皱着眉,想说这学妹怎麽这麽轻浮,转过头,却差点说不出话:她一定是个混血儿,相较同年龄的孩子,她的轮廓深了些,稚气只淡淡扫过眼角,不似其他人:他们的稚嫩是凝结在脸上的。深蓝色澄净大眼搭上淡红眼影,修眉长睫,白皙的肌肤透着浅红,配上一头栗色长发,娇美得难以置信。
绿间脸一红,说:"初次......"又急忙转过去清喉咙:方才他的声音是沙哑的。
她微微一笑:"我就是安田依,叫我依或是小依就行了。另一个学长之前就跟我说过你长什麽样子了。"
绿间心中闪过无数个问号,却没有问,只说:"我是绿间真太郎,是篮球队的。"
依低下头,眼中光芒一黯,随即问他:"我可以加入球队吗?我想当球队经理。"
绿间吃了一惊:"抱歉,这件事要问过教练和队长,而且你真的不考虑其他社团吗?"
依摇摇头,坚持异常:"那学长什麽时候有空带我去?"
"其实,今天放学就可以。"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刺蝟突然出现在他眼前,吓得他跳了起来。依嘻嘻笑着:"面瘫向绿间学长问好。"
"...果然,生化科资班的人..."他惊魂未定。
教练看着依,问:"你会什麽?还有你为什麽想加入?"
依回答:"我国小三年级开始,就负责篮球队大家的练习制定和策略安排。"
队长虹村修造问:"你是从美国回来的?"
"请问这是决定我能不能入队的原因之一吗?"依挑挑眉,绿间吓了一跳,心想哪有这麽对教练和队长说话的?她糟了吧。
哪知教练和队长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教练笑着摇摇头:"不是,恭喜你,你是篮球队的经理了。"
"学长家住哪里?"依问,手里拿着一支焙茶霜淇淋,和绿间一起走回家。
"从这里右转,往前走三个街口,再左转就到了。"说也奇怪,绿间居然不讨厌这个学妹,明明早上还觉得她挺轻浮的。
"是吗?我家是两个街口後右转,再走小巷子,大概十分钟後就到。"
"我跟你一起走好了。"绿间说。
"喔,好啊。为什麽依睁圆了眼,好奇地问。
"我晚上都会绕到那里买东西。"
一路上,依滔滔不绝,问了他一堆问题:
"学长,篮球队有其他经理吗?"
"什麽时候开始练习?"
"训练严格吗?"
"其他学长很凶吗?"
"你们压力大吗?"
"学长有女朋友吗?"
问到最後一个问题时,绿间差点被水呛到。
"没有,怎麽了?"他问。
"没有啊,看得出来。"她淘气的吐吐舌头,笑了。
"......你想要我说什麽吗?"绿间无奈地问,又气又好笑。
但下一秒,他们出了巷子,他立刻被眼前的景象震慑住了:一栋古欧庄园似的豪宅,泳池和喷泉在柔白的灯照耀下粼粼生光,花丛生着白、红、黄、蓝、粉、紫色的玫瑰。
"我家到了,再见啦。"她挥挥手。
"嗯,再...再见。"他竟然有些结巴。
晚上,绿间竟然有些辗转难眠,安田依,她决不是个简单的小孩,聪明而天真,这真的很少见;加上,她家既然如此富有,又怎麽会让她一个少女走路回家?难不成是跟赤司一样?但她是女生,另当别论......
"小绿绿,你学妹是我们的新经理人啊?太酷了!"隔天,依被绿间拉去找桃井时,桃井兴奋地对依上下打量。
"小绿绿?...嘻嘻,学长有绰号啊?"依开心地问。
"桃井,不要那样叫我啦!"绿间别扭极了。
"那麽,小真哥如何?"依狡黠地转转眼珠。
"不不不不不......不要这样叫我!"绿间感觉自己的脸已经红得发烫了。
"小真哥,我在这里跟桃井学姊说说话,一下就回教室。"
"好...好。"绿间看着笑到捧着肚子的桃井,尴尬地回教室了。
桃井带着依到了体育馆,跟她介绍馆内和社团的一切:
"每天三点放学後过来,十五分前到。教练说你不用负责後勤,因为你的工作是跟我一起制定策略和安排大家的训练项目。其实,主要是安排一军的,每个人需要的练习都不一样。至於二、三军,学妹就不用花太多心思了。"
桃井的语气并没有一丝不自然,彷佛二、三军真的因为不太常上场的关系,就不用花费球队的心思似的,依耸耸肩,因为,一直以来都是这样,这就是胜利主义球队的作风。
"话说,一军有哪些人啊?"依好奇地问。
"虹村队长,这是当然的;剩下的,就是二年级了:首先是副队长赤司君,再来就是青峰大辉,我的青梅竹马、你的直属学长小绿绿、最喜欢吃零食的紫原敦、还有...麻烦最多的灰崎祥吾。"桃井秀眉略蹙地解释。
"那麽...五月姐喜欢青峰学长吗?"依神秘一笑。
"我...我怎麽可能喜欢那种家伙啦!"桃井急忙澄清。
"哦?什麽样的家伙啊?"
"今天练习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青峰大辉...她那无可救药的青梅竹马...每天一早,她都要火速完成所有事情後冲到他家,摇醒那尚在梦中的大黑皮,还得听他嘟囔着"吵死了,五月",每天做这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又不是义务,况且,青峰出事,她又没有麻烦,於是她真的很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出什麽问题。
"那麽,五月姐能跟我说说赤司君是个什麽样的人吗?"
"只能说,我不会评论赤司君这个人,也就别问为什麽了。他下午也会过来。"
依看着桃井秀美的脸蛋瞬间严肃起来,也就不多问了。
回到教室後,她转过头,後面的男生对她腼腆一笑,她报以一笑,那男孩便低下头去。
"难道,日本的男生都这麽闷吗?"她暗想"Austin、Kevin、Green都活泼开放,哪像这样扭扭捏捏?即便是真正的日本男生,都比他们...想到他,她心中一阵剧痛,两道泪水不知不觉滑落眼角,滴在那个男生桌上。此刻,她模糊的眼前出现一张面纸,泪眼盈盈地抬起头,那个男生向她一笑:「别哭啊!你笑笑的多好看。」依又想到了他,心头一揪,勉强一笑,就低头不语了。
「各位同学请注意,我们现在要利用自习课的时间选班级干部。从班长开始提名,有没有人志愿?」老师在讲台上问着。
台下同学面面相觑,一阵尴尬的沈默後,有人举了手:「提名安田依。」
依眉头一皱,瞪了他一眼,那人笑嘻嘻地看着她,於是依也举手:"反提名。虽然我不知道你什麽名字。"
那人笑了一笑:"松下本悠。"
老师问:"还有人提名吗?不然就开始表决。"
不记名投票,表决结果是15:5,安田依大获全胜。她趴在桌上:"我不要当班长啦......"
这时全班瞬间沉默,一个悦耳的嗓音带笑着问:"怎麽?不想跟学生会长合作啊?"
依嘟着嘴:"管你是卫生股长、学艺股长、副班长还是什麽熊掌,我都可以帮你鼓掌,就是不想做这个要跟学生会长合作的...等等,学生会长?"
她惊诧之下,连忙抬起头,看见绿间有些担忧地看着她,他身边的人则挂着优雅的笑容,向她饶富兴致地打量:明亮聪颖的紫红双瞳,配上白皙俊秀的脸,浅浅笑着,个子不是很高,却从骨子里沁出帝王般的气质,不怒而威。
依默默站起来:"对不起,我口不择言,不配当这个班长。"
那个人微微笑着:"知错能改就好了。"
依的意思根本就是她不想当班长,没想到赤司这麽厉害,於是她频频向绿间使眼色,然而他把头转到一边:"赤司,我们该走了。"
"赤司?"依脱口而出,出乎意料地,赤司征十郎向她点点头:"忘了自我介绍,我是赤司,你们的学生会长。这位是绿间,你们的副学生会长。还有,安田,下午别忘了来练习。"
向老师敬了礼後,两人就走出去了,安田依也急忙坐下,心里暗想:"看在会长是赤司的份上,我会好好当班长的。"
下课钟响时,坐在她後面的男生问她:"你是篮球队的经理?"
"是啊。今天第一次练习。什麽事吗?"
"那麽...我能加入吗?"
依疑惑地看着他:"要不然,放学後我带你去问问吧。你叫什麽名字啊?"
那个男生斯斯文文地回答:"莳友名信。"
桃井看到依之後,十分高兴地跑上去,直到看到莳友名信,有些尴尬地问:"这位是?"
莳友名信打了招呼:"学姊好,我是莳友名信。想加入篮球队。"
桃井点点头:"下星期三会有测试,你放学过来就行了。我不想无礼,但今天教练只让小依过来。"
莳友名信接着问:"请问练习什麽时候结束?"
"一个半钟头後。"
"你先回家吧。"依说,莳友名信彷佛还想说什麽,她却朝他挥挥手,走进体育馆了。
一随着桃井进到体育馆,就看见除了当天遇到的虹村修造、直属学长绿间、早上才遇过的赤司外,还多了一个肤色黝黑、一个身高差不多有两百公分的两人。
虹村看到了他们,叫大家先暂停,就让依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是安田依,一年级的新生,从现在起担任篮球队的经理,请大家多多指教。"
赤司微笑着:"队长、我、绿间、桃井,想必你都知道了。那就跟你介绍青峰和紫原吧。"
那个肤色黝黑的人从她头看到脚,最後搔搔头:"学妹长得满漂亮的,就是太矮、胸部太平。"
依挑挑眉:"学长看起来满帅的,就是脑容量太小、球打得太差。"
那人勃然大怒:"什麽?我球打得差?那你来跟我oneonone玩玩看..."
虹村忍着笑:"青峰,你安静点。"
青峰还在生气:"你这小丫头,居然说我篮球打得差..."
依笑嘻嘻地回答:"我又没说是篮球,我说的是其他球啊。你难道会玩美式足球吗?"
青峰登时语塞,咕哝着:"看在你说我帅的份上,这件事就算了。"
另一个高个而打了个呵欠:"我想吃零食,学妹有没有薯片之类的东西?"
虹村皱着眉头:"紫原,等练习结束後,随便你想吃多少都自己去买。"
紫原看着依,想了一会儿,终於说道:"学妹之後就叫做小依依吧...满可爱的。"
依就在一旁观察、纪录......青峰的技巧和打法源於街头篮球,和火神是一路的,但是可比火神好上太多了,简直...比高中部的王牌还要厉害;紫原凭藉着身高,就已经占有很大的优势了;赤司的动作看似平凡无奇,实则是无数严格训练日积月累而成,才能如此行云流水、毫无停滞;绿间的三分球百发百中......
"练习结束!"
依走出体育馆,看到莳友名信站在门边,十分惊讶:"你怎麽还没回家?"
莳友名信脸微微一红:"等你跟我一起回家。"
他手里拿着两支抹茶甜筒,一支给她。依开心地舔着霜淇淋,一小块绿黏上她笑弯了的嘴角。
一路上,依都静静的,莳友名信也不说话,气氛却不尴尬。到了巷口,依向他甜甜一笑:"谢罗!明天见。"
莳友名信喉头一时哽住,只呆呆地挥挥手,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