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梓冽深深觉得,言虹黎明明对自己这麽暴力又恶霸,偏偏班上的人对她无比信服──暑期辅导时新班级的同学全都变成言虹黎的脑粉了。
到底!到底为什麽这家伙走到哪里都会被人崇拜啊?明明只是个混帐恶霸!还有为什麽他被欺负这些人可以笑得这麽开心啊!这些幸灾乐祸的王八蛋!
南梓冽升上高二依然被言虹黎霸凌跟使唤,除此之外,值得一提的就是林亚圣跟林音洁这对唯恐天下不乱的兄妹档顺利考进这所学校,成为他们的学弟妹了。
好吧,在被霸凌的这段日子至少他还有林亚圣可以哭诉。
中午时间,南梓冽本来跟林亚圣要去便利商店买饭吃,不知怎麽搞的,林音洁却拉着梁秋霏跟言虹黎硬要跟他们一起吃,最後集体到学校某处长廊的石桌椅吃午餐。
「对了,」嚼着三明治的言虹黎在咽下口中食物後,对南梓冽以外的三人道:「翼回台湾了,他问你们什麽时候要来我家玩。」
正在吃饭的林家兄妹闻言惊讶得被饭粒给呛到,咳了好几声才顺过气。
「阿、阿翼哥回来了!?他不是在美国读书吗?」
梁秋霏偏过头扳着指头算了算,「阿翼哥应该大学毕业了吧?」
言虹黎嗯了声,「他回台湾读研究所。」
「小羽姊也回来了吗?」梁秋霏闪烁着眼,期待的问。
「只有翼回来而已。羽研究所还没毕业,听说毕业会回台湾一趟。」不知道民国几年她才会毕业。
南梓冽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觉得自己此时很像局外人……不是很像,根本就是。总之现在热络的氛围让他觉得万分尴尬,他是不是该趁现在撤退?
林亚圣此时转头看向南梓冽,咧着嘴笑得爽朗,热情的解释:「阿翼哥是学姊的堂哥,现在在念研究所,好像是读……读什麽研究所来着?」
「法研。」言虹黎开口,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南梓冽,嘴边漾开顽劣的微笑。「法医研究所,我相信你会很想跟我堂哥好好聊聊的。」
「根本不会好吗!」原本以为是读法律的,没想到居然是法医!南梓冽瞬间毛骨悚然。
言虹黎那家伙明明就知道他怕这些惊悚的东西,还故意要他跟未来志愿成为法医的人聊天……是想把他活活吓成屍体好给那位堂哥解剖吗!
无视对方哀怨的目光,言虹黎心情很好的三两下啃光所剩不多的三明治,折起包装纸。
顺着研究所的话题,聊着聊着,话题越来越歪,渐渐偏往灵异血腥的方向,连屍变什麽的都拿来讨论了。
拜托!现在大家还在吃饭好吗?不要拿以前的血案出来讨论好吗?他不想知道民国几年几月谁谁谁被断了什麽好吗?
一旁听着的梁秋霏也觉得不舒服,脸色苍白地开口:「黎……可以别讨论这个吗?我会怕……」
「啊,抱歉。」言虹黎原本是想闹南梓冽的,忘记梁秋霏也在场,三人立刻闭紧嘴巴停止话题。
南梓冽感激地朝脸色不怎麽好看的梁秋霏投去感激的眼神,马上收拾好桌上吃完的包装残骸,起身告辞,飞也似的逃离现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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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麽他会站在这里呢?
南梓冽抬头望着眼前的三层楼透天厝,眼神完全死透。虽然他有听林家兄妹聊说假日要来言虹黎家,美其名曰开读书会,其实只是想吃喝玩乐,肯定跟读书一点儿也沾不上边。
说到底,他们爱去见言虹黎的堂哥就自己去啊,为什麽要特地到他家把他绑走啊?为了预防他中途逃跑还把手绑起来,根本是神经病!南梓冽低首看着手腕上绑得死紧的尼龙绳,再看着像溜狗一样握着绳子另一端的林音洁,不只眼神死连心都死了,更别说路过的人一直觑着他们还窃窃私语。
林亚圣极力无视身後人传来抗议的灼热视线,走上前按了几声门铃,过没多久门就被人打开。
「……什麽鬼?」
言虹翼一打开门就看见许久未见的林家兄妹,还有被尼龙绳绑着双手的青少年,忍不住挑眉,嘴角一抽,立即要关上门与他们撇清关系,被眼明手快的林亚圣挡住门板。
「喂喂喂,阿翼哥,我们这麽多年没见,别一照面就伤感情!」
言虹翼冷眼撇着他,努了努下巴望着南梓冽,「你们又在搞什麽鬼?没解释清楚不放你们进去。」
「唉呦,其实也没什麽,我们只是想请学长来参加读书会而已,学长可聪明了!」林音洁讪笑。
南梓冽看斜身倚在门边的黑发青年脸上依旧面无表情,听完林音洁的话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把美工刀,推开,亮出冰冷的银色刀刃。
「给你们三秒把他手上的绳子解开并道歉,否则这把美工刀就会戳进你们额头。」
也不晓得这是不是玩笑话,南梓冽觉得是,但他扳着脸似乎又不像在说笑。无论是不是开玩笑,他都可以确定这人跟言虹黎是手足关系,在暴力与恐吓这两点完美遗传了啊啊啊啊!到底言家都是怎样的人,为什麽可以生出两个这麽恐怖的小孩啦,恐怖份子家族吗!
林亚圣跟林音洁听了全身肌肉紧绷到不行,极度紧张之下,明明只是简单的结却笨手笨脚的怎样都拉扯不开,反而越拉越紧。
南梓冽眉头紧皱,很想叫这两个人住手别弄了,越拉越痛啊!他的手腕都泛紫了啦!
言虹翼叹了口气,屋内的声响还未停止,但这三人似乎没有听见,算了,这样也好。
他起身走过去,手上还拿着美工刀。接近他们的时候,林亚圣跟林音洁迅速退开离他很远,留下一脸错愕尚未反应过来的南梓冽。他一把握住对方的双手,举起美工刀轻割着尼龙绳,三两下就把那两个笨蛋死都解不开的绳结轻而易举割开了。
「他们本性不坏,只是爱恶作剧又脑残,根本不懂得什麽叫做思考。」言虹翼半带着叹息的对面前的少年开口。
南梓冽一愣,随即意识到他在说林家兄妹,连忙笑着说自己不在意。虽然觉得他们很白目,但就如对方所说他们大多时候都只是没动脑思考而已,活脱脱的小孩子性格。
「道歉呢?」言虹翼眼一斜,冷睨着他们。
查觉到对方眼中的愠怒与凶狠,兄妹俩抖抖抖的走到南梓冽面前再三道歉,还露出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看来这位堂哥先生比言虹黎还要凶残啊,能让他们怕成这样。南梓冽在心里啧啧称奇。
言虹翼的唇里又吐出叹息,「虽然你应该是被强迫带来的,既然都来了就进屋坐坐吧。你是他们的同班同学?」
「不,我跟言虹黎才是同班同学。」
「这样啊。」言虹翼点点头,转头望着门内,脸上露出困窘又无奈的表情。「请进吧……希望你们进去别被吓到。」
南梓冽立刻停下脚步,一丁点儿也不想进去屋子里。能吓到人的是什麽啊!屍体吗?不会里面有解剖到一半的大体吧?
「怎麽了?」言虹翼注意到对方脸上的挣扎,困惑的停下脚步。
林亚圣走上前代为笑着解释,「学长怕灵异啊、惊悚、血腥一类的东西啦!前几天听学姐说你申请法医研究所就被吓个半死。」
其实他们也吓到了,因为印象中之前听学姐说这人考上的大学系所跟医学毫无相关,还以为是不知什麽时候转系了。
没想到言虹翼却瞪大眼,露出比在场任何人都惊讶的表情,「法医研究所?不是啊,我读的是法律相关的研究所,不要听那家伙乱说话。」
原来是被骗了吗!?在场三人露出晴天霹雳的表情。
不过没想到踏进房子後却看见更让他们晴天霹雳的画面。
一位长相俊美的黑发男子背双膝着地跪在言虹黎面前,宽阔的肩膀此时沮丧地缩起,像做错事被母亲责骂的小孩一般。
……这是怎麽回事?三人面面相觑,看着满脸怒容指着对方鼻头大骂的言虹黎,最後齐看向身旁的言虹翼,求解释。
但言虹翼没有优先满足他们的好奇心,而是走过去阻止言虹黎新一波的开骂。
「好了,骂够了吧?叔叔也有在反省。客人都来了,想让他们看这种丢脸的场面吗?」
言虹黎这才闭上嘴,满脸煞气的一一瞪着三人,负气的扭头转身就步往楼上,随即传来很大一声碰地声响,估计是甩门的声音。
「呜呜……小翼……怎麽办我被黎讨厌了……我是个失职的爸爸……」
原来是爸爸吗!?身为爸爸居然对女儿下跪,被骂也不会发飙,到底是发生了什麽事?这个家真的没问题吗?
南梓冽立刻想转头就走。言家的人怎都这麽奇怪又可怕啊?
「放心啦,只要你不要再去做家事给我们添麻烦,黎就不会讨厌你了。」言虹翼道。
这人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有对家事过敏的体质,只要一做家事绝对会给人添麻烦。例如今天难得不用上班的言父,想着要体贴平日为家操劳的女儿,明明只是把衣服扔进洗衣机,照着图表上的指示按按钮,也不知怎麽做到的,洗衣机居然爆炸了,轰地好大一声,把在三楼睡觉的他们都吓醒,结果害他们很苦命的手洗衣服。
之前也是。前两天想要用吸尘器吸地板,结果吸尘器也爆炸了。这位先生根本就是电器杀手,而且只限定家电用品,手机、电脑等3C产品就没事。总之这人一做家事就会发生惨剧。为了这个家的人与房子及电器们的幸福着想,还是别让他做家事乖乖当个大少爷吧。
又哭诉了几句得到言虹翼敷衍地安抚,言硕这才注意到站在自己身後早已石化的三人。先是热情地跟林亚圣与林音洁打招呼,随即好奇似的在南梓冽身边转圈圈打量。
「请问……」南梓冽看着饶富兴味在他身边转圈上下左右看来看去的男子,「可以别这样吗?」
「喔、喔喔,抱歉抱歉,不小心就职业病发作了。」言硕讪笑几声,退了几步跟对方保持距离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言虹翼这时开口解释三人在这里的原因,「亚圣跟音洁找黎开读书会。这位是黎的同班同学,叫做南梓冽。」把刚刚问到的情报跟男子说了之後,他就漫步到沙发前坐下喝着冷掉的可可。
「喔?小帅哥你是我女儿的同班同学?」
南梓冽看着瞪大眼闪闪发亮盯着自己的男子,忍不住嘴角一抽。小帅哥是什麽鬼?言家的人真的好奇怪喔,救命──!
林家兄妹看南梓冽被男子缠住追问自家女儿在学校的事情,想了三秒,果断抛弃南梓冽跟着加入言虹翼的行列,坐在沙发上看无聊的政论节目。
南梓冽哀怨地瞪着两个没义气的家伙,忍受男子在他旁边东跳西跳活像小孩子一样的聒噪不绝。正当他犹豫该怎麽应付这个缠人的家伙时,对方突然踉跄好大一下,碰的一声轰然倒地。
坐在沙发上的三人转身往後看去,正好目击言硕倒地、言虹黎收回修长美腿的那幕。
「爸。」带着满满不耐与冷意的嗓音响起。
言虹黎环着双臂居高临下望着倒在地上侧过身泪光闪闪盯着自己的爸爸。「说过多少次,不要给客人添麻烦,你是听不懂人话吗?刚刚给我和翼添了多少麻烦,不知道反省就算了,转身马上就给客人造成困扰。我现在立刻打电话给久哥让你去上班,反正你今天也是强迫公司给你休假吧?」
「你不想要爸爸在家吗?」
「别模糊焦点。如果你在家只会添乱的话还是别在的好。」言虹黎眯起眼,「要是再让我看到你碰电器或试图做家事、给其他人造成困扰,我不介意让家里发生血案,听到没?」
南梓冽战战兢兢看着言虹黎越过自家老爸,一手拉住他的手臂,一边拖着他走一边喊坐在沙发上装死的林家兄妹,带他们往楼上去。
关上房门,隔绝男子渗人的哭嚎与喋喋不休的抱怨,言虹黎重重叹了口气,「抱歉,我爸给你添麻烦了。他只是好奇我在学校的事情,也对你很好奇而已,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南梓冽狠狠抖了几下。这样的言虹黎他不能习惯啊!
「呃、呃呃……我没事啦,虽然有点被吓到。」南梓冽搔搔头,「不过你这样对你爸爸说话没问题吗?他似乎很伤心……」即使关上房门也无法完全隔绝男子的哭声。
言虹黎冷笑,「他就只有演技惊人,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可取之处。」
这麽夸张吗……?南梓冽一时无法辨别这对父女的感情究竟是好还是坏。
好奇如林音洁开口问了为何言硕下跪的事情,得到洗衣机爆炸这般谜样的回答。接着言虹黎又说了两、三个案例,同样令人匪夷所思。
想洗衣服,洗衣机就爆炸;想吸地板,吸尘器就爆炸;想要热菜,微波炉就爆炸……这已经超出电器杀手的程度了吧!这到底是怎样的诅咒啊!三人闻之表情风云色变,彷佛听到外星人统治地球一样。
言虹黎咬牙切齿,恨恨的道:「那家伙只要一做家事,我就得花至少三倍的时间收拾他留下的残局!」
火气会这麽大也难怪了……完全无法想像做家事电器就会爆炸是怎样的神秘现象。
「算了,你们给我在小桌旁边坐好。」三人望去,确实看见已经架好的折叠桌与三个坐垫。桌上还摆着不同科目的教科书,都是高一的。
林家兄妹惊恐地望着漾开美丽动人笑容的言虹黎。
「既然说要开读书会,当然要好好学习不是吗?」言虹黎笑得极为温柔,令人胆战心惊,从头皮发麻到脚尾,又从脚尾麻回头皮。「我知道你们两个常犯迷糊,肯定会忘记带课本。不过没关系,你们的教科书版本跟我们这届一样,我就大方借你们课本,好好发愤图强吧。」
这时林家兄妹才体悟到一项极重要的事实,那就是无论是因为什麽理由,绝对不能在言虹黎生气或骂人的时候闯入,下场就是会被对方阴,狠狠的、用力的报复,阴好阴满。
看着极为诱惑人的笑容,兄妹档完全不敢反抗怒气正盛的言虹黎,哭着走到桌边坐下乖乖翻开课本认真学习了。
「你就自己去书架上挑本书看吧,不然去翼那边挑书也行,他的书比我多,种类很丰富。」言虹黎瞄了眼傻站在门边的南梓冽,「他房间就在我对面。现在他应该摆脱我爸回房间了。」
南梓冽呆呆的喔了声,乖巧走到言虹黎的书柜前,看到自己之前很想看却没有时间去借来看的系列小说,还是原文书,兴高采烈的抽出来坐到桌边开始阅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