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毕业证书。──刘绍霆」
社博完，干部们到热炒店开庆功宴。在热炒店庆功可说是热音传统，余倩盈第一次来，特别兴奋，锺柏泓则是在刚刚特邀乐团表演时，跟着甩头冲撞到累了。
余倩盈也想冲撞，但夏谦说：「我们顾东西。」所以她没去，不过她看得出来夏谦想去，便问：「你确定不去吗？」
「有的是机会。」夏谦知道要大病初癒的余倩盈不去，自己得以身作则。他撇过头来，仔细打量她。「你病都好了？」
「嗯！满血状态！」余倩盈抬头挺胸给他看，夏谦先是直勾勾瞅住她几秒，似乎要张口说些什麽，只是最後也仅「嗯」了一声，气氛有些微妙，倚墙而坐的他们难得靠那麽近。
一个因为被表白在害羞、一个因为饿虎扑羊在尴尬，到表演结束前，他们都假装很认真的在看冲撞，和以为对方看冲撞看得入迷，选择不打扰。
心脏也在冲撞，谁也没传达给对方。
热炒店里，喝醉的锺柏泓几次差点说出余倩盈的窘事。所谓先发制人，余倩盈当下敷衍过话题，等夏谦去上厕所时，再把隔壁的锺柏泓盖布袋、踹到马尼拉海沟──都没有，她帮他剥虾。
偏偏锺柏泓还一脸嫌弃，「走开，我不想吃你手碰过的东西。」
「诶，尊重！我有洗过手好不好？」
「关我屁事。」屌儿郎当灌下啤酒，害余倩盈更想找碴了。
正要动手动脚，却被只手给挡住。
夏谦伸手到他们之间抽了张卫生纸，再走回位置坐下，尽管动作看起来自然而然，但墙壁上挂了那麽多能抽的卫生纸，他也意外自己干嘛没事抽别人中间的？
就是刚刚看到余倩盈帮锺柏泓剥虾还不断凑近的行为，觉得怪了，四个人坐一张大圆桌，每个人能有的空隙那麽大，干嘛非得靠那麽近？
有点不是滋味......
不过，他现在并不需要卫生纸......看着手上不知如何处置的东西，只好拿来擦嘴巴。
这矛盾锺柏泓看在眼里，挑起嘴角笑了笑，再叫一瓶酒说要和夏谦乾杯。
酒酣耳热之际，他们谈起梦想，呃，这麽说不好，应该说是锺柏泓醉了，余倩盈避免他口无遮拦不让他喝，锺柏泓就嚷嚷：「别吵！让索隆示范什麽叫酒量给你看！」
索隆是〈海贼王〉里很会喝酒的角色。喝醉的锺柏泓像什麽开关被打开似的，直喊着他要当索隆，惹得所有人大笑，纷纷从自己也要当海贼王里的什麽角色，说到梦想去。
「那我要当世界第一的鼓手，到世界各地巡回打鼓。」微醺的夏谦第一个跟着锺柏泓站起来，红着脸摇摇晃晃一阵子，又自己扑通看起来像跌倒似的坐回椅子上。
「那、那换我，」关诗晴在气氛使然下壮起胆子。「我要当小说家！」
反倒是余倩盈没开口。
因为经过这次表演，她下了个决定。
回家，撕下墙上的便利贴，把纸上的「全国第一」打叉，并非放弃梦想，只是──
「你的问题就是要再把基本功做得更扎实，听懂吗？」
夏谦说的没错，一直以来她都太贪心了，当然没有人不想变得更强，可是一下子就想把每件事做好、完全不出差错，是她太天真了。
得先正视自己的问题。
点开无尾熊学长之前传给她的社博影片，要面对黑历史不容易，但余倩盈知道自己一定得从这里开始突破。
可以的。有失误也没关系，想起夏谦的话，余倩盈告诉自己，可以的。不用害怕失败，她可以的。
按下滑鼠。
杂音充斥的乐器声透过音响回荡出来，整个晚上，不断按暂停挑出自己容易弹错的地方加以练习。
不只专注在自己的琴音，从细节听到整体，分了几个层次研究。
不听还好，一听发现鼓的每个过门都扎实且节奏平稳，身体的律动更和音乐连成一线。
她突如其来升起好奇心，私讯了无尾熊学长。「学长，你知道夏谦第一次表演是什麽时候吗？」
不知为什麽，和夏谦有关的事，学长都会秒回，「幼稚园吧？怎麽了吗？」
幼稚园？
他是从小励志出道吗？
也是这时余倩盈才忽然发现，原来她和他的距离有那麽遥远哪......
可是，她不能退缩。她已经不是之前的余倩盈了。
从稳定度开始，不要急躁，一步一步慢慢来吧。
另一边，夏谦接到两个通知。
一是学校耶晚的表演申请意愿书，二是他别校热音社朋友自己主办的《摇滚音乐潮》活动，两个时间点是错开的，分别在圣诞节和寒假第一天。
就以现在是时候能参加全国大赛来说，事前的大量经验累积确实很必要。这也表示，他们又将丝毫没有喘息的空间了。
全国大赛於明年四月举办，但预赛不是报名就能参加，得先寄练团影片过去，进行初步审核，最近就得录。
该用什麽歌来闯过第一关，令夏谦为难了许久，首先是歌曲的难易，该挑难一点的来挑战，还是把练过的曲子继续练得炉火纯青？此外，想在茫茫大海中脱颖而出，有些乐团会在录影片时，会学带猪头头套的《血肉果汁机》乐团，也做一些造型上的亮点，这方面他们是不是也该考虑？
还有，余倩盈在迎新上和关诗晴的重唱不错，如果能让余倩盈帮关诗晴和音，表演看起来的团结性会更高。
只是贝斯自弹自唱不容易。
贝斯的律动大多是建立在吉他合声的和鼓的节奏间，有时可能听鼓的底鼓弹反拍，但嘴上要唱正拍，很容易因此失去稳定性。
拿迎新的合唱来说，余倩盈的确就出现一些跑拍，小表演还没关系，全国大赛势必得先求稳再求好。
烦恼间，收到了无尾熊的讯息：「倩盈刚刚密我问你的事欸。(贼笑贴图)」
「？」夏谦心脏震了一下，本来打「什麽事？」，後来又把字删掉，不想让自己显得太在意。
「你希望她问我什麽？」无尾熊接着问：「公事还私事？」
对话只停在这里。
因为夏谦知道吴玮祥是在逗他，最後什麽也不会说。他继续回去看前几届全国大赛的影片，过程中，吴玮祥的讯息一直跳出来，让他越来越烦躁。
点开上次被余倩盈已读的聊天页面，一时冲动打下：「以後跟我有关的问题直接问我。」传出去。
半晌，又觉得自己好像太凶了，怕她曲解自己的意思，赶紧再加上一句──
「我没有什麽要瞒你的。」
其实夏谦不喜欢别人在他背後提起他，或有话不在他面前讲，但如果那个人是余倩盈，好像就没关系。
只是，他不希望他们之间有中间人。虽然他一向不太会跟人聊天，但果然......还是想跟她讲讲话。
在音乐圈里，他看过很多有才华有热情的人，可像余倩盈不顾面子、发现错误就愿意低头改进的，却是第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