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聊到岱仪,两人之前的气氛多了一丝尴尬。
「这里应该可以了,我先布阵。」到了空地,元修快速的拿出判官笔画阵法。这判官笔是宿门的宝物,由宿门老祖传下来的。传说,判官笔为地府判官所用,定生死判善恶。可修士并不是判官,即便拿了判官笔也无法定人生死。由於判官笔属於真正的地府之物,故拿来布阵、画符的威力远强过一般的朱砂笔。只要控制得当,用判官笔画出的请神阵法甚至能请出真正的十殿阎罗。
元修将灵力输入判官笔中,笔尖迅速变的湿润。空地上慢慢形成了一个复杂的天火阵法。
「好了,现在我要将饿鬼虫放入阵中,我会以自己当阵眼引天火焚烧它。」
「好,我替你护法。」
元修在阵眼处盘腿冥思,开始掐起手诀念咒,而彧偲则在一旁仔细的观察周遭。
不一会儿,阵中的温度正急遽升高,那白绢中的饿鬼虫受热开始蠕动。元修此时已经满头大汗了,毕竟引的是天火而不是一般的火,对灵力的控制要求更是精确。彧偲在阵外不敢有一丝的放松,这饿鬼虫是有人培育的,那饿鬼虫的灭亡也间接牵连到主人。一旦感受到饿鬼虫的困境,说不定那人会出手。自从见识过那人能够一掌灭掉罗刹後,这人的功力绝对在他们几人之上,甚至…高出许多。
在阵中的饿鬼虫感受到天火的炙热气息,不安的想逃离阵法,可用判官笔画下的阵法属於阵法中最顶级的一种,饶是饿鬼也无法轻易逃脱。饿鬼虫张大了嘴,发出了如婴儿般的哭声,元修心惊,这叫声是在呼叫主人的前兆。
「小心,它在求救。」元修说完,也不理会彧偲是否有回应,更加专注的利用灵力牵引天火,以求尽速解决这饿鬼虫。
元修将脑中思绪放空,专心存思接引天火。当手决完成一半时,周遭的温度会急遽升高,这是天火将降临的预告。当手诀完成後,元修将整个人的灵力完全集中在印堂上,指引天火降下的位置与强度。请天火的难度有二,一是天火阵的画法繁复,在对敌时会耗费太多准备时间,故普通是不轻易展示。二是即便引了天火,若自身对灵力的掌控度不够成熟,那麽你所引下的天火其强度与焚烧的位置便无法精准掌控,不只伤及无辜更有可能伤及自身。
在一旁的彧偲知道元修已经来到关键时刻,随时会降下天火,他更加谨慎面对。就在他将注意力放在四周时,天空不知何时悄悄出现一条裂缝,这裂缝有一人宽,突兀的让人感到不安。此时的彧偲查觉到了一股不同於他们的气息,抬头一看,只见裂缝中伸出一只大掌,往元修身上拍去。
彧偲随即以灵力为盾,将元修护的密不透风,元修是此阵的阵眼,只要元修不离开阵眼一步,这阵会一直都会有效。那大掌似乎对於彧偲的灵力盾一点都没有看在眼力,轻轻一弹指灵力盾便破碎了。彧偲的灵力被人强行破开,彧偲也受了一击,嘴边出现隐隐血丝。可彧偲没多犹豫,立刻再次幻化出结界护着元修的安危,而他自身手持长剑往大掌攻去。
那大掌本不以为意,如对待蝼蚁般直接辗压,可彧偲身形轻巧的闪过好几次也在那掌心刺下许多窟窿。就在那手掌已不耐烦的想一掌拍死彧偲时,才发现了自己手上的窟窿已被彧偲注满灵力,就在元修引下天火的那刻,彧偲随即将掌心中的灵力引爆。
那手掌似乎能让人感受到情绪般极度的愤怒,它更加快速的朝彧偲与元修攻去,此时的元修已经指引着天火在焚烧饿鬼虫,那虫发出凄惨的叫声,那叫声尖锐的像要刺破耳膜般,让人无法忍受。
彧偲执起手中长剑,一个转身将剑再次刺入掌中,随即以中指血画符。一瞬间,乌云密布,天上落下好几道紫色雷电。原来彧偲所画的符是”雷符”。雷是万物的克星,几乎是无所不能的存在。一般的雷电是蓝紫色,对所有妖物已有极大的杀伤力,而天雷是金色,只有罪大恶极之存在或者是试图挑战天道的人才有可能会受到天雷的惩罚,就如之前岱仪试图打开结界挑衅天道威严的事件。
彧偲在慌忙中所画下的雷符威力虽是一般,但对付一个灵力幻化而成的手掌已绰绰有余。彧偲看着七、八道雷降下,霎那间轰隆隆的雷声大作,而那掌在雷电的威力下,身影越来越淡,逐渐消失。
元修在阵中也已进行到最後一步,一开始天火所焚烧的是饿鬼虫的肉身,现在所焚烧的是”灵”。
彧偲看着已经完成的元修,满身的汗水浸湿了白衣。而元修也看到了彧偲嘴边那一丝血迹,两人相视而笑。
「走吧。」
「好。」
在树下弹琴的岱仪,隐约查觉到判官笔的出世,这判官笔是元修的武器,一般来说元修是不会轻易请出的。元修与彧偲不在,那他们两人一定是去处理事情了,可其他人都不愿意告诉她,也像无事发生般各自做着事情。岱仪知道,现在的她贸然做任何事情都只会造成更大的灾难,毕竟她现在的能力已不足应付她所想做的任何事。
只能弹了一曲又一曲,心绪不宁的情况下琴音也越来越急促,那高亢的琴声显示着岱仪此时不安的内心。就在最後一声高音震断了琴弦的同时,岱仪终於看到元修与彧偲的身影,两人除了身上的衣物有些微凌乱外,似乎没有受伤。
「没想到这麽久没弹琴,你竟然退步成这样,连琴弦都断了,该好好练习了。」元修打趣着说着,额前还有一些未乾的汗水。
「是阿,我本来很想念你的琴声的,看来我还是在回忆中回味就好。」彧偲的嘴角残留着一点艳红,身上的衣衫多了一些毁损。
岱仪看着他们两人,轻松的语气却掩盖不了那狼狈的样子。可她不想说破,只是低下眼敛下了眼中的不安。
「我只是身体还没好才弹成这样,等我好了再让你们好好听听。」岱仪对着他们展示出了一个轻松的微笑,只是眼角微微的湿意仍是被子墨察觉了。
「傻瓜。」子墨知道岱仪是不想说破,伸出手揉了她的头。
「子墨,你别老像哄小狗一样揉我的头好吗,我又不是阿咪。对了,阿咪呢?」
「那只猫常常不见踪影,许是又在哪睡觉了吧。」
「你能不能跟阿咪沟通?问问牠怎麽会在竹简中?竹简又是谁留下的?」岱仪好奇的问着子墨。
听到岱仪的问题,子墨头一回翻了白眼。「岱仪,你怎麽转世了一次智商退化这麽多?我是狐狸,阿咪是猫,你觉得我们两个有办法沟通吗?」
「就是阿,师姐,你这个问题也太没脑了。」承映大笑着,一旁的承蕴嘴角抽动的状态再再说明他忍笑忍的很辛苦。
「元修,你们光补她的身体也不是办法,你那有没有补脑的药材,帮岱仪补补。」彧偲坐在了树下,替自己倒了杯茶,顺便语重心长的让元修好好思考一下补脑跟补身的重要性。
元修听到这,也跟着坐了下来,满脸笑意的说着。「是我的错,我早该注意到,接下来我会重新调配药材的。」
岱仪看着这几人这样调侃她,又不知该如何反驳,只能闷闷的拨弄琴弦。
「放心吧,我不嫌弃你。」耳边传来的承扬的声音,岱仪一抬头便看到承扬走到了她的面前,一脸宠溺的对她说着。
「承扬师兄,怎麽连你都这样……」
这夜,岱仪翻来覆去仍然无法入睡。她起身走到前廊,望着满天的星斗发呆。
「在想甚麽?」承扬捧着一杯热茶,来到她的身边。
「承扬师兄?你怎麽还没睡?」自从岱仪的身体好转了一些後,岱仪强烈的要求大家不要每夜轮班守在她房前了。这个时候看到承扬出现,岱仪挺吃惊的。
「睡不着,就出来走走。没想到就看到你一个人跑出来看星星。」说完,将手中的热茶递给了岱仪。「虽是夏夜,可夜里的露水重,喝杯热茶暖暖。」
岱仪接过了热茶,脸上漾着幸福的笑容,承扬一时间看呆了。
「怎麽了,师兄?」岱仪看着承扬呆呆的神情,笑容更大了。
「你很美。」承扬说完,岱仪瞬间红了脸,转过头不再看着承扬。
「师兄怎麽学起子墨了。」
承扬扯了扯嘴角,一丝苦笑在他脸上一闪而过。
「醒来了这麽久,我们还没时间好好聊聊,和我说说你在另外一个世界过得如何。」
岱仪开始回想起了那恍若隔世的几十年光阴,细细的说着。而承扬就这麽盯着岱仪的看,一丝一毫也不想错过她所有细微的表情。
「承扬师兄,你有没有在听啊?」岱仪看着承扬已经恍惚的眼神,停下了说话。
「岱仪。」
「嗯?」
霍然间,岱仪撞进一个炙热的怀抱。承扬并没有用力地搂着她,只是轻轻地拥着岱仪的腰身,将下颚靠在岱仪的头上磨蹭。「你不会知道我有多庆幸你还在我身边。」
那诧异的表情仍停在岱仪脸上,可她的手已经轻轻的环上承扬的胸膛。「我还在,我没事。」承扬的害怕岱仪完全能感觉出来,所以她的双手比她的思绪还快做出了反应。
「岱仪,我知道你有许多事想做,可是我要你答应我,不管如何一定要保重自己。你要是……我不能想像没有你的日子。」承扬沉稳的心跳在岱仪的耳边回荡,那嗓音包含着太多岱仪无法回应的情绪。岱仪轻轻推开了承扬,「师兄放心,我会没事的。」
承扬感受到了岱仪的抗拒,知道岱仪不想回应他的感情,可他仍拉着岱仪的双手不肯放开。「再坐一会儿,就进去睡吧。」
岱仪顺从着没有挣脱承扬炙热的大掌,星光下各怀心事的两人享受着这宁静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