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道別的早晨就用約定之花點綴吧 — 瑪琪亞

在庄严的米白色巨塔中,一双又一双的手,在水上捻纱,又或是左右手抛掷着梭子,让梭子穿梭於织布机的纵横纬线之下,拉起一根又一根的经线,使纬线缩紧,编织出一段又一段,记载着一日又一日,那纯白透光,却又藏满了故事的传说中的布──希比欧。

「经线是流逝的岁月,改变季节,染上天蓝色;纬线是人们的生计,使劲踏上这片土地,撼动人心。」少女头上顶着一篓布,在这彷若遗世的村庄之中奔跑着,内心挥之不去的是长老总挂在嘴上的这句话,解释希比欧究竟是什麽样的存在,为何伊欧夫人总是编织着希比欧。

被称为「离别的一族」的伊欧夫人民,在约十五、十六岁之际,身体便会停止成长,但时光并不会因此而停滞,年龄继续增长。他们宛若传说一般的存在,活上数百年,有着一头耀眼的金发,纯白的希比欧丝绸萦身为服,以及与世隔绝的村落,他们就像是妖精一样,稀少且耀眼。

晴空万里,只有几丝卷云悬挂在天际,轻轻微风吹拂着垂挂在石桥上的希比欧,看来是个乾爽舒适的气候。

突然一名伊欧夫少女双手披着一段希比欧在路上冲刺着,接着往前方的断崖纵身一跃,翩翩的希比欧像极了纯白的翅膀,而那一头金发与白皙的肌肤,更是让人有种错觉,似乎就是精灵翱翔於天际。

「玛琪亚!」那名少女呼唤着适才顶着一篓布的少女,有些圆圆的脸蛋让她看起来比其他同龄的少女还更加年幼。

「蕾莉亚?」从玛琪亚的口中缓缓吐出那位少女的名字,似乎是有些反应不及,少女已然落入水中。

噗通!

「蕾莉亚!」玛琪亚着急地望着下方的池水,却只见蕾莉亚在池水里玩着,看来是白担心了。

「你在做什麽啊?」从玛琪亚身後走出一名男子,看起来岁数也与两位少女相差无几,两垂细发落於耳前,後发则绑成一束马尾,或许是怕妨碍到工作,这样的打扮倒是挺为清爽。

「克里姆……」玛琪亚撇头一望,只见名为克里姆的美男子对水里的蕾莉亚继续喊话着:「你这样一直玩,工作可做不完喔?」

但蕾莉亚充耳不闻,浮上水面後,转身对着玛琪亚喊道:「喂,玛琪亚,你也下来玩吧!跳下来这里吧!」

玛琪亚往下望了望,即使比蕾莉亚跃下的石台还低,但也不矮,她带着些许颤抖的声音回答蕾莉亚:「我,我办不到的……」

蕾莉亚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不太尽兴,又或是在气玛琪亚的胆小个性,但随即又露出笑脸,嘲笑着玛琪亚,说她是胆小鬼,然後开始在水池里游泳戏水。

玛琪亚有些失落,却又拿胆小的自己无可奈何,叹了声气。

「玛琪亚,你不用管那个野丫头。」克里姆双手插着腰,也表露出拿蕾莉亚无可奈何的表情。

「克里姆……」

「蕾莉亚呀,真的是拿她没辄呢……」虽然克里姆嘴上说着拿她没辄,但眼神却透露出无限的包容,又或者能说那是对蕾莉亚的爱意。

玛琪亚低下了头,不是望着下方的蕾莉亚,而是感伤自己稚气的圆脸以及胆小畏缩的性格,是永远比不上蕾莉亚成熟标致,而且大胆活泼。她知道,蕾莉亚是村中最美丽的少女,而克里姆则是数一数二的美男子,就算没有昭告天下,村里的人们也都明白一二。

梅萨蒂,与隐世的伊欧夫不同,是目前最强大的国家,也最为张狂,他们依靠着传说中飞天的古兽──雷纳特作为强大的武器,藉此来控制四周的国家,加上地处出海口平原,土地肥沃使农收丰饶,向海则发展渔业,衣食不缺,内陆又有群山围绕作为天然的屏障,四周国家难以攻入。在种种天时地利人和之下,使得梅萨蒂成为了最强大的国家,却也因此陷入了强国的烦恼中。

「报告,又有一头雷纳特因为红眼症发病了。」一名师团长向坐在王位上的梅萨蒂王报告着,国王皱着眉,表情有些焦躁,手指不停地敲打着王座,显见他有多麽地焦躁。

「伊索尔,红眼症真的无药可救了吗?」国王询问师团长最後一丝希望,但当然不是为了雷纳特的生命,而是为了控制周遭国家所必要的武器罢了。

「红眼症从发作到自焚也才短短数小时,遍寻医生也得不出结果,为了防范传染,我们将立即予以扑杀,将屍体隔离後焚烧,尔後再深埋土里。」伊索尔面无表情,只是将报告上呈,雷纳特的下场是如何,看来他也不是那麽在乎,只是一名忠诚的军人罢了。

「怎麽这样……我们只剩下七头雷纳特了吧?」

「是的。」

「我们之所以能控制邻国,全都是因为有雷纳特在,但若雷纳特灭绝的话,那麽现在这个平衡也会因此而被打破吧?」一旁的大臣提出了意见。「为了维护我国的权威,我们得找出雷纳特的替代品才行,而这个替代品必须是要超越人类的智慧,又或是超越我们武力之物。」

国王抱着头苦思,似乎在思索着什麽对策,但他的昏庸是全国上下人尽皆知的,所以一旁的大臣们和伊索尔都知道不可期望国王能想出什麽点子。

「对了,伊欧夫!传说中的伊欧夫!那个长命百岁的种族!」国王高兴地举起了双手。大臣们面面相觑,因为除了特定的商人会换购希比欧之外,伊欧夫是个几乎没有人踏足过的地方,任谁也不知道对方究竟有什麽实力,这样轻率的决定让众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伊索尔,去把伊欧夫人抓来,看你要派几头雷纳特去都行,务必把他们的女人都抓过来!让她们成为我们人类存活千百年的利器吧!」国王兴奋极了,不断地敲打着王座。

「是的。」伊索尔点头领命後便转身离去。

答、碰、答、碰、答。

巨塔里织布机答答的转动声倏然停下。

「您怎麽了?拉欣大人。」一名伊欧夫女孩向坐在最高位织布的女人问道。

「没什麽……」拉欣大人望着眼前的丝线,似乎感受到了什麽,却又说不上来,只是陷入了沉思。

身为一族的长老,肯定有许多事情要思虑的吧?伊欧夫女孩望着沉思的拉欣大人,还是希望能得到一个答案。

「没什麽,你先回去吧,大家也都回去了。」拉欣大人望着她,露出了和蔼的笑容,而那名女孩也不再多问,便离去了。

夕阳已然西斜,克里姆、玛琪亚、蕾莉亚,三人头上各顶着一篓自己今日所织出的希比欧踏向归途。

「玛琪亚,你下次一定要跳喔!」蕾莉亚戳着玛琪亚圆圆的脸蛋。

「咦,我……我不行啦……」玛琪亚露出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有些苦恼。

远方有几位看起来像是比较年长一些的人,手中的篓子装着五颜六色的花卉,看来也是刚返家而已,对着玛琪亚他们挥着手。

「妈妈!你回来啦!」蕾莉亚一眼望去就看见自己的母亲在那儿,开心地跑了过去,也不管顶着的篓子,一抛就往妈妈身上抱去。一旁的伊欧夫男子赶紧把蕾莉亚抛开的篓子接住,生怕希比欧落地脏了。

「不能这样对待布唷。」妈妈告诫着蕾莉亚。

「对不起。」虽然蕾莉亚道歉了,但声音中还是能听出笑意,似乎没有在反省刚刚扔布的行为。

「你又弄得湿答答的啦?」妈妈摸了摸蕾莉亚湿湿的头发和衣服,不用想也能猜到,女儿今天一定又去玩水了。

「嘿嘿。」

「爸爸,你今天好像摘到不少不错的花呢。」克里姆则是走向爸爸,看到爸爸篓子里的各种紫色花朵,以及其他人篓子里中橘色、红色,各式各样的花朵,很期待纯白的希比欧能染上什麽样的颜色。

「是啊,应该能提炼出丰富的色彩。」

「辛苦了。」

玛琪亚望着蕾莉亚母女以及克里姆父子的互动,眼神流露出一股寂寞,又或是羡慕,自幼便失亲的她,从来都没能体会到这份天伦之乐的感觉,。

「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回家吧。」众人望了望天空,感觉黑夜就要垂帘,便转身返家。

「玛琪亚,明天再见罗!」蕾莉亚转身向玛琪亚挥手道别。

「嗯,再见……」玛琪亚也挥手跟蕾莉亚道别,比起依依不舍的离别,在玛琪亚内心更显露出形单影只的孤寂感。众人纷纷离去,只留下她一个人站在偌大的广场之中,四周的断垣残壁以及几根大柱子,因太阳斜照而被拉长的影子,好像几个人站在玛琪亚左右,但却又因此而更显冰冷。

「再见……」她又低语道别了一次,因为她真的希望能再和他们见到面,不希望自己成为孤伶伶地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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