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我说:
「你们先回去工作,等五点准时打卡再过来。」主任边说边催促我们回去部门,我回头看董事长走到桌前试用那些笔,看了眼时间已经下午两点多,这感觉就像要死不死一样让人困扰。
我们三人回去後都没再说话,由於各个都是严肃脸的关系,本来就属於边缘人的我是没太多困扰,但是另外两人就一直被关心,吵到连组长都忍不住吼一声工作,大家才乖乖闭上嘴巴变成传讯息。
三个作品里面我认为自己是在赌运气,因为另外两人都是单纯设计笔身,但是他们的笔盒搭配很好,而且介绍也不错;而我就跳脱在设计这块,可说是用另种方式来吸引人。
到五点前我都在看协理有没有传讯息过来,本来还有些小期待,现在是整个不敢想,连拿个安慰奖也不敢奢望……虽然这种比赛根本不可能有安慰奖。
如果没上的话怎麽办?协理会不会失望?昨晚睡不好也有影响到她吧?这阵子她为了我花不少心思,要是输在这就、就删掉协理的睡照吧,我没资格拥有那些照片。
胃好痛啊……
时间一到,整个办公室只有我们三个人出去打卡,随後到会议室时主任刚好出来,他看到我们瞬间沉默半晌、扯扯嘴角,「你们脸色难看死了,打起精神来,不管谁被选上都不允许有任何闲话,知道吗?」
「知道。」我不懂主任干嘛这样说,反正先整理服装就是了。
「领子调整一下、衣服拉平就可以进去了。」主任说完後往茶水间走,我们三个你看我我看你後才进去,里面剩下不到五位高官,我一看到协理就莫名松了口气。
「恭喜。」协理说着,她手上拿着——我的笔盒。
其他两人摸摸鼻子往後退一步,协理朝我走来、伸出一只手,「姿萦,去法国时还请多多指教了。」
我一时片刻无法适应协理装出来的亲密,让她的手悬在半空中两秒才反应过来,急忙该回握,「谢谢,还劳烦协理多多关照了。」
等我说完才发现自己好像赢了?协理刚刚说去法国?也就是当选的意思吗!
「不会。」她回一笑往旁走去跟其他人握手,大概说了些事情後,协理便把我领到她的办公室去。结果门才一关她就扑过来把我紧紧抱住,染染很淡定地泡了两杯茶放在桌上,就拿着一叠资料出去。
「亲爱的,你办到了!」
「喔喔喔喔——」这是幻听吗?协理刚才叫我亲爱的!
她拉着我到沙发去坐,染染泡的茶变成背景,「还好这次有惊无险,在讨论时有部分人觉得这是卖弄设计而非卖文具;但也有人认为这是将文具更自然地融入生活里。」她重重叹一口气,「还好董事长认同你,不然那些人原先想走保守路线。」
「辛苦了。」我呆呆看着她,明知道自己获胜了却说不出一句感言,忍不住伸手捏捏自己的脸,「这不是我在做梦对不对?是真的赢了……」
「不,这是梦。」协理突然僵着脸,下秒破功露齿微笑,「这是一个傻子成功追到法国的梦。」她边说边捏我的脸,我咿咿呀呀觉得疼,「才不是呢,我哪有追法国梦,是在追你。」
「追我?」她的动作一秒停下,「我可不会答应,你这傻子李忘记我们已经同居了吗?还是你也喜欢搞罗曼蒂克?我年纪不小了是不会吃这一套的。」
「呜呜呜呜呜……」我发出哭哭声,总觉得误会意思的协理很可爱,『追你』的确是要追你却也不是追你,我追寻着协理是因为想要跟在身边,而不是单方面追求。
反正有你的地方就会有我。
「那接下来回到正事。」协理拿起桌上的茶喝一口,这才把永恒笔盒跟一些资料轻放到桌上,「原本这些应该是董事长亲自说明,但是他得赶去开会,所以就由我来负责解释,这样你没问题吧?」
「没。」我松了口气,还好董事长要开会,光是站在台上被他盯着就够紧张了。
「好,顺便训练你的法文。」
「咦咦咦咦咦!」这超展开是怎样!
『董事长觉得你的永恒笔创意不错,但是开场的介绍与盒子有些不搭,想问你有没有更好的点子?例如盒子改成用……』「等、等等协理,太快了!」我急忙阻止她说话,深吸一口气,『不好意思,您说得有些快,能稍微放慢点吗?』
『当然可以。』协理瞬间勾勾嘴角,『你的设计不错、创意十足,但是关於盒子与开场词的部份要做调整。』
『董事长希望是?』我现在得百分百专注看她的嘴型,很努力开口说话。
『盒子的材料换成铝盒。』
我当机了两秒才想到协理是说铝盒,『黑……木头不行吗?』
『拿起来有些重也不搭。』她简洁有力的挑出重点,『主题既然是钢铁之心那就不该木头,你在金属上的操作手巧灵敏,就该好好把握住自己的优势——董事长是这意思。』
「嗯……」我摸摸自己的下巴,总之刚刚那一句长话就是,换成铝盒?
「董事长有一些想法想让你参考。」协理也换回中文了,她十指交叉摆放在腹部上,「一开始你的开场词有提到『如果人类哪天能靠科技永存,那我们还需要心脏吗?』主要就是那心脏两字,董事长觉得你可以让笔盒外观走单调路线,但是打开来里头却有像血管的线条做简单搭配,这样就很棒了。」
「外面是不做任何装饰,里头也一样?」我提高了点声音,她嗯哼两声,「因为笔本身的设计就够了,如果盒子也跟着精致那很容易带来视觉上的疲倦感,你应该知道这点才对。」
「我知道。」只是协理不说都差点忘了,第一次参加这麽重大的比赛我会忍不住把创意全部丢下去,暂时性忘了些很基础的东西。
「有什麽好点子了吗?」她用手撑着下巴、翘起二郎腿,协理在别人面前是不会露出这种轻松姿态,我很高兴自己能在公司里见到这样的她,「有些点子了,我想让铁盒内有像树枝一样交错的细枝——谢谢。」
我接过协理拿来的白纸画了画,「外观就保持雾面跟圆角设计,这样在拿时不会滑也不易留下指痕;里面就这样,我也打算用雾面但树枝的线路打亮——延伸到这。」
协理边听边给意见、三不五时会突然搔搔痒惹我跳起来,我就会红着脸要她认真点。
在家里由於空间有限、或者说我的椅子只有一张,协理进来房间时多半是站着小聊一下就离开,在公司就没这烦恼了,我跟她能亲密的靠在一起讨论,反正有人来……我想是不会忘记敲门。
跟协理讨论的时间流逝很快,当敲门声响起时,是染染拿着包包走进来。
我们同时将目光移过去,她清了清喉咙无视某人的蹙眉,「协理,您该下班了。」
「等会就走,你先回去吧。」她一听是在催促下班就随意挥手敷衍掉。
「嗯,那资料我放这,刚刚寄了几封邮件记得看,没问题我就回覆对方了。」染染把东西放下来後从柜子里拿出几包小饼乾,那上头画着很可爱的动漫人物,就放在我面前,「饿了就吃一点,记得自己掌握时间。」
「谢谢。」小饼乾上居然写着臭掉草莓起司口味……你、你们好这口?
「唔——」我的脸突然像是被夹娃娃机里的夹子抓到嘟起嘴,仔细一看才发现是某人的手,她正满脸不悦,「不过包小饼乾就引走注意力,回家我煮好吃的给你,乖乖看我。」
「煮饭!」我惊讶瞪大眼,随後冷静下来,「改天吧?这样你太累了。」
「……嗯。」她突然盯着我沉默,就往嘴上用力一亲後敲敲桌子,「你先整理桌面吧,我看下染染传什麽邮件,她过来催应该是真的晚了……七点,等等去吃拉面?」
「好。」我忍不住笑一下,协理真的好爱吃拉面。
成功达成目标我松了不少口气,接着紧绷的就是——分工合作。
我的作品完成了没错,但是参展不是拿一枝笔过去就好。
接着的日子几乎是我拿着永恒笔跑来跑去,一下找负责设计笔盒的人,又找负责笔卡的何明坊,虽然我自己已经画好设计图,但这是小组合作不是单人竞赛,更何况我已经堆了不少工作要处理,根本不可能一直耗在永恒笔上。
虽然我的名声说不上好,但至少大家都愿意帮忙没有刁难与不配合,这算是近日的小幸运吧?而且组长也把我当成透明人了,不再找麻烦。
「你看下自己喜欢哪张。」何明坊一次塞了好几张笔卡到手上,我超讶异她的行动力,也庆幸主任最後是选择她。
「这个。」我毫不犹豫选择最右边的,她微微眯起眼睛笑了,「好眼力。」
「是你选的好。」我搓揉挑出来的笔卡,这张采用黑底印刷雾面,摸起来手感绝佳,配上局部亮面的艺术文字整个提高品质。我越摸越上瘾,之前某家超商的咖啡袋就是采用类似材质,那次惊得我多跟店员要个袋子收藏。
笔卡、笔盒、介绍台词跟拍摄影片,完美!只希望我不会搞砸一切。
协理已经帮忙我跟旅行社代办护照,她总是在一些细微上的地方很贴心——跟第一次相处时比较,我想那五个条件从一开始就是幌子,协理是很害怕寂寞的人,就如她所说不习惯只有自己,所以随便开了条件,诱拐我这笨蛋协会荣誉会员跳坑。
即使说过很多次了,我还是很感谢协理没坑我。
或者该感谢老妈生了高幸运质给我。
「公文已经没问题了,记得明天中午就回家,飞机是不等人的。」
「好。」
而我也越来越习惯依赖协理了。
从前我只习惯一个人作业、一个人完成事情,因为生活重心在网路上,所以被人呵护是我从未有的体验,当一切突然变得理所当然时,我无法否认自己心慌了,甚至想逃离这不曾待过的安逸区域。
——宠物?
我跟她就是这种关系吧?饲主与宠物。
我原先是想让协理依赖却反过来依赖她,或许这交易本身就是个陷阱,协理是让人难以自拔的毒瘾,从一开始随便过过就好的心态到现在这地步,我发现自己越来越害怕她给予的温柔是有企图性。
或者,只是替代品之类的。
我想……自己是真的喜欢上她了吧?
我喜欢协理。
而她呢?
我不知道自己干嘛在整理行李时想这些,毕竟这是出公差所以只有九天假,时间是很紧凑的,我应该要仔细检查自己有什麽忘记带而非胡思乱想。
去法国光是来回就占了两天,剩下的七天有一日要提前布场、五天参展,我们就只剩一天的时间能自由闲逛,所以协理决定去罗浮宫逛了,如果有剩下一点时间就顺手买几个名牌包回来,听说转卖可以拿到一笔不错的金额。
想到自己又乾扁的荷包能补血就好开心,只是这重点貌似画错了?
我是第一次搭飞机,所以去机场的路上都紧跟着协理,本来以为机场只是进去在出来……还好有她带路,不然我连找飞机都有困难。
公司帮我们订了商务舱,我本来很期待电影里的那种超豪华座位——一看真正的商务舱後,该说电影与现实果然有差吗?当我伸长脖子往後看就心怀感激的坐下了,後面是普通机舱、位子都很小,如果要我跟人贴这麽近会很不舒服。
至於协理就坐在隔壁而已,但是我跟她中间有一段小间距,只能转头看她无法聊天。
等飞机起飞後我越来越紧张,第一次离开自己的国家,第一次就要去那麽远的地方,这些日子就算法文已经学的不错也有些沮丧,我害怕自己会失败也很怕遇上衰事。
再次偷瞄一眼协理,她仍一派悠哉地看书,貌似感受到我的视线才转过头来对上视线,我抿紧嘴唇、感觉脚趾发冷,协理只蹙眉一下就继续做自己的事,看来她打算让我自己去面对恐惧了。
我转而看窗外,现在已经不知道飞多高了,底下是一层如棉花糖柔软的云,我微微眯起眼睛盯着外头看,现在正属於日落之时,刺眼的阳光反照在云朵上有着天上庭园的错觉,如果不是意识还清楚,我会以为底下那层又厚又柔软的东西是一片草原。
远方的橘红光逐渐转紫,一大片天空忧郁了起来,我的血液跟着转冷的天空冻结,好像有什麽消失了一样。
啪喀。
被突然的声音吓到我缩紧身子,转头桌上有颗糖果……我默默拿起来往隔壁望去,协理手上也有一颗,她斜视着我舔一下,用舌头将粉红色的小糖果卷入嘴里含着。
我吞吞口水也将糖果含入嘴中,要将包装丢掉时才发现上头有写字——
别怕,我永远在你身边。
我呆愣的摸这糖果纸後看回协理,她笑笑地用食指跟中指夹起糖果纸後亲一下,眼睛紧紧盯着这,我被逗笑了,依样画葫芦地夹起糖果纸後亲一下,感觉内心原先被天空刨出的空虚又被补足。
坐在隔壁的女人勾起暖笑。
果然,我不该质疑她的温柔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