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泽修十分沉默地开着车,舒容乙则是望着窗外,静默无语。
虽然他貌似专注行驶,可是内心却不断回放刚才的事情──他比张议员的车子提早一些抵达饭店,远远就看见站在外头的舒容乙,着实愣住了。
当下,他立刻拨出电话给赵劲惟:「学弟,看看附近有没有什麽可疑人士,像是跟拍记者或是狗仔之类的。」
舒容乙绝对没有资源可以探查到张议员的行踪,肯定是有人告诉她──就他所知,不少新闻记者也是跟拍跟得紧,而且也不少人想挖当年的案子来大肆炒作一番。
「啊?干嘛突然要找狗仔?」难道饭店里出现了什麽大明星?
「找就对了。」
学长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他不敢反驳,但又再问:「找到之後呢?」
「做掉。」
「泽二哥,拜托你别这时候跟我开玩笑。」他们可是堂堂正正的人民保母!学长嘴里怎麽能这样轻易说出要杀人灭口的话?
「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电话就断了。
赵劲惟盯着那已经黑去的萤幕,嘴角抽搐。
「学长这是吃了什麽炸药……?」炸别人就算了,干嘛来炸他?
赵劲惟叹了一声,还是只得认命仔细找找周遭有没有可疑的家伙。不找还好,这一找──还真给他找到了。
接着方泽修进入饭店,进入预定的房间,换上一套正装,然後才前往凤凰厅。他进去的时间点真是太凑巧了,刚好让他看见某人把手搭上那白皙肩膀的一幕。
在把这两个家伙送进监狱前,那只碰了舒容乙的手肯定得付出代价。
把思绪拉回,他问:「你住的确切地点在哪里?」这时候问,舒容乙并不会拒绝回答。因为她八成觉得自己理亏在先。
舒容乙果真报了地址,让他一路开到租屋外头,他一并下车,像是要亲眼见她安然进到屋子里。
可是,舒容乙并没有直接进去。她像是在思考什麽,蓦然抬头对上他那双好看的眼眸,「当初新闻闹得那麽大,你应该多少知道当初我家发生什麽事,不管你现在是什麽身分……我不会放弃查找证据。」
方泽修一瞬也不瞬地望着她。
「今天我不是有勇无谋,我录到了一些东西,要是里头有证据……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所以,你打算用这个所谓的『证据』控告他?」方泽修叹了一声,表情很是伤神,「就算你真的录到了什麽──经过今天的事情,他必定会查出你是谁,一旦他知道你是舒在旭的女儿……」
他没有继续说,舒容乙也明白他想说什麽。
「我知道……但是,我总得赌一次!」
「你要赌什麽?你又拿什麽赌?」
说到两个人都不愿退让的点上,争执就不免开始了。
「我有我自己的做法。」
「小乙,有时候你觉得你应该获得正义,可是却没有获得……这世界上有太多不公不义的事情,从来没有得到它应得的正义。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後一个。」
他确实看过太多了,人人都在接收到不公平的待遇或是冤屈时想要平反伸张,可是并非人人都能得到自己内心想要的答案。更悲惨的是明明知道答案,却得不到相对应的结果。
自古以来,没有权势或是能力的人,都太容易被当作蝼蚁,踩在脚下。
可是要想变得强悍,都得付出不少的代价。他宁愿这些代价由自己来付,也不要舒容乙被这些黑暗蒙蔽自身,或是承担任何苦痛。
以前的方泽修能做到,现在的他更要做到。
但舒容乙不会知晓他的心思,她万万没想到方泽修会说出这麽冷酷的话。对了──他当时又不在她身边,能体会她的绝望和痛苦吗?
不能,根本不能。
她讽刺一笑,「所以呢……我就要放弃──什麽都不做吗?」
方泽修又没说话了。
「你有什麽资格指责我?当初……不就是你先消失的吗?」她本来不想说出这些伤人的话,也不想把责任归咎於谁,可是她现在特别控制不住,心痛如刀绞。
「对不起。」
听见她的指控,他只能缓声回答这三个字。
但她,其实并不想听任何道歉。
一滴泪珠蓦然滚下,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
忽然,一个温暖拥住她的周身,轻轻的,特别给人安全感。
「小乙……算我拜托你,这件事,别管了。」
脑中几幕让她此生难以忘怀的场景回放,本来身处在这样的怀抱及安抚下她应该乖巧温顺地说好,可是──她没有办法。
果断推开他,舒容乙神色执着,「不可能。」
方泽修深深望着她,一声轻叹,「我知道了,那你之後千万小心,有事情……跟我说,我尽量帮你。」他黯然回身,高挺背影显得有些孤寂脆弱,缓缓走开。
舒容乙不知怎麽,觉得自己好像应该喊住他。
可是,她迟迟没有开口,最後只是看着那辆车子缓缓驶离,恢复一片静谧。
方泽修开了一段路,内心隐隐抽痛。他拨出电话,劈头就问:「有找到吗?」
「喔喔!有!有个X周刊的记者,文章风评不太好,就爱挖人家八卦,他有招出他最近在查张议员的丑闻,但除此之外就没其他可疑的了……」
方泽修顿了顿,眸光闪过一丝阴冷。
「学弟,好好查查这家伙有没有什麽确切案底或是涉案嫌疑,民事纠纷也行。」
「啊?泽二哥,你认真吗?这种人跟他较真浪费时间干嘛?还是他真的惹到你了?」
「等我回局里,把东西查好放我桌上。」
「啊,学──」赵劲惟还来不及细问,电话已经传来嘟嘟嘟的不再回答声响,让他不只抽嘴角,眼角也开始抽了。
「学长今天到底是吃了哪里来的炸药?」他搔了搔头,无力地瘫坐在办公桌前,「唉……我哪时候才可以准时下班?」
手机讯息传来,乍见女友即刻的灌溉救援,赵劲惟精神都来了,「啊,喂,宝贝啊,我今天加班啊……我跟你说,泽二哥真的很奇怪……」
从学长那里得不到的安慰,幸好,在女友身上还能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