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微弱的日光洒在街上。
街上睡着一个孩子，他似是被阳光打扰，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身上盖着的短褂滑落，身旁的另一人为他重新覆上短褂。
陈坎望向熟睡的郑子离，蹑手蹑脚地拾起地上的《洗冤集录》，偷偷起身。他在昨夜已问清郑子离是偷了哪户人家的书册，那时他便决定要自个儿替他把书给还了，因为郑子离窃书的那座宅子，是城里有名的做官人家，那户人家姓宋，城里人都唤那家的男主人为「宋官爷」。
他打算只身前去，是盘算要是最後是得被押到官府去，至少郑子离能暂且不受牵连，至於以後的事儿再慢慢打算。怀着这样的心思，陈坎离开了两人安身的小巷。
陈坎的步伐方走远，巷中有谁睁开忧虑的眸子。
到底还是紧张的，陈坎到了宅院附近，忍不住却了步，心中踌躇。常听人说，这户人家的老爷性子刚正，行事态度是非分明，不知那老爷是否真会将他依法严办？
深吸一口气，他提步正欲往前，身後却有人捉住了他的衣袖，他往後看去，不免讶异，因捉住他的人正是郑子离。
「阿坎，你这是要做什麽？」郑子离皱着眉问他。
「你……你不是正睡着的吗？」
「你走之後就醒了。」他瞪着他，「你打算一个人来道歉啊？」
「我是这样想的。」陈坎坦承。
「阿坎，你何必如此？要是真被捉去官府……」郑子离扯着他的袖子，「还是，乾脆这书我们就别还了吧？反正，他们也捉不到我们。」
「这可难说，他们的家仆已经知道我们长何种模样，只要我们还在这城里，便迟早会遇上他们，早早认错才好。」
「可是……」
「这本是应该的。毕竟你是为了我才偷书的，我自然得替你还书去。」
「不行！哪有这种道理？我……」
「好了，别说了。」他打断他的话，「你在外头等着我，若是情况不对，你就快跑，知不知道？」
话落，陈坎提步往宅院走去。
「阿坎……」
郑子离欲追去，却被他狠狠喝住。
「别跟来，要是跟来了，我……」陈坎顿了顿，思索能他退却的说词，「我就喊你的名字了！」
闻语，郑子离的脚步果然一滞，他望了他一眼，匆匆往宅院走去，他用颤抖的拳头敲响了大门，另一只紧抓着书册的手微微发汗。
「是谁啊？」门後有道声音问道，「来做什麽的？」
他动了动嘴唇，乾涩的嗓音自他喉头发出。
「我叫陈坎，是来这儿道歉的。」
大门开了，开门的人正是先前他见过的家仆。
「呃？陈坎？」那家仆又惊又怕，「你来这儿做什麽？」
「是你？」陈坎蹙眉，忘了他究竟叫什麽名字，「我是来还书和道歉的。」
他递出那本《洗冤集录》，家仆本来是要接过的，但转念一想，若是他就这麽收下书，让这件事就这麽算了，岂不是太便宜这偷儿了吗？他家老爷是做官的，肯定能好好办这小偷。
「不行！你非得亲自去和我们老爷道歉！」那家仆左右张望了一下，「话说，另外一个小偷呢？怎麽不见他？你一个人来？」
陈坎环视了下周遭，确实没发现郑子离的影子，他的心稍稍安了下来，对着家仆道：「是我让那人去偷书的，该罚的是我，不是他。」
「哎唷？还真有义气，那我这就让我家老爷来处罚你！」家仆朝屋内喊道，「欸！王……不对，你们俩快来！咱们来把小偷捉去给老爷！」
昨日的两名家仆很快地从屋里出来，三人粗鲁地要把陈坎押进宅院里，就在此时，陈坎看见一旁的树上有人影闪动，原来郑子离本是躲到树上去了，看陈坎被众家仆压制，一时气不过想爬下树来帮忙。
陈坎见状，赶忙摇头阻止，要他莫来淌这浑水。郑子离一时犹豫，错过了介入的时机，只得眼睁睁地望着陈坎被带进宅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