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晓珊和邵姐最近在闹分手吗？」
晚餐过後，坐在沐凝薇家里的和室桌旁，单瑀芊看着刚洗完澡走出浴室的沐凝薇问。
「嗯，晓珊很挫折。」
擦着发丝里的水珠，沐凝薇捱着和室桌坐下下来，她这般说，「我在想，她跟邵姊其实都是好强的人，因为好强，所以认为自己坚持的底线，就是绝对的、不能退让的。」
「这次她们吵架的点，刚好就落在她们两个彼此最在意的那条线上…」
单瑀芊点点头，「原来如此。」
「她们两个以前就都是很会说话的人，吵起架来应该不好处理，尤其，你跟我说过，晓珊似乎缺少安全感？」
「我印象里，她之前的恋情便不太顺利…」
单瑀芊不自觉的说出这些，说到此处，一个人的名字却是浮现於脑海，她後头的话止住了。
简佑钧，便是单瑀芊对左晓珊的浅薄的印象里，存在的唯一一个交往对象。
单瑀芊想起这个人的名字，沐凝薇似乎也想起了。
这时，对上视线的两个人，抿唇。
沉默不知道什麽时候找到了容身之处，就像今天晚餐的时候一样。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单瑀芊低眉，意图回避那沉默似的，拿着遥控器的她就着电视节目选了几台，选定节目的她，搁下了遥控器。
沐凝薇抬眸，发现单瑀芊正看着的电视节目，是十多年前一出很红的偶像剧。
当时的画质跟现在比起来有些不清晰，单瑀芊却是看得很认真。
──她们一起看过这部偶像剧吗？
见着单瑀芊的侧脸，沐凝薇一时想问，但那话塞在口里，她没有问出口。
问了，却想不起来，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这两年不断发生，自从单瑀芊回来以後。
沐凝薇不想再经历了、也不想让单瑀芊经历。
──不要刻意去寻找，她们只需要珍惜现在就好。
沐凝薇提醒自己。
沉浸在思绪里的她，於是一时没有注意到，单瑀芊的目光从电视屏幕上移开了。
她看着沐凝薇湿漉的发，本能地伸出手，覆上沐凝薇手里的毛巾。
但当沐凝薇抬眸时，单瑀芊却像回过神来似的，她把手缩了回去。
「…怎麽了？」沐凝薇问。
「没有、没事。」单瑀芊虚弱一笑，她站起身来，「薇，我帮你拿吹风机？你这样只擦头发不吹乾的话，很容易感冒和头痛。」
「好。」没多想，沐凝薇淡淡一笑。
这两年，她们是在一起了，但比起以前，好像总少了些什麽…
不愿意细想这心思，单瑀芊走近床旁，手刚碰上床头柜的第一个抽屉，便迟疑。
沐凝薇自失去以前的记忆以後，像是把某部分的自己跟那些失去的记忆一起遗落，她摆放物品的习惯也变了。
想起这件事，单瑀芊拉开了床头柜最下层的那个抽屉，拿出了里头搁着的吹风机。
单瑀芊把它插上电源，递给沐凝薇。
沐凝薇礼貌的对她笑笑，「谢谢你，瑀芊。」她说。
刹那，见着沐凝薇的那眼神，尽管那眼神这两年来单瑀芊已经见了许多次，单瑀芊还是不由得愣了一下。
一股无形的距离感亘在两人之中，这两年来，单瑀芊时常逼自己忽视，但每到这种时候，它便清晰地令她胸口一紧。
沐凝薇没注意到她这心思，打开吹风机的她，侧过身，在吹风声运作的嗡嗡声里，她仔细用吹起她的一头长发。
吹风机的声音不小，单瑀芊的心思想要专注在电视萤幕上，一时间却是不能。
但不想被沐凝薇发现，单瑀芊依然假装自己正专心看着电视。
「瑀芊？」沐凝薇突然唤她。
「嗯，薇？」
单瑀芊应了声，她听见沐凝薇的声音便本能抬眸，一时忘了收敛眼底的温柔。
忘了，收敛她自高中以来就养成的习惯。
见着那样的单瑀芊，沐凝薇愣了下。
单瑀芊这才回神，她强作无事，「…你想跟我说什麽？」她问沐凝薇，轻轻地。
沐凝薇尴尬一笑，「我想跟你换个位置。」
沐凝薇说，她指了指吹风机的线，「吹风机的线有点太短了，坐在这个位置不太好吹头发。」
「好、嗯，没问题。」单瑀芊说，她站起身来。
她站起身来的同时，却是没想到，沐凝薇也跟她一起站起身来。
两个人差点撞在一起。
没撞上，距离却是倏忽间拉近，换得一个鼻尖与鼻尖近在咫尺的距离。
心跳跳得好快，单瑀芊的脸上一热，这两年来，为了设计案总得往外跑，她每次出差都好几周的时间，这次出差也是。
她是好一阵子没有那麽近的看过沐凝薇了。
单瑀芊不知道自己的脸是否烫得发红，但在她看来，沐凝薇的似乎是。
要掩饰自己的神色似的，沐凝薇低眉，想往旁边走。
单瑀芊没注意到她这心思，没让开，沐凝薇心思也乱，脚一踩，踩到了坐垫上，坐垫被她踩的滑开，沐凝薇的重心便不稳了。
她差点跌跤，单瑀芊扶住了她。
单瑀芊扶住沐凝薇的时候，手也塞满了沐凝薇一腰间的柔软。
单瑀芊不知所措，「我…」
她眨眨眼，手缩了回去。
见她如此，回过神来的沐凝薇笑了，她拉起单瑀芊的手。
「瑀芊，我们不换位置好了？」
一时间没听明白，单瑀芊愣了下才会意。
她吁了口气，失笑，拿过沐凝薇手里的吹风机。
「嗯，不换了，我帮你吹头发就好。」
两个人都坐了下来，单瑀芊打开了吹风机，吹风机的声音在她耳边嗡嗡响，跟几分钟前一样。
不同的是，那吹风机运作时，单瑀芊可以感觉到吹风机的风吹过她的脸颊，吹的她一脸颊的热。
单瑀芊不自觉地放松下来，就着吹风机，她的手埋进沐凝薇发丝里，翻动，翻得一手的湿。
「瑀芊，我离得近一点，这样你比较好吹。」
沐凝薇说，她的身子往单瑀芊这儿靠的近了些，单瑀芊可以闻见她洗发精的香气。
她很想念的香气。单瑀芊抿唇。
以前高中时，她其实很常帮沐凝薇吹头发，沐凝薇也会这麽对她。
但沐凝薇不记得了，单瑀芊也没有说。
吹风机的嗡嗡声充斥於室，好像，便没有一句话塞得下的空间。
单瑀芊想。
转眼沐凝薇的头发已然要乾，单瑀芊正要关上吹风机，她的手腕忽地一暖。
单瑀芊低眉，发现沐凝薇握住了她的手腕。
「我好像，很习惯你帮我吹头发。」她转过头，对上单瑀芊的眼，一眼不舍，指尖轻抚过单瑀芊的脸颊，「以前我们就是这样吧，虽然我想不…」
单瑀芊心头一紧，「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以後你的头发，只要我在，都让我来吹。」
她说，一语轻轻，打断了沐凝薇後头的话。
她握住沐凝薇的手，「薇，我喜欢现在的我们，应该说，不管你是什麽样子，我…」
我都喜欢你。单瑀芊本想说，但她的话还没说出口，沐凝薇却是摇摇头，要她不要说下去。
「瑀芊，这些话，等有一天，我准备好了，让我来说。」
深吸口气，沐凝薇把吹风机从单瑀芊手中取走了。
她低眉卷着吹风机的线，眼眶泛红。
「你做得够多了，这些话，以後如果要说，都应该让我来说。」
沐凝薇低声说。说着这话的她，声音苦涩。
单瑀芊听见她说，愣了下，一眼心疼。
两人不约而同的对望一眼，视线凝滞了，一时之间，谁也没有移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