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平觉得他们对他的评价实在是过高了,自己并非他们所想的那样优秀杰出啊!但既然自己如此深受信赖与期待,他就绝对不能辜负他们!要尽力做到最好,不能让学长们失望!接下来他未来的三年,他将不辞一切奉献自己全部的力量给东一高学生会!
「我——」
「濑户顺平!」
突然听见身後有人在喊他,顺平闻声回头,出现的是三个男学生,身上不带一丝新生的清涩感,大概是二、三年级的吧。可是自己并不认识他们。
「是。」顺平头上冒出问号,含糊地应了一声。
不过这回答好像并未传达到他们的耳朵之中。
「可别说你不是啊!」
「早上开学典礼上代表入学新生发表演讲的不正是他吗?」
「所以我才说他别想否认嘛!」
这三人不仅说话方式流里流气的,外表偏叛逆,明明穿着同样的制服,却跟身旁这个好学生模样的学长给人截然不同的感觉,就算秀才高中里也是有不学无术的小混混型学生。
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全锁定在濑户顺平身上。
「新生代表不都是入学考成绩第一名的家伙才能当的吗?原来会念书并不表示头脑一定好。」
「就算是头脑好也会被骗倒啊!」三人之一用悲怆的口语说。
「説的也是。谁能逃得过那对恶魔的陷阱呢?」其他两人感同身受。本来气势淩人的三人顿时萎靡起来,给人的感觉顿时变得「亲切」多了。
「你们想要干嘛?」
学生会干部跳出来横贯在他们之间,他瞪着那三人说:「濑户同学现在要跟我一起去学生会办公室,没空跟你们胡闹!」
「学生会?」
三人闻言哄笑。
「你们要拉他进学生会?可是怎麽办呢?他是我们的啊!」
「你们的?什麽意思?」
「就是那个意思。」
他伸手推开那个学生会干部,把濑户顺平拉到自己和同伴的这边。
「你、你们到底想要做什麽?」
学生会干部惊讶大喊,这同时也是顺平心中的呐喊。现在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他怎麽完全摸不着头绪?
「带他去该去的地方。」
「该去的地方?」
三人之一拿出了某样东西。
「看清楚了吧?」他以几乎要贴上那个学生会干部眼睛的距离展示他手上的那样东西。那是一张纸,当学生会干部读完纸中内容时,他的表情瞬间跨掉。
「事情就是这样,所以这家伙我们要带走了,再见了!」
不!自己就要这样子被莫名其妙的人莫名其妙的架走了吗?顺平觉得自己快崩溃了,可是那个口口声声说缺他不可的学生会学长却一脸呆滞,不断低喃「这不应该、这不可能」,没有余力对自己施以援手了。
丢下学生会干部,三人组以半拖半拉的方式把濑户顺平给架走了。顺平途中想过逃走,也拼命挣扎过,但一切到最後都徒劳无功。
他已经可以想像出明天晨间新闻头条「速报!名门高中H校校园中出现新生屍体!」的主角就是他自己。
最後三人组用蛮力把他带到的地方是校园僻处一幢独立的木造建筑物。木造物颇不小,但从它颓圮失修的外观看来,它的起建年代跟建筑样式应该同样都是在昭和初期,所以至少有四五十年以上的历史了。比仓库略大的这幢建筑大门口的上方竟然挂了写着「礼堂」的横牌。
这里是「礼堂」?那不久之前他参加入学式甚至还上台发表演说的那个大礼堂又算是啥?顺平还陷在五里雾中,旁边催促不断。
「喂!快给我进去!」
反正事已至此,总比自己被硬踹进去好,顺平选择自己推开门走进去。
半个世纪前的旧学校礼堂,宽敞跟气派当然远远不及现代礼堂,但这个旧礼堂空间比他进来前所想像的还要乾净漂亮。透过高处的气窗和破陋的屋顶洒下的自然光照亮了全室,平滑的木质地板也反射阳光,所有的光线交织成一幅美丽的亮网。
礼堂的正中央有一张讲桌。看来像是从一般教室搬来的那只讲桌上趴着一张他熟悉的脸。
正是这几个月来令他朝思暮想的那张脸孔。
是她!
是他在去年东一高文化祭中邂逅的那个她!顺平激动不已,他本来就是为了她才下定决心就读东一高。一直以来他都做着她共度美好高中生活的幻想,却未曾想过自己竟会幸运到在入学的第一天便能与她重逢!
「我——」
顺平做出连他自己也想像不到的事,他竟然三步并两步的冲向她所在的位置。
「你是谁啊?」
她的一个问句硬生生的让他的动作骤停下来。
原来,她完全不记得他吗?
「开玩笑的!你叫做濑户顺平对吧?」她露出大大的笑。
「是、是的!」他立刻觉得自己又重新活了过来。
旁边三人组对她报告:
「人,我们可是确实带过来了。」
是她要他们「请」他过来的吗?虽然不知缘由,但他好开心!
不过,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请问,你、你们找我是?」
「只是要你加入我们而已。」她依然笑着。
仔细一看,旧礼堂中不只三人组和她,还有其他的人在。有四五个和他同样的一年级新生,他们瑟缩地挨在墙边,另外十来个二三年级模样的,则是一脸哀怨地在讲桌两侧排排站。
加入他们?他们到底是?
「欢迎你加入东一高『古典音乐同好会』!啊,又说错了,本同好会已经成功升格,现在是『音乐研究社』了!」
一边说,她站直身体,本来被讲桌遮住的上半身显露出来,这让顺平大吓一跳。刚才没有看清楚的,相遇当初她及肩的黑发已经不在,而是成了削薄的短发,身上则是与他无异的制服衬衫,她的胸前更是一片平坦。
「她」原来是个男的?!
「她」本来就少了分女孩子特有的娇柔,如今以男生的样子登场,一点都不叫人觉得怪异或难以接受,反而是当初完全把他当做女孩子没有丝毫怀疑的自己实在是太丢脸、太可笑。
「宇崎老大,刚才学生会的家伙还想跟我们抢人呢!好在我们手脚快!」三人组之一插话道,似乎是想跟他口中的「宇崎老大」邀功。
「宇崎」——原来这就是「小兔」的由来?!自己真是太一厢情愿了!(注:宇崎Uzaki音近兔Usagi)这几个月来,他痴心恋慕的水手服美少女竟然是个男的!他整个人就似吞了致命毒药般的痛苦难当。在与他的初恋重逢的这一刻,这段恋情也在同时宣告结束。
「学生会?」
此际出声的不是被唤作宇崎的他,而是正踏进旧礼堂的另一个人。
「你来得太慢了,悠树!」宇崎对来人抱怨。
顺平认得这个人,他就是文化祭那时跟做男侍者打扮的那位,记得叫做平井吧。
平井望着顺平说道:「你该不会要加入学生会吧?这可不行喔。」
「那当然不行!」宇崎在一旁助阵。
不行,他死都不能留在这里!顺平努力挣扎:「可是我,我先前已经答应过学生会的学长们了!」
「只是口头上说说而已吧?」名叫宇崎的他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他的正前方,与他只有一步的距离,他在顺平面前秀出一样东西。「我们之间却是有白纸黑字的约定喔!」
「白纸黑字?」
顺平瞪大了眼。这该不会是?
他想起来了,在他们初遇的那一天,他确实签下过什麽东西。顺平抓下宇崎手上的纸,想要看个明白。
「你可是亲笔签下了这份音乐研究社的入社申请书喔。」
顺平拿着上头有他亲笔签名的纸张,双手颤抖。诚如这位宇崎学长所说,这是一份入社申请书没错。
「本社的社规是一旦入社就不得轻易退社,上头写得很明白,你自己念念看。」
望着他胜券在握的愉悦神情,顺平有一瞬又呆住了。真丢脸,明明已经知道他是男生了!神实在是太坏心了,为什麽要让一个男的长得比女生还漂亮?
「『凡是欲退社者,需全身裸体,一边大声唱着校歌,一边跑校园七周、学校隔壁商店街三周,方得退社。』」这是什麽?顺平的声音打颤着。他竟然在美色诱惑下签下了这种东西?他抬头看周遭的那些人,全都一付有苦说不出、认命了的表情,原来,他们也都是受害者?中了跟他一样的陷阱?
「很好,知道了吧?从此之後,要以我们东一高音乐研究社的一员好好加油喔!」
明知对方是恶魔,但他飒爽的笑容依然那麽的美丽、那麽的魅惑人心……
「是……」
顺平决定放弃,迎接早就注定好的命运。
——『到时候,你将会亲眼看到在人世间所看不到的风景。』
这是那时候平井学长给他的临别赠言。
他确实亲眼目赌到了!在人世间所看不到的——
既非天堂也非地狱的光景!
有人说过「先爱上的人是输家」,那麽因为搞错而爱上错误对象的他呢?更是注定输得一败涂地永无翻身之日的到来……
一目惚恍【完】